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係俾啲貓自己喺鋪頭行嚟行去,咁就吸引到更多客人嫁啦~好似招財貓咁。」小松說。

「有咁神奇?啲客人唔會覺得污糟唔入嚟咩?」說畢,三嬸撥撥我散落桌上的貓毛。

「唔會,信我。」小松雙手放後,淺齒一笑。

「都得嘅‧‧‧‧‧‧反正鋪頭係老闆話事,你係老闆孫女,應該唔成問題。」三嬸同意這方案。

「咁我哋開工啦!」小松摺起手袖,勁力滿滿。





「?」我望著小松,不太明白自己定位。

真的單純坐著就可以了!!?

「你咩啊你,有咩想講?」小松把我抱起,放到收銀機旁:「你當自己另一個職務係防止有人偷錢喇。」


好吧,我先小睡一會。


反正,不會有人這樣白痴來糖水店打劫。





在我小睡過後,神奇的事發生了‧‧‧‧‧‧

一小時前還冷清清的店舖,轉眼已坐滿接近一半人流。看看天色,頂多只是傍晚,還未入夜。

「嗚啊‧‧‧佢醒啦。」、「巧打耳呀‧‧‧‧‧‧」、「等我影相先!」、「好想摸吓佢。」

店舖接近一半的客人,也是女性。

果然跟小松所說一樣,我似乎真能招惹一點財氣。






另一邊,三嬸似乎在廚房努力做著糖水,而小松則努力地落單,還有迎接大量女性客人。


「呵欠~」還是有點困倦。

「哇哈哈哈,佢打喊路啊!哎吔,影唔切!」那些少女們,感到十分可惜。

她們喜歡的話,我其實可以瘋狂打呵欠,但這樣子可能會嚇跑她們,還是不了。

突然,有個潦倒的男人,步行進來:「喂‧‧‧‧‧‧」

「係!請問幾位?」小松上前迎問。






「打劫‧‧‧」他低聲說。


「吓?認真呢?」小松再問。

「認真啊‧‧‧!拎哂收銀機啲錢出嚟。」那潦倒的男子續說。

「講笑渣?坐啦,客人先生。」小松沒好氣地笑笑:「邊有白痴會拎打劫糖水鋪。」

「我‧‧‧我‧‧‧‧‧‧」這傢伙平頭且矮小,做盜賊也沒有氣勢。

「食咩啊?」小松拉住他,坐在近門的位置:「我推薦六寶湯圓,因為凍凍哋食呢,都幾暖身。」


「我係嚟‧‧‧‧‧‧」他想重申一次進來目的。






「好啦~當你食六寶湯圓嫁啦,要等六分鐘左右,有咩想要可以再叫我。」小松完全沉醉於自己的工作世界中。

而那個疑似來打劫的男人,則愣然地坐著,好像完全不清楚正發生什麼事。

直至小松把湯圓奉上,他茫然地吃下一顆,才眼中炯炯,凝視小松‧‧‧‧‧‧

然後,他又快快地吞下幾顆湯圓,像隻餓了數天的狗,把整碗薑汁也喝下。

吃得滿足的他,坐了一會,趁我們店務繁忙之際,就跑走了。


三小時過去。


由於禁夜令下,小松不得不脫下圍裙,準備離開了。可是店外大排長龍,似乎要做死三嬸。





「忙到爆呀!忙到爆!!」三嬸在廚房大喊。

「三嬸!我要準備走啦。」小松已換好衣服。

「Ok!一陣會有人嚟接更,再見小松!」三嬸說。

「Bye!」小松把我放到肩膊上,不少客人都依依不捨地看著我離去。

步出店外,小松深深呼吸、嘆氣,彷彿重返現實世界。

「有嘢做時間真係特別快‧‧‧‧‧‧」進入地鐵站前,小松將我放入書包內。

「留啲位俾我抖氣。」我提醒。

「小葵,你今日訓飽訓足啦~」





「你試吓俾幾十對眼望住嚟訓,仲難過要清醒。」


地鐵站,車軌冒出燈光,一陣強烈風聲傳至,列車快捷地穿過,並慢慢停在月台之前。


「嘟」一聲,車門打開。

小松全身軟累累地,靠在玻璃屏上。

