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女神，竟然令我變咗做個玩家 （實體書現於各大書店有售）: Chapter 05 初戀的貪婪 ( 下 )

「唔好唔開心啦，有我支持你，至少你依家嘅人生都走得唔錯呀，讀書又叻，又有奬學金。」
 
「人生就係咁，你地遠睇會覺得係喜劇，係好精彩嘅人生，睇到拍案叫絕，但有幾多人知道內在其實係悲劇？」
 
有人說過，每一位笑匠的內在都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正如懂得哄人笑的人，實際上他們並不懂笑。
 
從那一天開始，忘記了背著Amanda走過這條路有多少次，只記得沿途的風景很優美，水平線上是靜穆與輝煌的落日，一邊聽著她對我說著情話或者靜靜地聽著呼呼的風聲，在夏日感受落日時的涼意，，在冬日時感受著彼此的體溫來取暖。
 
直到太陽落盡了，宏壯的晚霞消失之後，天空便成了灰黑色，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光，我們亦忘掉春去秋來的日長夜短，我也忽視了時間在流動，人在不知不覺間成長，心態想法悄悄地改變。
 




或者當時的我實在是年少無知，或者察覺不了Amanda在言行和動作間的細微改變，甚至發現不到她過往的經歷會成為日後對事情的價值觀，畢竟一個人的過去會造就她／他日後的性格，言行會透露她／他的內心世界，只要細心觀察一個眼神一投足，也許已經會有所答案。
 
而當時的我，說到底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總括而言，是我太過幼稚，不諳人性。
 
就在這樣，中四的一整個學年就在彼此的嬉笑怒罵中渡過，而中五的學年則悄悄地來臨；
 
想當年還未有中六Dse文憑試定生死的概念，畢竟還有中五hkcee會考和中六中七的預科A Level，在這刻唯有認老吧，唉。
 




故此明明公開試在即，但當時的我確實沒有任何緊張感和備試的心態，至於有關這一點，Amanda亦不厭其煩和再三提點了我許多遍，面對著強權的施壓，我當然不敢無動於衷，另一邊廂我卻沒有動力去溫習，畢竟四年以來從未真正好好地拿起課本，四年以來都是渾渾噩地渡過，就算對課本內容的了解只屬片面。
 
９月的開課日首天已經見到其他班別好像如臨大敵，只有我班的同學依舊打機和睡覺，而老師亦只是溫馨提至了數句，還抛下一句你們好自為之，便繼續派發新一年的時間表，可見老師們都已經放棄了我們，甚至希望會考快一點來臨，看扁我們不能原校升讀預科，接著再也不用對著我們。
 
可是就算失去了5A班，但我們還有其他A班－4A、3A和2A！
 
說實話，三班拼湊在一起也比不起我班，嘿嘿。
 
當天放學的時候，只見Amanda抱著數本厚厚的類似筆記本的物體，皺著眉頭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接著還怨氣叢生的對我呢喃：
 




「唉呀，望住呢疊野就覺得好煩啦！」
 
「咩嚟嫁？」
 
「下？咩嚟？阿肥基哥哥（Amanda不知從何時開始喜歡這樣稱喟著我），今年會考啦，呢啲緊係pastpaper啦！」
 
「學校派嘅？」
 
她煩厭地答道：
 
「緊係唔會啦！我問同學借架，我一諗到自己啲同學一個暑假操完呢一疊野，我暑假仲喺度操緊佢地上個學期操緊嘅卷，而我依家先開始操就已經覺得好煩啦！」
 
我支支吾吾的安慰著Amanda：
 
「咁.....唔係叫操得多就一定考得好嘅？依家......又唔係操得多就贏。」




 
我的慰勉說話卻換來她的嘖有煩言：
 
「嘖！你都無心應試就緊係講得輕鬆同無所謂啦，你嗰班啲人都唔讀書嘅，我真係唔想我男朋友好似佢地咁囉。」
 
話音剛落，她把數疊害人不淺的歷屆試題塞進我的手中，然後一聲不吭便跑到前方，我見狀緊緊追隨著她的步伐，默不作聲的走著Amanda的身後，直到她打破沉默停下腳步對我說了聲抱歉，然後握腕長嘆：
 
