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嗰年我被學校叫去睇醫生。 【二次修訂版，一路改一路貼】: 「早晨。」

「于正行，起身喇！七點四個字喇！」外婆的聲音把我從沉睡中召回現實，但我一於少理，以大被蒙頭，爭取多幾分鐘的睡眠時間。

這是開始了四年的中學生涯裡，幾乎每個朝早都會上演的戲碼。我不知道是否上了年紀的人都有這個習慣——外婆總喜歡把時間報快十五分鐘以上，她幻想這樣會使我準時起床。

「于正行！七點半喇！」來自外婆的第二次呼喚，我瞄向床邊的鬧鐘，時間為七點零五分——看吧。

我離開床鋪，對坐在餐桌前吃著通粉的外婆說：「七點一咋，咪成日報大數啦。」

「我唔報大數你會起到身咩？快啲去刷牙啦。」



從洗手間出來後，我坐到外婆對面，拿起匙羹吃著她為我預備的火腿煎蛋通粉，電視機正播放早上的新聞。

「大個仔喇！咪成日咁爛瞓先得㗎！」外婆開啟了碎碎唸模式。

「我呢啲邊叫爛瞓呀？係你太早起身啫。」

「你唔爛瞓早幾日又會遲到嘅？吓？開學幾日就遲到，你話你吖，搞到個底都花晒……」每次我一駁嘴，她就唸得更起勁。

「上次係因為巴士塞車啫，唔關我事。」我滿不在乎地說，的而且確拜那班巴士所賜，中四開學不久，我已經獲得「遲到一次」的光榮紀錄。



「你再懶懶閒吖，趕唔到搭半班車喇。」我望向電視機，時間是七時二十三分，想起自己校服也未換，便趕緊拋下匙羹，一支箭地衝入房間。

三分鐘後，我挽起背包，準備出門去。

「喂喂，唔記得咗啲嘢呀。」外婆一臉悠閒地說。

「係喎。」我退後兩步，回到放著父母照片的小櫃子前，雙手合實：「我出去喇。」


拼命跑到二百米外的巴士站，總算趕上了七時三十分這班車。



上了巴士上層，稍微回一回氣。打開書包想拿枝裝水解渴，才驚覺書包的重量比平常輕得多，翻了幾翻，發現本應在裡面的歷史書不見蹤影。

糟了，難道落在房裡？郭sir說今天一定要帶書摘下重點……但是現在回去拿也趕不及，隨它了。

我把頭靠向車窗，發出「噗」一聲的悶響，閉上眼睛，靜待這二十分鐘的車程完結。

下車後，還要走一段路才到達學校，我確認了手錶的時間，選擇緩慢地走著。

忽然間，膊頭被人拍了一下，我下意識回頭，看清楚是誰之前，一把如鈴鐺般透徹的聲音已經傳到耳裡：

「早晨。」

眼前的女生眨著那雙如繁星般閃耀的眼睛，對我微微笑說。



我回過神來，只懂呆呆的望著她，因為我沒有想過這位同班只有短短十數天；而且湊巧其中一科選修同為歷史科的同學會主動和班上毫不起眼的我打招呼。

她叫林星澄，同學都喚她作星澄。

她定眼看著我，似乎在等著些什麼。說實話，我不習慣被女生盯著，於是把目光別過去。

片刻，她加快了腳步，往校門步去。

越過我身邊時，我瞥見她臉上掛著不滿的表情。

目送她進入校門後，我才恍然大悟——剛才忘記回她一句「早晨」。

明明這應該是說得出口的程度，也不用思考該怎樣回應，卻僅僅是忘記了「開口」這一步。

她一定覺得我是個難相處的傢伙吧，這我不否認，也逐漸不想去否認，因為同類事件在小學和初中已經上演過無數次。



我早已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