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救護員的日子》: 4.10 拯救生命
「遞咗信未？」去車期間，坐喺旁邊既益哥問。
「做完呢轉call之後返去搞。」我回應。
「咁就七年…時間都過得幾快。」
「係…」
因為救護員每日返工都過得充實刺激，時間彷彿過得特別快。
「睇住你出班，又睇住你唔做…都叫好頭好尾。」
「我都睇住你升三柴，睇住你就快退休啦。」
「仲要捱多一年。」
「一年好快過架咋。」
到達大廈樓下，我見到行人路上面有班著住黃色校服既幼稚園學生，學生有幾名老師帶領。老師領住一班學生行到附近既班馬線，準備過馬路。
「睇吓前面班鴨仔…」益哥指既，係嗰班幼稚園學生：「做小朋友就最開心架喇，乜煩惱都無。」
「但係小朋友終有一日都要長大，然後變成好似我地咁。」我回應。
今次要處理既案件只係普通頭暈，所以大家都抱住相對輕鬆既心情，並無趕頭趕命。
睇住班鴨仔團於老師既帶領下一個一個咁過馬路，唔知點解有種豁然開朗既感覺。
當我地拎齊裝備工具，正準備進入大廈既時候，我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好刺耳既剎車聲，呢架車開得好快，一眨眼就已經出現於前面既轉彎位…
「丫！唔好過去啊！危險啊！」驚叫既人，係其中一名幼稚園老師。
我回望，發現有一名鴨仔企咗喺班馬線正中間，而且係無老師陪同…
嗰架風馳駛至既車，看似並無停落黎既跡象…
下一刻，企喺馬路中心既幼稚園學生將會被迎面而撞…
腦海中立即浮現起好多小朋友血流披面既影像，全部都係過往做call所遇到既情況。當拯救對象係小朋友既時候，內心會變得異常難受，因為我認為佢地既生命唔應該咁短暫，上天唔應該咁殘忍奪走佢地既天真無邪…
救護員一直都係相當被動既角色，因為我地往往都係出現於意外發生之後…
但係，今次或者有機會避免到意外既發生！
「喂阿寶！」身後既益哥大喊。
我扔低哂所有裝備，一個箭步衝咗出去…
我好清楚自己做緊咩。
若然我選擇坐以待斃，等陣就要懷住極度難堪既心情去為嗰位小朋友進行搶救…
但假如我而家衝出去搏一搏，將嗰位小朋友抱走，或者就可以救返佢一命…
雖然行內有句說話，身為救護員假如連自身安全都保障唔到既話，仲點樣去救人？
無錯啊，救護員既職責就係要去救人！
只係…我今次選擇咗用一個另類啲既方法！
砵～～～～～！！！！～～～～～～～！！！！！！
砵～～～～～！！！！～～～～～～～！！！！！！
千鈞一髮…
電光火石既一瞬間。
我將小朋友抱起，然後飛撲上行人路…
！？
跌落地既時候，我全身感到一陣劇痛。
「你無事呀嘛幸賢！？」老師顯得非常激動，將小朋友緊抱將於懷中。
原來呢位小朋友個名叫幸賢…
我留意到佢臉上擦傷咗少少，但皮外傷總好過被車撞到。
「阿寶！你點啊！？」益哥同輝仔跑到我身邊。
我試圖起身，但係唔成功，因為我既右腳感到異常疼痛…
剛才我既右腳腳踝好似被車輾過。
＃＃＃＃＃＃
醫院裡。
「嗨…你醒喇？」一把相當熟悉既聲音。
視線一片朦朧，但眼前既黑色身影開始變得清晰…
佢係阿傑。
穿起一身黑色西裝既阿傑，望落去成熟咗好多，仲一臉容光煥發，成個人唔同哂。
「點解我會喺呢度…」我訓喺床上，全身唔郁得。
依稀，我記得自己發生咗一場意外，同時亦避免咗另一場更嚴重既意外。
「呢度係醫院…係你約我黎架嘛，你唔記得咗？」
正當我感到困惑之際，我記返起於麻醉藥生效之前，腦海裡一直都係諗住阿傑。
「咩事搞到咁狼狽啊？」阿傑問。
意外發生之後，我立即被送到醫院，醫生診斷出我右腳腳踝出現嚴重骨折，幸好情況並不至於太壞，但需要立即做一個小手術，而呢次手術係需要進行全身麻醉。