記得初初小松把我帶上地鐵時,我是坐在她膊頭上,那時候不少人都感奇怪地凝望,更差點驚動地鐵職員,幸好她剛好到站了。

「小葵,幫我按摩~」小松合著眼,說。

「唔識。」

「當係麵粉咁揉得架啦。」

於是,我在書包內,伸出兩隻貓手按住她的雙膊。

「哇‧‧‧好冇力啊。」小松不屑。

「我邊識咁多‧‧‧‧‧‧」四處張望的我,無意發現一些東西。


「喂,小松,睇吓右邊地鐵貼住張海報。」我說。


「咩呀?」小松稍為張眼。

那張海報,上面寫著兩隻字──「走犯」。

而海報,正是張貼住今天來店子的那個潦倒男人,其樣子完全吻合。

「佢咪係‧‧‧」小松也記起。

「今日原本嚟打劫嗰個人。」

「佢係走犯?!」小松盯緊海報。

我望向所犯罪行一欄,並讀出:「擅闖民居偷竊傷人‧‧‧‧‧‧及強姦屋主。」

「原來咁恐怖架‧‧‧‧‧‧」小松有些訝異。


「佢叫田文軍。」


小松疑惑:「我係咪應該報警?同警察叔叔講佢嚟過。」

「嘟嘟嘟嘟嘟‧‧‧‧‧‧」車門關上,列車高速駛出。

夜晚八時前,小松順利回家,她嘆言一整天都在跟時間搏鬥。

這種生活維持好一陣子,自力更生的小松,比起單純嘴多的她,更為吸引。

時間好快就踏入五月,雖然她房間的日曆永遠只會停在六月份,但掩蓋不到要考試的事實。

唯一的好消息是,大家差不多可以迎接暑假。

今天,小松如常地,在松記糖水店上班。


單憑她每天黃金三小時的努力,松記糖水店的知名度總算打響了一點,成為區內首間有貓進駐的商鋪。


不少學生、情侶,每天都會慕名而來。

客人們望著我,都總是笑的,也許貓咪就是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心靈治癒能力?

但是,今天卻遇到個,眼框濕潤的女生。

「小松,佢係你學校。」那女生,跟小松同校的。

「哇‧‧‧佢叫啦!」、「再喵多次吖!」、「真係好可愛‧‧‧‧‧‧」

我現在哪怕說一句話,都會引來很大回響。

「喔‧‧‧係喎。」小松一邊收拾碗匙,一邊望向剛進來找座位的同校女生。


「你好!想食啲咩啊同學?」小松一貫開朗地說:「我哋同校我計八折俾你。」


「多謝‧‧‧」她擦擦眼睛,才下單:「要個SUMMER同心太軟‧‧‧。」

「好,係咁多?」

「唔‧‧‧」這同校的女生身材胖矮,站在小松旁邊頓時形成差距。

「我留意到佢好似喊完嚟啊‧‧‧‧‧‧」小松來到收銀機前,輸入帳單。

我回憶著:「我好似見過佢。」是學校門外?

「佢唔係我個級。」小松手指輕快地戳著收銀機,短短日子內已經用到熟能生巧。


甜品做好後,小松一一奉過去。


「慢慢食。」小松泛起微笑。

那個女的,很快就把兩款甜品都吃光。她在吃的時候,可以看到她吃得開心,但吃完就會回到失落的情緒。

「幫你收收碟‧‧‧?」小松靠近。

「師姐‧‧‧‧‧‧」那女的,忽然叫小松。

「係‧‧‧?你係中幾?哈哈哈,我冇乜印象記到全校嘅人。」小松傻傻地笑。

「我係低你一級,中四‧‧‧‧‧‧」對方答。


「喔‧‧‧‧‧‧考得好嘛?考試。」小松抿嘴,問。


「‧‧‧你可唔可以陪我傾吓計?」對方又問:「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好好‧‧‧‧‧‧喺學校係出名嘅「七大女童軍」,份人又好、又冇咩煩惱咁,大家都話你同咩人都做到朋友‧‧‧‧‧‧」

