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看到Jean到確認是她花了比想像中多的時間, 因為面前這女生與我記憶中手執魂俱的魂俱使實在相去甚遠!

披頭散髮的她倒在地上, 與身邊的幾個男人拉扯著, 她的頭髮沒有一點光澤如枯草一樣, 身上的短裙灰茫茫好像被埋過又掘出來一樣, 皮手套也污穢不堪, 短靴甚至還掉了在不遠處。她臉上的妝已經溶成了一塊塊, 眼睛附近都是顏色斑駁, 雙眼更是陷進了眼窩中, 至於那眼袋, 就和被送進急症室的過勞者一模一樣。

那幾個男人拉住她, 她就如爛泥一樣賴在地上, 卻不發聲呼叫, 是怎麼回事?!之前的話 奏不會給她喝得這樣醉啊!

我連忙發送位置給千雪, 然後抄起路邊一個橙色垃圾桶, 沖向人堆旋腰發勁--

「咚!」





「嘩呀!」

捉住Jean的男人被我的垃圾桶砸中只能放手狼狽的後退!

「同我死撚開!!」我擋在Jean面前吼道,「你地邊撚個呀! 我報警啦!」

「...然.?.」倒在地上的Jean低頭道。

「搞咩呀你!」





「喂喂喂!」那男人目露兇光站起來, 「做架兩呀? 玩英雄救平胸怪呀?」

......我緊握了拳頭。

「同阿Jean道歉。」

北斗會館法度禁止使用魔法傷害普通人。

「吓?」





「我話, 道歉啊! 屌你老母!!」

眾人大笑, 陣陣嘲笑聲傳來, 還有人道:「依加D兵做架兩做到咁串既喂?! 哈哈哈!!」

「條女係街度醉到成條屍咁, 我地做下好心諗住收留都俾人問候, 仲要道歉, 哈哈哈..!!」

「Happy完又有地方過夜, 算係咁啦!!」

「條女咁既身材我地都肯-----」

「砰!」那個正在大放厥詞的傢伙被我一腳踹向下陰, 聽到他雙腳之間傳來啪格一聲慘叫倒地!

那麼不用魔法就可以了。

好了, 她是時候拔出奏了吧?





「.....」她只是繼續頹然坐在地上。

為甚麼啦?!

見勢色不對我連忙轉身忍痛用背脊為Jean擋下兩拳, 攔腰抱起她槓到臂膊上拔足就跑!

「咪撚俾佢走!」

「叫人! 叫人!」

「Jean你做乜野呀喂!!刀呢?!」

「...對唔住..阿然..」





雖說Jean不重, 可是實在也不輕! 我跑了一會兒便筋疲力盡, 只能放下她:「喂你自己跑啦, 我睇下點截住佢地!」

「我...已經...」

「點呀?!」眼前的人已經由幾人變成十人左右!

「...奏已經..無左..」

不是吧。

「你...由我啦..」

讓穿成這樣子的她落在這群人手上天曉得會發生甚麼事!

「我地依加無時間頹廢, 同我起身啊Jean!」我隨手把身邊的竹枝扔向前, 人群卻輕鬆地避開。要用魔法嗎? 好吧, 雖說我還有官司在身, 以魔法攻擊絕對會大為不利, 但這時是靈點旁邊, 瑪那比普通濃, 正常的瑪那波動也較大, 而且----





--我怎能眼白白看著Jean遭他們毒手!

「...阿然, 奏..佢..佢...」她突然哭起來, 不行, 完全沒救了。

而然, 這時--

「Jean.」我放下不標準的拳架, 「我唔知奏發生咩事, 但係你冇左奏, 你就唔係你啦咩。」

「...我..」

那個自信的她, 享受別人讚揚, 帥氣的最強魂俱使好似死掉了一樣, 現在眼前的只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廢人。

「我地每個人都好擔你呀, Jean, 唔理你有冇奏, 我地都係咁緊張你。」





「.....」她凹陷的雙眼空洞地看著地面, 淚水靜靜的滲出。

不過反正要用魔法, 這時果然還是由她來吧。 

「企起身, 望下身邊啦! Jean!」腳步聲速度逼近, 「你身邊除左奏, 仲有好多人! --千雪!!」

從天后宮沖來的千雪雙臂一振, 金光包裹前臂召出拳甲, 接著自我強化光芒閃動, 千雪雙目如雷咬緊牙關蓄勁, 戰吼一聲右拳轟出--!!

「砰!隆!」

人群中最外的一人才回頭一看, 就被千雪以一記上勾拳升飛, 接著她躍到空中以更高速捉住那人的腳--

「嘿----啊!!」

那人在千雪手中如流星錘一樣, 千雪在強化魔法加乘下單手把一個七, 八十公斤的男人如洋娃娃一樣揮舞, 他一邊怪叫著一邊被扔向人群, 可是他的那群酒肉朋友竟然沒人打算接著他, 而是一哄而散由他以臉著地, 看樣子鼻樑是沒救了!

