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長官,是……是我們的疏忽,我們沒……沒料到那小子怎也不肯就範……」
 
體委主席的國語本就爛透,此時向上級請罪說話更加結巴。

「他還在傳媒面前亂掰一通抵毀我們,真的豈有此理!」梁孔德恨得切齒。
「罷了。」港澳辦主任揚手。
「我不在乎他在傳媒面前說些什麼,但經此一役港獨聲音又大了不少,上級向我們施加的壓力愈來愈大,不能再坐以待弊。」
「長官,您的意思是……」
「他既然要自毀前程,我們便成全他。」
「但是……那小子是在香港地位祟高,將他逐出球隊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殺一儆百。上級致力打擊港獨,無論發生什麼事也有國家作後臺,怕什麼?」
「……是。」


香港不但政治前途未明,就連足球隊也劫難重重。

這個星期,有熱心網民發起號召,數千名球迷昨晚聚集於我長大的地方-慈雲山配水庫七人足球場,手持香港旗及我多年來的不同球衣為我祝福。


「gary加油!!香港人與你同在! 」




「希望奇蹟會出現…… 」
「無論gary 落唔落到場,港隊都要帶埋佢參加世界盃。」
「即使唔可以出賽,風之子精神永遠與香港同在!」


身在西班牙,我是從網上得悉是次活動,這是破天荒第一次,香港人集會支持一個運動員,使我感激零涕。

我忽然想到好友戴利萊爾,一個天份媲美球王傑高的天才,同樣因為傷患而提早結束球員生涯。不同的是,戴利起碼嘗試過世界盃滋味,而我,一生效力名不經傳的香港,原以為遙不可及的夢於晚年成真,卻很可能因為傷患而錯過,成為一生遺憾。






這個故事就像我的人生,同樣變幻無常。
 
也多虧過往的經歷,我學懂了接受這種無常。沒能參與世界盃雖然遺憾,但過往幾番經歷生死,這些根本不算什麼。況且,即使未能親身落場,也不代表我會就此缺席,年輕一輩已經累積足夠實力向世界出發,我們的工作便是背後輔助他們﹑給予他們支持。

在家中安靜了一星期,我回到美國洛杉磯與鄧肯見面。


「如我之前所講,你既鼠蹊傷患累積日久,今次再傷,恐怕要一段時間先可以施手術。」鄧肯道。
「換言之,我係咪冇可能康復?」我抱最後希望問道。
「機會好微。」鄧肯道。
「好微……即係有機會?」我頓時看見些微希望。
「我會安排你接受最新既超級氧氣箱治療法。呢種療法可以加強你身體既自癒系統,但必須日以繼夜進行,成功率亦只有15%。」
「由零變成十五,呢條數岩計。」我笑道。
「好高興見返你心情唔錯。」鄧肯道。
「樂觀積極面對先係人生良藥。」我道。




「講得好。」鄧肯說。
「新一批超級氧氣箱會喺下星期一到美國,不如你留喺度散下心,我做導遊帶你暢遊一下。」
「多謝你既邀請!但我城正值多事之秋,有d事我要親自返去處理。」我婉拒鄧肯美意。
「養緊傷都要憂國憂民,唔辛苦嗎?」
「辛苦,但冇辦法,香港人需要我。」


事實上,我本想接受鄧肯邀請在美國靜養,數天前一則新聞卻令我怒火中燒,迫不得已馬上回港。


「特別新聞報導,就早前既記者會風波,體委會今早發聲明指梁令德行為有損球隊聲譽,決定無限期將其逐出香港隊。」









回港前一晚是農曆新年前夕,一年一度的大節日,今年卻特別叫人難忘。

年廿七,一名叫作「梁寧均」的網民於各大論壇發起「全民大罷工」行動,呼籲香港各界罷工之餘﹑更慫恿市民癱瘓各大年宵市場,抗議政府縱容體委會無理將德仔逐出香港隊。

香港史上從未發生過大罷工,加上這次牽連農曆新年大好商機,行動起初在論壇被廣泛討論並沒令政府在意,只當是鍵盤戰士的無病呻吟,預料過得數天便煙銷雲散。

然而,足球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能團結不同政治立場的民眾走在一起。

二月一日,「全民大罷工」行動獲得十萬名市民讚好,各行各業均有大量市民參與,包括平時自號「政治中立」及「沉默大多數」的一群。街上的商舖紛紛落閘﹑路上的士數量大減﹑平時熱鬧的旺角一帶十室九空。

農曆新年的重頭戲-年宵,亦成為行動的重要戰場。不少投得檔口的人仕依然不願放棄商機堅持擺檔,卻受到聲勢浩大的「波台痴線佬」騷擾。







「體委會解散!!梁孔德下台!! 」
「還我德仔!還我風之子!!還我世界盃!!!」
「屌你老母!屌你老母!屌你老母! 」
「你班仆街!香港就黎死啦,淨係識俾錢呢個乞兒政府賺!旵檔啦!!! 」
「大家一齊為香港做返d事!!!!」


港九各處的大型年宵自開放以來每晚均受「港甲痴線佬」踩場,他們行為癲狂﹑高呼口號及向天拋雜物,數次需要警察介入清場,但痴線佬人數實在太多,使警察毫無辦法。不少市民擔心個人安全留在家裡,年宵人數比往年大幅下降八成,嚴重打擊政府及商戶收入……

隨後數天,參與罷工的人數愈來愈多,行為由單純針對體委會演化成抗議港共政權的大示威。

繼去年轟動全球的獅子山革命,一場為香港足球討回公道的行動,一矚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