「冇問題啊,我哋女童軍宗旨就係助人助己。」小松淺笑:「你入嚟個陣已經見你眼濕濕啦,做咩唔開心啊你?」

「我成日俾人叫做肥婆肥婆,我真係好憎‧‧‧‧‧‧」她說。

「喔‧‧‧‧‧‧世界點都有呢啲人,笑吓咪算。」小松安慰。

「但我都好憎自己!」

「憎自己肥?」

「係‧‧‧‧‧‧同埋,我鐘意嘅人,已經有對象。」

「咁感情冇得勉強嘅。」小松說得輕鬆,拍拍她的膊。


「係呢,你咩名?」小松問。


「吳卡文,叫我卡文就得。」她答。

「好!我認住你,返學可以再同我傾訴。」

「‧‧‧‧‧‧」卡文低頭、眼框再次濕潤。

真奇怪,低一級的學生,突然走過來松記,想跟小松談心,兩人明明之前互不相識。

「我去忙先啦,你都記住要識靠自己振作啊。」說畢,小松就繼續去忙。

在小松背對卡文離開時,我竟然發現,她用仇怨的眼神,盯住小松數秒。


她見小松忙過不停,就沒再打擾,快快付帳就走人。


待一天的工作完結,我才問小松一些事情。

「七大女童軍係咩嚟?你喺學校好出名?」這些,都是我在今天卡文口中聽回來的。

「冇啊,係學校啲人起俾我哋「女童軍」嘅名,因為全校淨係得七個女童軍。」小松抬頭,自傲地哼一聲:「我就係其中之一~小葵估唔到呢~」

「成為到一份子係好厲害?」我真心問。

小松觀望日落傍晚的餘燼:「係咪好勁?又唔算嘅‧‧‧‧‧‧至少我當係同朋友聚埋一齊嘅課外活動囉。」

「女童軍‧‧‧‧‧‧」

「估唔到,原來你都有人崇拜‧‧‧‧‧‧」石澳這條樹蔚海邊下的路,特別舒服。

「我初初都估唔到,你係統領好多野貓嘅將軍啦,哈哈哈。」小松斜斜地望我:「我哋之前好似淨係見到對方缺點咁。」


「咁咪好,以後唔洗掩飾太多。」我從書包跳到小松膊上,一同感受涼風快意。


「但太多人,淨係識睇我嘅優點。」

「得我唔識睇,呵。」

「唉~」小松在街口,忽然停下來:「就咁返屋企好似太悶。」

「我帶你去體驗吓,野貓點樣搵垃圾桶嘅食物。」

小松把我放到頭頂上,往沙灘海邊奔跑:「我哋去癲吓!」

「癲!?」

一直跑到沙灘,小松踩腳脫鞋,將我帶到海邊,然後掉入冰涼的水中。

我扭一扭全身,濺出毛髮上的水。

「哈哈哈!!」小松則不斷俯水,撥水向我。

完全零反擊能力的我,只好逃出水面,在沙灘上奔跑,逃離女魔頭的襲擊!

「唔好走啊!哈哈哈哈!」誰知,她居然還興致勃勃地追過來,變成一場追逐戰。

還大喊什麼「仙女散花」,就起腳踢起一堆沙子向我。

瘋了,瘋了,都已經瘋了。


這段日子,我跟小松不知不覺間變得形影不離。


在睡覺,我會伏在她一旁。

在上班,我會坐在一邊觀望住她。

在家裡,我會跟隨她的步伐而行。

去買菜,會待在她的環保籃子。

有事沒事,都會在她的兩肩、頭部遊走,就像被磁鐵吸住,好不容易才能分開。

然後,她很快又會將我抱上手,讓我幾乎習慣了她的溫度。

同時,我們都像把食人魔事件忘卻,或許忙碌急趕地生活,對想要忘記某些事情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幸福都說不定。


每個早上,都會被小松朝氣而有活力的聲線感染,她逐漸讓我覺得,原來生活能有個人陪伴,是多好。


亦把我從失去芳的迷茫中,伸手拉回來。


藍天白雲,風和日麗。

今天,是小松站崗的日子。

聽說,今天是同學見家長的日子。

因此,身為女童軍一份子的她,就擔當起迎接客人到來的任務。

雖然我不太清楚,人類的審美觀可謂美,可謂醜,但從回校的學生不顧家人目光,入門時不停地盯著女童軍們,就可得知,小松和她的朋友有多厲害。

即使是一個點頭、微笑問好,也足以令一眾男同學神魂顛倒。所以,造就了群每一分鐘就進出校園一次的無恥之徒。

「好想佢哋瘋狂同我講早晨‧‧‧‧‧‧」一位剛剛出來的男同學,笑得如入夢境,如痴如醉。

至於之前來過松記店舖的學生吳卡文,今天我亦看到她攜同母親的回杖校。在進入門口,經過那條「女童軍之路」時,其母親更低聲細怨:「點解我個女唔係好似佢哋咁‧‧‧‧‧‧」


