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的鐘聲徐徐響起,我亦從濃濃沉睡中清醒過來,授課的老師說一聲再見,然後便立即離開,想必他面對著我們這班無心向學的學生的心情是難免意興闌珊;
 
我們這班上課向來都是十分寧靜,靜得只有老師的聲音,正確來說是只有老師在自說自話,因為接近全數同學上課時只有睡覺或者聽歌,甚至是打機,這些行為在這間課室內是默許的,主要原因是任教的每一位老師都不想理會這班學生。
 
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才起來,環顧一下班上的同學,自從昨日怒打領袖生事件後,不知為何他們的眼神對我有數分怯懦,大概領袖生和訓導主任是班上同學一直以來都不敢招惹的人物,不是他們很惡,而是他們很懂得耍手段,而且報復心重,絕不希望因為得罪他們而被剝奪難得的「自由」-打機、上課睡覺、頭髮和儀容亦有限度的管制;
 
但是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敢說我半句閒話,亦沒有人再欺負著我,包括昨日被打的同學。
 
我學懂了沉默和啞忍只屬一線之差,我們總是濫用沉默去美化啞忍的行為,正如學校經常教導學生「以德報怨」,這是對孔子學術思想嚴重的扭曲,因為他從來沒有說過,只是權貴和教畜們為了奴化下一代而授與的思想。
 




實際上孔子只是說過:「何以報德?以直(怨)報怨,以德報德。」
 
精神奕奕的離開課室,然後來到被正午的朝陽曬著的走廊,果然一覺醒來,世界變得不一樣。
 
在走廊緩緩地一邊走著,一邊俯瞰還在操場上興高采烈地打排球的女同學,一邊聽著她們的笑聲,一邊仔細地觀察她們的外貌,另一邊廂總會心生邪念,期望會有意想不到的春光乍洩,深信此情此景最能代表男生們的學生時代。
 
正當我看得入神之際,有人用力拍了我的肩膊一下,再大聲地嚷道:
 
「請問呢位先生操場有咩好望呢?」
 




聽到這把聲音見狀心知不妙,於是假裝不屑的神色搖頭道著:
 
「嘖,班囡打得好差囉,波『笨』唔係咁打架。」
 
Amanda的笑容夾雜著半點殺意,再朝著操場的方向大聲喊道:
 
「Miss Lee ( 女生體育老師 ),有人話你教得差呀。」
 
Miss Lee在操場叫道:
 




「邊個話我?罰佢留堂呀嗱?」
 
說罷,Amanda把視線移到我身上笑說:
 
「今次你死得啦。」
 
我苦苦哀求地說:
 
「我真係睇波咋......」
 
Amanda輕輕撫著我的臉頰點了點頭:
 
「我都知你正話係睇緊波。」
 
「好正經,真係好正經去研究球類運動。」




 
「嗯嗯,咁我信你啦,幾驚你連豬扒都啱呀。」
 
「傻啦,有女神唔望竟然走去望豬扒咩?」
 
「點知你呀?」
 
「我都唔講大話嘅......」
 
Amanda反問:
 
「乜係咩?」
 
我立即補上一句:
 




「由你原諒我嗰刻開始。」
 
Amanda嘖有煩言地說:
 
「無你咁好氣,行啦!去食飯啦。」
 
午飯過後,臨別之際我主動邀約Amanda放學後一起回家,然而Amanda淡淡地答道:
 
「不嬲放學都一齊走嫁啦。」
 
話音剛落,Amanda便轉身離去,她回覆的語氣雖然冷淡,可是意味著她真的原諒了我,所有事情都回復正常,那一刻立即鬆了一口氣,彷彿壓在心頭的巨石移開了,從此不用每天再擔驚受怕那些黑歷史被人揭發,不用再倒數著還能一起多久,結果那班始作俑者的詭計並沒有成功,我真是恭喜他們。
 
我頂著飯氣攻心的睡意,撐著午飯過後的兩節數學課;
 
知道嗎?數學這一回事,喜歡的人會覺得很有趣,討厭的人只要望著計算機上的符號已經覺得是一種精神虐待,真搞不懂是誰要我們學數學?更想不通是誰安排這樣沉悶的學科在午飯過後的課堂或早會後的第一課?




