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出不去的住宅區
 
 
佩盈走過來,雙腿緊靠,小心坐上了後座。
 
雙手抱在我的腹部。
 
「出發。」我說。
 
用力踏——




 
我重心傾前,握緊手柄,右腿蹬下。
 
車輪轉了起來。
 
兩人的影子路過燈柱。
 
野草搖了一搖。
 
我使勁地踏,承戴著兩個人的重量。




 
路,有沒有盡頭?有,很快到了。
 
由於我在不熟悉的地方出發,很快就在住宅區中迷了路,踏到了盡頭的牆壁。
 
在牆壁面前,我沒有停車,轉個方向繼續前進。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我一直嘗試把她載出去,可是附近的道路竟如此相似,都是差不多的三層式住宅。




 
「不如算啦。」她說。
 
雙手抓緊手柄,雙腳再次使力。
 
只要不重複踏過的路,這裡又不是迷宮,總能出去的。
 
碰到四次壁之後,終於在第五次,我載著她離開了住宅區。
 
「呼——」駛過了街燈和三層住宅,前方都是白光閃閃的商店。
 
世上並沒有出不去的住宅區。
 
我抹一下額汗,終於來到一間服裝店外面。
 




就是昨晚何諾兒買衣服的地方。
 
左腳踏在地面,穩住自行車,承受她下車的重量。
 
她下車後——
 
「何常,你到底想做咩?」佩盈問。
 
我在車上,解開胸上的鈕,透透氣。
 
以疲倦的眼看著灰色的她。
 
「我想話你知,有啲事只要肯嘗試,總會有出路。」我說。
 
「我諗,人生唔同階段,都有唔同既難處。」我下了車,扶車,「將佢地全部克服,就係我地要做既事。」




 
別被一時的迷茫,影響自己的色彩。
 
我立好車後,看她穿得單薄,風又涼涼。
 
不期然看著她的背後,是射燈下的櫥窗。
 
「入黎。」我拉起她的手,走進店裡。
 
佩盈被我拉進店後,看著林林總總的衣服。
 
我按照自己的喜好,選了一條格仔頸巾。
 
看上去,頸巾是灰色的,由三橫白間為一組,分佈在頸巾的頭和尾。
 




再由兩條白色直間,由頭貫穿到尾。
 
雖然看上去是灰色為主,但我知道它可能不是灰色的。
 
只要佩盈恢復色彩,她身上的衣服也會擁有色彩。
 
到時候這條頸巾,也會重現自己的顏色吧。
 
「過黎,試下。」我把她叫到全身鏡前。
 
佩盈來到我的面前,我倆的樣子映在鏡中。
 
我舉起頸巾,環到她的頸背,再細心地綁了一下。
 
佩盈沒有表情,默默轉向全身鏡,看看自己。




 
我們一起看著全身鏡。
 
「靚唔靚?」她問,手抓住頸巾。
 
「靚。」我說,看著鏡中的她。
 
「襯唔襯?」她再問。
 
「襯。」我說,看著鏡中的我們。
 
鏡中映著二十六的歲的她,以及二十七歲的我。
 
「小姐,真係好襯你,係咪就要哩條?」姨姨笑問。
 
「好!」我代為回答。
 
「男朋友比錢?」姨姨問。
 
「我地……」佩盈想澄清。
 
「唔該。」我從西裝袋中掏出錢包,付了四元。
 
就這樣,我們離開了服裝店。
 
服裝店也打烊了,關燈變暗。
 
由於她明早還要上班,我便上了自行車,把她載回去。
 
她再一次上車,抱住我的腹部。
 
我再一次起勁,用力地踏。
 
只是這一次,她的頸巾靠著我的背。
 
野草在街燈下搖了搖。
 
沒有迷路,我們回到了她樓下。
 
我送她上樓,因為要取回帽子。
 
佩盈先進去,把黑帽子拿給我。
 
「你仲戴緊哩頂帽?」她不敢相信,「我以為只係類似既款,但……竟然係同一頂。」
 
我在門外,伸右手接過。
 
「點解?」她著急問。
 
我微笑不語。
 
「你仲未答我,頭先既問題。」她說,手在胸前,「點解十年前、八年前既事,你仲記得咁清楚?」
 
看著灰色的她,問了這個問題。
 
「因為你係哩個世界——」我淚眼微笑,戴上帽子,「最與眾不同既人。」
 
「今晚我講既說話,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我說,「晚安。」
 
在她也說了晚安之後。
 
我點一下頭,就轉身離開。
 
到了樓下,自行車旁邊——
 
明月姐和何諾兒正在等我。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