七名女童軍當然聽得見,有的面面相覷、有的不作表情和反應,其中膚色健康、身材最高的那位,更不屑地盯人母親一眼。


真是各有千秋。

可惜我不是家長,只能站在遠處。

不過,小松會趁沒家長進來時,對校園大閘外的我,做出調皮的鬼臉。要是我臉部再精緻一點,我都想做個鬼臉回應她。

「嘟嘟嘟~」校務處電話響起,職員接聽後有些困惑。

然後,那名校務處職員,呼叫外面站崗的女童軍們:「友思,四樓好似出現咗啲事啊,你哋過去睇睇?」

那個叫友思的回應:「嗯,阿敏你同我去睇吓?」她戴起眼鏡,是個充滿知性美的少女。

「你繼續留喺到,我同小松去。」那個叫阿敏的女生,是連沒有人類審美標準的我,都唯一認可的天生麗質。

大概,美到我形容不出她的美,因為那種氣質只有親眼看見,方才懂得。

「我?!」小松也意想不到。

「哈哈~」那位高高的女生,說:「帶小松去會唔會令情況再麻煩啲,闖咗咩禍。」

「行啦,家長日出事,不外乎係啲家長問題。」阿敏說。


「果然係隊長。」小松跟隨其後、抱拳:「英明!」


小松離開我的視線後,我有些好奇她會上去處理什麼事‧‧‧‧‧‧

跟上去,看一眼好了。

「貓‧‧‧?」神色一直冰若無情的那位女童軍,詫異地盯住我:「我哋洗唔洗捉住佢‧‧‧‧‧‧」

「唔洗,等班男童軍做,學校每次都叫佢哋守後門、操場、走廊,肯定好得閒~」說罷,友思呼喊他們。

不需一秒,數十名男童軍服裝的少年,精悍地現身:「莫友思同學?請問有咩事?」

莫友思指指我,說:「見唔見有隻貓準備上樓梯?捉住佢,溫柔咁放返出去。」

「收到!」他們同步踏地、進行軍式敬禮,操場頓時聲如洪雷。

而我,則感到殺氣重重‧‧‧‧‧‧


「S級密令、S級密令!!!」其中,一名男童軍拿出手機,神色凝重地說:「要協助女童軍,捕捉一隻毛髮淺黑嘅貓,請各單位立即停止老師指派工作!如無視家長查詢或請求,可以不受任何懲罰!!」


單純捉拿我,有必要說到這麼恐怖嗎‧‧‧‧‧‧

我不再多想,馬上踏跳梯級,逃離捉捕。

逃走過程,那些正上落樓梯的學生和家長都嚇了一跳,靠在一邊讓路。

在下一個轉彎位,我駭然聽見樓上傳來急速的腳步聲,當下轉變移動路線,改為直奔三樓的走廊。

穿過別人的跨下、避過他人的攔截,閃過眾人的圍捕,這種逃出生天的感覺,倏地與我腦海一些畫面互相重疊。

那‧‧‧

那個零碎畫面中的我,一樣在逃跑不停。

周邊的牆壁塗滿字樣、圖案,身後追趕的是一群穿著校服的不良少年。


而且‧‧‧‧‧‧


我更是以人類的視覺,去逃命。

這種臆測的畫面,伴隨即將要撞到牆壁的我消逝。

「嗄‧‧‧」撞牆前,我急剎。

然後,再跑上四樓,進到一所女廁躲藏。

「應該跑咗上五、六、七樓,繼續上去睇睇!」走廊外的男童軍,比軍人還要勇猛。

女廁,他們進不了來吧?