 
是要研究學生們的睡眠質數嗎?
 
數學老師打開了課本,拿著粉筆不停寫著說著,用著平穩的聲線講解每一題的數學公式,開始了這場意志力和精神力的鍛練,結果在班上一眾同學不停打著呵欠逐一倒下,結果我苦苦支撐了約十五分鐘便宣告結束這場訓練。
 
放學的鐘聲從來就是如此美妙,因為它意味著結束一天冗長的上課日;
 
離開課室走到校門,只見Amanda早已等待著我,她對著我笑了一笑,然後二話不說在眾同學面前挽著我的手臂,惹來趕著放學回家的同學們所注視,接著表露出自信滿滿的神情,拉著我在人群中穿梭,走了一段路後再對我笑說:
 
「意唔意外呀?驚唔驚喜呀?」
 
說實話,有時候真的難以適應Amanda忽冷忽熱的性格;
 
時而冷傲時而熱情,這種欲拒還迎,令人欲罷不能繼而不知不覺對其著迷,或許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還是那一句,可能太容易得到的事情,人便不懂珍惜!大概在男生眼中,難以得到的是女神,容易到手的是普通女生。
 
「咁你要唔要回禮?」
 
Amanda二話不說搖了搖頭。
 
「真係唔要?」
 
「唔要!」
 
「真係真係唔要?」
 
Amanda笑說,
 
「返去先講,到時睇你表現啦。」
 
這一句話猶如一封戰書,意味著一會再有一場大戰。
 
Amanda無時無刻都能夠捉摸得到我的心理,適當時候只需一句說話,一顰一笑一個小動作,不用任何性感的挑逗已經使我心跳加速並慾火焚身,簡直是我見過最難以對付的女人。
 
雖然聽起來有點矛盾,但男生從來不想在性愛中一直處於主導的地位,因為完全主導的話和「屌死魚」有何分別?
 
可惜Amanda的個性使然,在她面前我不作出反抗的話,只不過是一頭待她宰割的小狗公,任她擺佈的扯線公仔,因為她的佔有慾和征服感很強,更要命的是她能夠準確地捉緊我生理和心理上的變化作出應對;
 
在我主導的時候,她懂得找對時機假裝羞澀,她的忸怩是有一種道不出的嫵媚,所以一個不慎主導權便會落在她手中,明明男上女下便會變成女上男下,故此每一次和她在床上的激戰,別以為只是單純體力的勞動,更是一場智慧的角力,過程雖然疲累,但我享受這種刺激和事後帶來的征服感。
 
每一次完事後總會累得四肢無力,Amanda會精神奕奕的打量著疲累不堪的我,甚至撥弄著我的頭髮,有一次更試圖咬我一口,恰似無聲地告訴我,她才是最後的勝利者,但這一次完事後Amanda卻一反常態,小鳥依人的躺在我的懷裡,合上雙眼,猶如聆聽著我的心跳聲;
 
知嗎?高傲的女生惋如一頭高貴的波斯貓,雖然美得令人著迷,可是我們總是不敢去招惹,但此刻的Amanda就像一頭高貴的波斯貓伏在你面前,閉上雙眼或者翻著肚子向你撒嬌,試問天下間有那位男生不為所動?
 
這刻的她十分迷人,使我按捺不住親了她的額角一下,然後她張開雙眼對我輕聲說道:
 
「你大膽呀!竟然偷偷地錫我。」
 
「係呀,知唔知咩叫色膽包天。」
 
「笑話嚟?」
 
「係呀。」
 
Amanda鬧著玩的恐嚇著我:
 
「哈哈,我同你講,之後喺你眼中會變成一套悲劇,但啲人會覺得係一套喜劇。」
 
「小姐,好深奥喎。」
 
「咁.....你想唔想試下呀?」
 
「不必啦小姐。」
 
她撫著我胸口上的瘀痕噘嘴道著:
 
「聽講琴日你為咗我同人打架,仲整到成身都傷喎。」
 
「邊有喎?佢地傷勢都唔輕啦。」
 
「死要面!不過證明我無揀錯人,哈哈。」
 
「曲線讚自己好眼光呀?」
 
Amanda把視線落在我的手臂,然後大聲喊道:
 
