甫進校門,便在小食部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一見到我,便揮手大叫:「喂!呢邊呀!」

「食緊咩。」我走到他旁邊說,他正在吃燒賣。

「燒賣囉,今朝未食嘢呀。」

夠鐘上課室喇,食快啲啦死仔。





他把餘下的半盒燒賣推前:「要唔要呀?」

我搖頭,他便一臉沒趣的繼續吃。

這個比我矮一點,同時比我帥一點的男生叫梁成樂,是我在學校裡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吖係啊,今日冇帶西史書,一陣嗰堂同我孖份睇?」他張著塞滿燒賣的嘴說。

我如實回答:「……我今日都冇帶。」





「吓?你都冇帶?咁嗱嗱聲問人借嚟影印先!」說罷他拋低膠叉,衝上最近的樓梯。

他會這樣焦急,是因為第一節就是歷史課。

沒過兩秒,他從樓梯口探頭出來:「使唔使幫你借埋呀?」

我搖頭,自己做錯就應該自己承擔,這是外婆教的。

「咁你一陣點呀?郭sir 話今日冇書要手抄成課喎。」





有咩點?抄咪抄囉。

梁成樂見我沒反應,一副沒辦法的樣子,溜進樓梯口去。


聽過班主任雷sir 說完一堆廢話後(基本上每天早上的班主任課他都會說一大輪,內容圍繞他對科學的熱愛以及他發明的失敗品),便是歷史課的時間。

選修課時我們要到別的課室上課,歷史課室在五樓4C班房,即是上一層,因為今天忘記帶書,所以我拿了筆袋便踏出班房。

上樓梯時,林星澄捧著厚厚的歷史書、筆盒和水樽快速經過我身邊,比我搶先一步來到4C班房外。

最早來到的似乎是我們。因為選修課大家都忙著到別的班房上課,走廊充斥其他學生,所以我們都靠在牆邊靜候,免得阻擋通道。

我望望她捧著的東西:一個透明的筆盒和一個粉紅色的保溫瓶,還有包了透明保護套的歷史書。





她發現了我的視線,隨即抱緊懷裡的書本和上課用品。

我下意識望向她,迎來了今天第二次與她四目相交。視線觸碰到時,她別過臉去,還把身體背向我。

對了,差點忘記早上的事,她可能在害怕我(也有可能是生氣)吧。

「咁早到嘅?」這時,梁成樂到達班房外,手裡理所當然地拿著影印版課本。

修讀歷史的學生不多,只有十五個,因此課室顯得格外寬敞。

座位是郭sir 編的,桌子雙行排列,我就單獨坐在靠窗那排第三個座位。

今天有點特別——斜前方沒有人,那裏本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生(鄰班的,忘記名字了)。

「打開書19頁,highlight 返嚟緊測驗重點。」郭Sir 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指示。





其他同學都打開了課本,唯獨我桌面只放了筆袋,我正等待郭sir 發現我欠帶課本。

果然,不出十秒:「于正行,你本書呢?」郭sir 站在教師桌前說。

我沒有即時回應,未幾他走近我的座位,不耐煩地再次問道:「喂,問你本書呀?啞咗呀?」

我以最小的聲音回答:「……冇帶。」

「你唔出聲?想則則膊呀?」

我搖頭。

「吓?上次講過嘞,今日唔帶書就手抄今堂講嘅內容,下堂交。」





坐在中間最前的梁成樂轉身望著我,好像在拼命忍笑。

「今堂坐上前,同隔離位一齊睇。」郭sir 命令道。

我暗裡嘆一口氣,便拿著筆袋走上前,照郭sir 的指示坐下。

鄰座的同學一見我坐下,便向窗邊靠近了一點,這也難怪——畢竟發生了早上的事,但妳的不情願也太明顯了吧?林星澄。

她把課本放到中間,身體卻往窗邊靠。

郭sir 回到教師桌前,繼續以令人昏昏欲睡的聲線講書,林星澄一邊聆聽,一邊用螢光筆把重點間低。傳練習簿時,前方的同學無意中把她的擦膠弄掉了,那擦膠滾到我的椅子下方。

林星澄絕對是發覺了,卻一副不敢叫我讓位給她拾回的樣子。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臉,我彎低身,一手拾起椅子下的擦膠,放回她的枱面上。





她迅速把擦膠收到筆盒裡,半響後以幾乎聽不到的聲線道:「……唔該。」



唔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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