忽地,外面有把女生響亮的哀哭聲,聲音主人更直入女廁。


「嗚嗚嗚‧‧‧」透過廁格下的空隙,我看到一雙粗胖的腿,停在一個洗手盤前。


「卡文!」另一雙清瘦的腿進來,是小松的聲音。

「唔洗理我‧‧‧‧‧‧」這哭聲,聽著也煩厭。

「點得呢,要唔要紙巾?」小松慰問。

「唔洗‧‧‧!點解我同你哋啲女仔一樣差唔多呢種歲數,但係你哋可以好我咁多!!」卡文痛哭。

「你唔一定要理你媽咪講嘅嘢嫁?我都成日唔理自己老豆。」

「呢個社會根本就係看臉時代,就算我做啲咩都唔會有人鐘意‧‧‧‧‧‧好似你咁簡單笑一笑,就已經好多人為你死心塌地,點解我同你哋差別咁大啊‧‧‧‧‧‧!」

看來,小松正安慰情緒失控的她。


說些什麼,我就不太清楚。


「你唔應該花咁多時間在意人哋,在意下自己好冇?」小松真摰的聲線,很動人。

「我為佢付出咁多,想得到番少少報酬都冇‧‧‧‧‧‧!」

「但你都唔需要做到送錢俾人用呢個地步‧‧‧‧‧‧」小松撫順她的背脊:「班主任知道呢件事之後,同你媽咪講其實係好正常,老師幫緊你。」

「我唔係俾‧‧‧只係借住俾佢先‧‧‧‧‧‧」卡文哭不停:「但點解付出咁多‧‧‧‧‧‧點解學長鐘意嘅人係你,嗚嗚嗚嗚‧‧‧‧‧‧」

「我‧‧‧?」小松訝然。

「嗰日我嚟你兼職嘅地方‧‧‧‧‧‧」卡文握緊洗手盤:「其實‧‧‧其實係想‧‧‧‧‧‧嚟罵你,串你有幾巴閉,搵機會落你面‧‧‧‧‧‧因為我無意偷聽到學長講,佢好鐘意你‧‧‧‧‧‧」

「‧‧‧」小松無話可說。

「不過‧‧‧‧‧‧直至我見到你嘅笑容、你嘅性格、你嘅外貌,我終於知點解自己會失敗,自己咁失敗‧‧‧‧‧‧嗰陣我呆咗‧‧‧覺得自己好冇用‧‧‧‧‧‧」

「你真係好執著愛情?」小松反問。

「係啊‧‧‧!我冇咗鐘意嘅人,根本無動力返學!」


「我唔太識呢啲嘢,不過‧‧‧‧‧‧我至少知道無結果嘅嘢,就無謂停留。」小松說。


「嗚‧‧‧‧‧‧」她正以淚洗面。

「嚟,我扶你出去先。」小松扶持著肥胖的她。

卡文不小心捉住小松髮尾,發現捉錯後說了聲:「唔好意思‧‧‧‧‧‧」才把手放到膊頭上,讓她扶出去。

不過,卡文的手有些奇怪‧‧‧‧‧‧

她以握拳的手勢,搭住小松膊頭,而不是用手掌。

她不是想打小松一拳,就是手中握住了什麼。


「家長,就算你罵個女蠢都無用,佢始終係你個女,點樣教識佢先係最重要。」另一邊廂,女童軍阿敏把卡文的母親,帶到女廁外。


「如果我個女有你一半咁聰明,又靚女,咁懂事,唔會傻到送錢俾男仔用‧‧‧‧‧‧」那家長對阿敏,說:「你屋企人真係幸福。」

看來阿敏是負責安慰家長。

「計我話,見到家人已經好幸福。」小松微笑。

「你都好可愛,個女有你一半就好‧‧‧‧‧‧」家長又轉對小松,說。

「Ok啊,食多啲菜,人都精神啲。」小松眨眼、舉起小姆指。

她說完的同時,我憶起今天早上,在床上差點睡過頭兼且不斷賴床的小松。


問題解決後,二人就相互不揪不睬地離去,留下恭送二人離開的小松和阿敏。


阿敏以微笑恭送:「再見。」直接她們消失在面前,才驟然變面。

「兩母女都好似有啲極端咁‧‧‧‧‧‧」小松轉問:「阿敏,佢媽媽點啊?」

「好似係,因為班主任同佢阿媽講咗,自己個女「借」錢俾人用嘅事,而令到佢兩母女嘈起上嚟,一個堅稱自己只係借,另一個就一尾罵。」阿敏抱手、搖頭:「又會有阿媽,咁想自己個女係人咃個女。」

剛巧,學校鐘聲響起。

「放飯~」


小松與她的六名朋友吃飯時,我則在附近四處遊逛。無意間,我遇到那位愛哭胖女孩卡文,她似乎跟母親分開了,獨自在街上四逛。


而我之所以能遇見,皆因她腳步停在一間美容店前,在看望貼在玻璃窗上的宣傳單張。

上面列舉多項服務,但卡文的焦點只有一個──「美顏療程」。全套療程價錢為八千元,是什麼樣的概念?