「我…」我一開口，阿傑就已經打斷咗我既話：「其實我一直都有留意。」
！？
阿傑繼續講：「咁耐以黎你一直所體驗既事，我一直都見到。」佢用手指指向上方，唔知道係咪代表「天上」既意思。
「嗯…」內心有種講唔出既感動，因為佢呢句說話一下子消除咗我紮根於靈魂深處多年既某種孤寂。
「我今次黎…其實係想同你講再見。」阿傑。
「！？」我唔明白，點解佢突然會咁講。
「臨走前，我有兩條問題想問，可唔可以認真答我？」
「好…」
「如果有得返轉頭，你會唔會再揀做救護員？」阿傑面露微笑。
「會…」我望住佢既雙眼，誠懇地回答。
因為呢份體驗實在太特別，經歷過當中既一切，自己彷彿活多咗一次。
「我好高興，因為你揀呢份工作並唔係全然因為我。」阿傑彷彿能夠聆聽出我心入面既說話。
我留意到，阿傑既身軀逐漸變得模糊，更不可思議地開始化為一點點閃爍星光。
「咁如果再俾你揀多次，你仲會唔會奮不顧身咁去救嗰位小朋友？」
「會…」因為我只係斷咗腳骨，但換返既係一條人命，無論點計都係值得。
「哥…你係一個好人。」
最後，眼前既阿傑變成一道驟然光芒，衝進我一雙眼…
手術完成。
＃＃＃＃＃＃
「好彩你未遞信咋！」
「咪係！如果遞咗信，但你又傷咗，之後仲要休息咁耐，部門都唔知仲會唔會理你。」
「一於抖返佢一年半載，唔使做但有糧出，不知幾爽！」
病房內，一班同事前來醫院探望依然臥床中既我。
「以後唔好咁搏喇…」坐喺床邊既益哥講：「不過，如果仲後生既話，或者當時我都會衝出去，哈哈！」
多得有大家喺度陪我苦中作樂，將我既注意力分散，手術後既傷口先至無咁痛。
細華：「你就威啦，而家做咗英雄，之後仲會做埋老闆。」
我：「做英雄係要付出代價架。」
樂文師兄：「以後我地返工經過幫襯你買嘢食，有無咩特別優惠先？」
我：「緊係有，所有著救護制服既人黎買嘢一律半價…但你地開工時買嘢食，小心俾人投訴喎！」
杰佬：「等你好返之後，一齊去揼骨啦！」
我：「咪搞我喇…俾未婚妻發現咗，斬頭都有份。」
益哥：「你個死仔杰，自己衰就好啦，咪教壞人呀嘛。」
杰佬：「吓…我諗住去揼正骨咋喎。」
兩星期之後，醫生批准我出院返屋企休養。
真係等咗呢一刻好耐，可以話係急不及待。喺病床上面訓足兩個星期，床又唔俾落，去廁所都要人幫，真係人都癲，咁大個仔都未試過咁樣樣。
我雙手撐住拐杖，由於行動不便，加上傷口一直隱隱作痛，每行一步都覺得唔容易，嗰刻我深切體會到原來做病人係咁辛苦。
以前工作既時候，每一日都要面對叫苦連天既傷者病人，估唔到而家自己竟然變成佢地。
受傷嗰隻腳只要郁動少少，我都會即刻痛到發出叫吟…
今次認真係元氣大傷。
整傷隻腳，固之然無得落街，但我無選擇喺屋企無所事事，我打開睡房入面個書櫃，睇返一啲舊時買落但又一直無睇既書。
睇吓睇吓，我發覺自己原來並唔抗拒文字，反而仲喺字裡行間當中搵到啲樂趣。
呢段日子裡面，可能係空閒時間實在太多既關係，我回憶起好多舊時工作既畫面。
由當初報名投考救護員…
然後投考成功，拎住紅白藍膠袋入學堂…
出班後開始真正救人…
由於經驗少，成日做錯事而俾人鬧…
第一次成功救返醒個病人…
好多好多值得一再回味既畫面。
然後，某一日我既腦海中忽然彈出一個如果。
如果…
我寫一個關於自己，一個關於救護員既故事？
但係個故事名應該叫咩好呢？
救護員血淚史？但會唔會太過黃子華？
救護員工作實錄？聽落好似唔夠吸引。
走在最前線的救護員？未免太老土。
諗咗一整晚，終於俾我諗到一個既簡單又直接既名字…
我還是救護員的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