「啊...呀...」他掩臉在地上打滾, 眾人嚇傻了眼,看看他又看看千雪。

「邊個想死, 過黎呀?」千雪啪響手指關節, 「你地既對手係我!」

「挑.挑! 有少少牛力就好勁呀! 」剛剛說Jean是平胸怪, 被我用垃圾桶砸了一記的男人口硬道, 「我地話晒都學佬呀!」 

長洲學佬巷的人嗎?

「即係得你一個啦!」千雪走近他。

「一個? 你盲....咦?!」

他身後的人早已為了逃命而跑掉, 身後只有空蕩蕩的天后宮。

「我..我...」剛剛的威風樣子一掃而空, 「我同佢玩下啫, 唔使..唔使咁既! 對..對唔住囉!」

隔開吧, 耳語。

盲點強置。

把法術施放完後, 我輕輕拉著千雪, 接著走到軟癱地上的他身邊, 把他拖到Jean身邊。

「....」Jean看著他, 眼中盡是怒氣卻沒有動力做甚麼, 要是換作平日的他這傢伙已被奏劈成十段用來餵狗了吧。

「....對..對..啊!」他跪地抬頭看著Jean。

「咚!」我一手捉住他頭髮, 轟到地面上, 他痛呼一聲額頭滿是血。

「對乜撚野話?」我在Jean面前把臉逼近他, 「Jean聽唔到呀。」

「...對..對唔..」

「咚!」又是一下爆頭, 血水黏在地面與他額上的傷口間, 有髮絲黏著。

「聽唔到啊, 撚樣!」

「救..救命..對唔住呀..」

你倒楣了, 我今天才被白錦雲煩完心情不好, 你這傢伙竟敢這樣侮辱阿Jean!?

「咚!!」 又是一記撞頭, 這傢伙已在Jean面前叩了三個響頭。

「呀..呀....對唔住呀小姐, 對唔住呀.!」

平胸是你可以笑的嗎?! 雜碎!

正當我又捉住他的頭髮準備向地上撞的時候, Jean終於開口說話:「夠..啦。」

我一把拉回, 他的頭在地面上一寸停下。

「下啊....」這傢伙, 失禁了。

「Jean, 你放過佢?」

「..嗯..」

「喂, 你話你係學佬, 又係長洲住, 你識游水架啦?」

「識..又點?」

「千雪, 扔佢落海。」

「係!」

「唔..唔好呀喂, 嘩啊----!!」千雪皮膚下有光芒滲出的手捉住這傢伙的腰, 向遠處的海擲出, 隨著漸遠的叫聲與嘆通一聲的落水聲後, 我確認了他在水中掙扎爬回艇上才走向Jean。

「沈醫生嬲個時好恐怖....」千雪再次表示這意見。

「對唔住, Jean, 我地黎遲左。」

「.我..唔使理我...」

「你就想, 我咁遠入黎拖都要拖返你出去! 千雪, 照顧佢。」

千雪扶起軟泥一樣的Jean, 我幫她執回短靴提著, 往夜市那邊走去。路過了士多, 我買了一瓶水給她, 她這幾天大概除了酒外根本甚麼也沒喝過吧, 這樣子身體可不行。

「我去睇下有冇渡假屋, 依加唔係旺季, 應該有, 咁岩我地又唔驚凶宅。」

「阿然..你點解要咁做...」

「嗯?」

「你唔係討厭所有人類既咩?」Jean抑頭喝掉了半瓶水。

「...討厭啊, 我原來依加係宿舍同千雪玩緊大富翁呀, 煩死我!」

她卻微笑道:「..多謝。」

「..嘿。 千雪, 幫我照顧佢, 佢如果再想飲酒既如我較剪腳夾住佢都唔準飲!」

「收到! 醫生!」千雪向我敬禮道。

結果我們還真的找到了在東堤的一間猛鬼渡假屋, 雖說Jean現在沒有魂俱沒法對付亡靈, 但是真正的兇猛亡靈早已經被北斗會館斬過, 這兒最多是因人們恐懼而形成的小型靈點罷了。我把從鐘鈴那時得回來的辟魂符咒按方位貼到牆上, 注入魔力使其生效, 再接Jean與千雪回來, 灰塵早已用風魔法吹過, 過夜還是行的。

「你除左酒咩都冇食過架, 唉唔怪得唔發育, 食啦。」我攤開順手在夜市買來的食物放到滿桌也是, 「凍在唔好食架啦。」

「...」與千雪放光的眼神完全相反, Jean一臉頹廢, 根本沒有食欲。

「Jean...」我有點心痛。

「對唔住..阿然..」她又湧出淚水,「我..我真係無胃口...」

「你當食藥啦, 唔好當果腹, 只係唔會令你死。我地今晚有成晚時間好好咁俾你講發生咩事。」

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看看是古Sir說有阿Jean消息, 不過Jean已經坐在我面前, 當下最重要是陪著她使她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不準再用酒精麻醉自己, 如果她能爆哭一頓再睡一覺就更好。