「八千蚊,會唔會好貴‧‧‧‧‧‧」她正細算。

這種療程,報完就一定變美嗎。

我覺得變美就不一定,但這八千元肯定可以吃到很多東西,特別是魚。上次跟小松到街市買菜,我特意發脾氣要她經過魚檔,為什麼要發脾氣?因為她十分抗拒那裡。

我粗略看過鮮魚的價錢,這八千元,應該夠我把裡面的魚都吃光光。

耐何小松不願意給我買魚,更反對我發脾氣說,死也不會再去魚檔、雞檔、肉檔這些地方。


想著想著,肚子又餓了。


那些乾巴巴的貓糧,話雖不是很難吃,但我仍然想吃魚的鮮、魚的甜,以前經常在石澳燒烤場捕食,真是養貴了口腹。

正值上午,艷陽高照。

我回到公園的樹蔭下乘涼,每每我跟小松上學,想找個地方歇歇就會來到這裡。

有時候,索性會待在小松的書包內,一起陪她聽堂課。從窄小的書包拉縫內,我仰視著‧‧‧‧‧‧

她巧笑倩兮的側臉。

有時候,心底會有一種感覺。

一種,

我不敢去多想的感覺。


「哈,你聽唔聽得明啊,小葵?」她有時會問。


然後,我總是會假裝睡去。

「又係你。」公園樹蔭下,坐著一人。

那微捲蓋眼的瀏海,是他最大特點。

這次我還留意到,原來他左邊眼角下,是有顆痣。

「冇大礙?上次。」他問。

「冇。」我跳到他旁邊。

「你唔熱?個頭留到咁厚。」我不禁問。

「‧‧‧」他又無視我的問題。

「你識瞬間轉移?」我轉問。

「點解咁講。」沉默的他,說。

「你上次明明唔喺小巴上面。」


「你眼花。」


「唔通你為咗救我而出現?」我坐開一點。

「唔係‧‧‧為咗你。」看樣子,他不善交談。

「你住喺附近?」不然,則會在上班時間坐公園。

「可以咁講。」突然,他站起身,從不知哪裡取出一枝釣竿。

「枝嘢邊到出現?!你啱啱有拎住???」我睜大眼睛。

「我去釣魚。」他眼神終於與我交接:「一齊?」

「出發!」瞬間,我已跳到他膊上。


他被我那迅雷的速度,有點嚇到:「‧‧‧‧‧‧」


之後,我們在公園出發,一直往北面前進。

「我真係想知,點解你上次會出現喺嗰架奇怪嘅小巴到。」我提出疑問。

「你就當,係偶遇。」

「你坐埋入嚟仲疑似將時間停頓埋,我好難當你係普通人。」

「如果,我唔係普通人又點。」

「你係唔係都好,都會多謝你,疑似救咗我哋。」

「你要接受,有啲事情永遠都唔會有答案。」

我坐著怪裡怪氣的他,到達將軍澳海濱長廊一帶。那裡有些別墅式的民居,放眼過去皆是家徒四壁,看來還未出售。

相較於石澳,這個海十分平靜,沒有陣陣波動,的確是個釣魚的好地方。


「你唔洗返工?」我望著他,轉念又道:「咁又係,有咁嘅法力仲洗乜返工。」


「你已經將我假設成有法力嘅人。」他跨欄,走到岸石上。

「我有講錯?」

他不回答,把釣竿揮出。

天空萬里無雲,跟整個大海很相似。

「仲最重要係,你聽得明貓語‧‧‧‧‧‧」我思疑:「同小松好相似。」

「‧‧‧」

「不過小松唔可以好似你咁,玩時間停頓,唉。」我嘆氣。


「我邊識時間識停頓。」他很淡然,沒一絲情緒。


「上次架巴士擺到明突然停低咗,除非係我眼花。」我坐下來,靜心等魚。

「話唔定係你自己整到局部時間停頓?而你自己唔知。」

「我?我只係隻貓,邊會得。」

「世界上都好多妖貓,而且未必所有貓都係真。」假道學仙人望著海,說:「你試試,對個海唸咒‧‧‧點唸都可以。」

「唸咒???唔好講笑,我唔會成個白痴咁,對住個海講嘢。」

「唸咗話唔定有好多魚上釣。」

我立即對海大叫:「魚啊~~~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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