「咪住!正話Lunch嘅時候唔記得check你喎。」
 
話音剛落,她捉著我的手臂檢查了一會後訓斥著我:
 
「哦!啲字化哂啦。」
 
我無奈地說道:
 
「小姐,你陰我呀?正話我地咁激烈咩都化啦,你不如聽日返學先check我呀。」
 
Amanda不屑地瞪著我:
 
「愈望你真係愈覺得你唔識死,竟然敢呃我,對我講大話。」
 
「無辦法啦,邊個叫你鍾意我,你畀我嘅美色所迷惑。」
 
「哈哈!唔同你討論呢個話題,著返衫先,今日要早啲返屋企做功課。」
 
「我送你返去呀。」
 
「你有得唔送咩?」
 
「M......無!」
 
送Amanda回家的路上,雖然有巴士直接到達,可是由於我們想見多一會的關係,每一次都會抛開疲累的感覺,手牽著手徒步回去,欣賞著沿路的風景,而這一次Amanda走到半路便感到累得無力,更主動要求我背著她走餘下的路,然後二話不說跳了上來,幸好Amanda算是身子輕巧的女生,否則我不敢想像接下來的路有多艱辛。
 
背著Amanda的時候,剛好有一陣清風徐來,她擁得我更緊,接著在我耳邊訴說心事說著情話:
 
「其實我好憎人呃我,應該係話......好憎人呃我唔到。」
 
「對唔住。」
 
「傻啦,我琴日諗咗一晚,每個人都會有黑歷史,都會有啲唔想畀人知道嘅過去,我唔理你以前係點,我鍾意嘅係開學日認識嘅你。」
 
「以前......唔好講話拍拖呀,連同女仔講野都唔敢,一場高燒病到我半死,死唔去就變成依家嘅我。」
 
「哈哈,咁你口甜嘅功夫喺邊度學?」
 
「天份嚟嘅,突然間領悟到!」
 
Amanda嘆了一口氣說:
 
「係嘅,人生的確有好多突如其來嘅轉捩點。」
 
「點解咁講?」
 
她喃喃地道著:
 
「屋企以前好好環境,後來......Daddy信錯朋友畀人呃哂啲錢,仲破埋產,跟住屋企嘅環境就由獨立屋變公樓,正所謂貧賤夫婦百事哀,父母經常會因為錢嘅問題而嘈交,Daddy就覺得咩都無所謂,打份工就心滿意足,但聽阿媽講Daddy以前係一個雄心壯志同好有威嚴嘅人;阿媽仲成日同我講起啲親戚嘅嘴臉同說話就會眼濕濕架啦,我每一次見到都會好心痛,幸好我讀書成績由細到大都好好,為屋企人爭返啲面子,阿媽正正因為咁樣就將所有嘅希望都寄託落我度。所以由細到大,無論屋企點窮都好,阿媽都會投放好多錢畀我去學琴學外語。」
 
話音剛落,我聽到Amanda哽咽了一聲,接著感受到有一股淚珠落在我的頸子,
 
「每一次一諗返起阿媽成日同我講嘅野,同埋佢嘅淚水,仲有Daddy嗰種閒雲野鶴心態,我就發誓會努力讀書揾錢,未來唔會再有呢啲日子出現,失去咗嘅我一定會攞得返,當完成呢個目標之後,我好想見識呢個世界。」
 
這些經歷和家庭背景造就了Amanda不甘後人的個性和澎湃的好勝心,大概當時的我只顧見證著太陽最後一抺的餘輝湮沒於天空中,感受著醉人的氣氛,沉醉於她溫柔的情話,無可否認這是我人生中見過最美的日落,讓我一直愛著這段回憶,另一邊廂被這段回憶壓抑著自己的心,同時我卻忽視了Amanda內心所潛在對世界一切慾望的追求。
 
大概,每個人注定都是牽著同行伴侶的手,欣賞著沿途的風景,陶醉在浪漫的時光,但偏偏忘卻了同行的戀人有可能只是路過的風景。
 
人生就像一場戲劇,有悲有喜,喜總會夾雜著悲,而悲中總會有喜,所以我們才會對其樂此不疲。
 
那天以後,我明白到愛情的膚淺,道理雖然很多,但都是大同小異,都是由外在條件而產生感覺,讀書時期的愛情比較難忘,主要是因為已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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