在出入境大樓的一戰中, Jean完成了她的責任對付我, 對於這點我與看子雄一樣是沒有恨意的, 因為只是他們份內事。在最後的一下交手中, 我以包圍全身的魔罩擋下了於身後突然出現的奏, 奏被魔罩彈飛, 同時Jean因反瑪那而沒法召回奏, 奏就這樣彈飛到遠處。

於施子雄的流星召喚中, 奏更是被吹看到不知那兒去。

可是, 北斗會館有一個部門叫「善後組」, 負責進行善後工作, 流星的爆炸也被說成了煤氣爆炸, 而奏卻不知所蹤! 與我和千雪之間因為契約而有著微妙的魔力感應一樣, Jean也能感受到奏的存在, 可是於那一戰後, 奏就此不知所蹤, 找不到也罷, 但是魔力連結也消失, 換句話說--

奏, 魂飛魄散了。

「點會!」我安慰她道, 「唔會魂飛魄散啦, 個種爆炸先炸唔死奏, 善後組一時搵唔到既啫!」

而且這事..我算是有點責任吧。不, 再想想我好像是罪魁禍首?!

「我返過去....無..無感應, 連子雄, 伐魔隊班人, 善後組我都問過, 冇人見過奏..」

北斗會館才不會給一把魂俱在外面亂跑, 而且即使魂飛魄散, 木刀的殘骸都應該還在才對。

「...我係魂俱使呀, 阿然。」她哭著道, 「無左魂俱, 我仲算係咩?」

我沉默了一會。

千雪也是。

可是, 我拒絕! 我絕對要否定她! 

「其他魂俱使視魂俱只係工具。」我道, 「但係你當左佢係屋企人, 呢個就係你既分別。道理遲下再講, 你要喊既, 千雪同我都係度.....你要D咩我幫你去買, 你點樣發洩, 點樣喊, 我地都唔會笑你半句, 你要掟野打爛野都隨便, 全部我會幫你賠, 只有你唔傷害自己就可以, 我地會係度陪到你覺得好返D為止, 之後既事, 之後再諗。」

Jean看看我, 又看看枱上的食物, 千雪正暗使魔法令其溫度不變, 雖然不會保鮮, 但總比冷掉好吃。

終於, 她拿起了一兜魚蛋, 放進了口中。

「嗚..」她吞掉了魚蛋, 「嗚嗚嗚!!! 嗚啊!!!」接著她嘩然的大哭了起了, 抱住千雪把頭埋到了她懷中, 爆哭了起來。

我不記得那晚自己有沒有睡, 反正我打算連報到也不去了, 要通輯就隨他喜歡, 阿Jean沒有振作前誰也別指望我會離開長洲。這種時候女生和女生比較好聊, 我也只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看到哭得唏哩嘩啦的Jean抱住比自己年輕幾歲的千雪在說, 剛剛的述說是我攪盡了腦汁才整合出來的大概, 其中一些部分還是千雪覆述, 那時我根本就連斷句在那兒也沒聽清。

終於哭得筋疲力盡的Jean在千雪的膝上睡著了, 這樣的話要大概要睡上一天吧, 始終她之前一直用酒精麻醉著自己。

天亮, 陽光從窗外照進了, 我施了個小咒語使玻璃單向地變成黑色,好令太陽不會整親睡著了的Jean與千雪, 馬上就到報到時間了, 這樣絕對會遲到吧。

管他的。

我也閉眼淺睡, 以防萬一我早就一口氣租了一星期的渡假屋, 反正這屋也沒人敢租。

可是, 當我睡醒過來, 世界卻變了樣。

完全的, 變了樣。

....也許如人心一樣, 萬物的腐敗也是漸漸發生, 世界早就變了樣, 只是我沒有發現罷了。

張開眼後, 我執起了手機看看, 本來以為會通通是曉兒打來問我怎麼不去報到的電話。

卻沒有。

只有一個未接來電, 竟然是古太。

「喂? 古太?」

「....沈醫生。」

「你把聲..到底咩事?」這時我已經大感不妙。

「我老公....死左。」她的語調, 與十多小時前的阿Jean一模一樣。

我差點連把電話也沒握住。

「佢..話搵到阿Jean, 之後..佢公司就話佢出左事..我係醫院, 已經話.已經話...」

公司, 就是指北斗會館的偽裝北斗集團吧。

「古太, 你..」

「沈醫生。」她聲線冷如冰霜, 「呢個Jean, 害死左我老公, 我依加..可以點算?」

古Sir,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