「唉，真係sorry！我唔應該發你脾氣，但我真係好想有個人同我分擔一下，我好想同你一齊努力溫書應試。」
 
我點了點頭：
 
「知道。」
 
她無奈地說：
 




「可能每個人都有唔同嘅選擇同道路，逼你唔到！但你應該好清楚知道我嘅目標，我都好想我嘅男朋友可以同我同步呀，你明唔明？」
 
或許當時的我以為Amanda這一句話意思是想努力應試，同時希望男朋友和她一起努力讀書，卻領悟不到她當時的說話是別有用意。
 
有人說過，公開試是人生的其中一個重要關口，實際上公開試的前夕也是每一段關係的挑戰，有多少對情侶可以在試前約定好並肩作戰，在試後甜蜜依然？有多少對小戀人為了應試而放棄戀情，或者在忙碌間不知不覺地走遠，然後無疾而終？
 
「我會支持你所選擇嘅道路。」
 
Amanda暗地裡惋歎：
 
「咁......你幫我搬下啲pastpaper返屋企？我想一返到去就開工啦。」
 
「好呀。」
 
這天起，我們放學相聚的時間愈來愈短，每天只是一起放學，然後送她回家，在路途上我再沒有背著她看著風景，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訴苦，或者任憑她從對我的百般埋怨間釋放內心的壓力。




 
到目前為止，的確只有Amanda可以不停挑剔我的缺點，而我是乖乖地任由她訓斥。
 
愛情這回事很奇怪，有些關係看似是牢不可破的城牆，任憑千軍萬馬來襲也不能輕易攻克，可是一個細微不顯眼的事情，可能正是這道城牆的致命缺點......
 
一場愉快的戀愛是時間的加速器，而等待則會把時間的流逝變得更緩慢，有時候我更會開始回想起，從前沒有戀愛沒有自信的黑暗時期的時段是如何捱得過？
 
接下來的每一天，除了每天午膳和放學的短聚，假日見面的時間愈來愈少，原本Amanda的假日已經被外語和興趣班所塞滿，現在加上了操練歷屆試題的情況變得更為糟糕，後來更沒有了假日約會這回事，主要原因是Amanda相約了班上的同學們到自修室溫習，慢慢地再沒有任何來電，短訊維持每天十至二十條，內容全是簡單的噓寒問暖。
 
我知道我已被Amanda冷落，但同時我只能無可奈何接受現實，畢竟如臨大敵地準備應考是正常的事情，只是我絕不正常而已，大概這就是不思進取的死廢青心態。
 
每當Amanda在埋頭苦幹操練著試題時，而我則魂遊太虛的呆望著Amanda給予的歷屆試題，無時無刻都在嘗試打開那疊歷屆試題，明明眼前望著的是中文，偏偏理解不了問題和內容；
 
文章背後的喻意？我猜想連作者本人也答不出吧。
 




至於英文和數學，每翻一頁過程如像解讀古埃及文字，每解一題公式猶如拆解宇宙的奥秘。
 
直到某天下課的時候，我照舊在校門外等待，而Amanda則神色恍然地走過來對我說：
 
「今日你放學一個人返去啦。今日阿sir畀咗份mock我地做，我約咗幾個同學留底喺自修室操試題。」
 
說罷，我的心底一沉，終於連放學後的短聚時光也被攻佔了。
 
「咁好啦，你做完試題打畀我呀。」
 
「嗯，我做完sms你啦。」
 
我靜靜的看著她，她無語，然後，Amanda頭也不回轉身走回校園內，朝著前方約２男１女的方向走去，估計他們是Amanda的同班同學，男的頂著一把「冬菇頭」加上一副眼鏡，而女的有點像「表姐」，果然不愧是精英班的學生；
 
我一邊從校門外嘲笑著遠處的精英班學生的外型，另一邊廂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恰似現在的嘲笑，是在諷刺著未來的自己，取笑著自己的膚淺。
 
既然沒有人陪伴，正準備回家之際，種種不安的感覺令我卻步，於是為了釋除不安的感覺和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決定悄悄地跟上去到自修室一探究竟。
 
踏進校園內，每走近一步，呼吸變得愈來愈急促，每踏上一級樓梯亦如屐薄冰，濃濃的緊張感侵襲我的思緒，第六感彷似在為我撥開內心的迷霧，可是伴隨著迷霧散去，不安的感覺亦漸增，理性在提點我應該回頭，正當我糾結著應否回頭之際，已經到達了自修室門外。
 
從自修室門外的玻璃悄悄地望進去，只見其中一位「冬菇頭」和「表姐」埋頭苦幹地操練著歷屆試題，但另一位「冬菇頭」和Amanda則不知所終，然後第六感使我的視線移向右手邊的新翼大樓，而我確信Amanda和另一位「冬菇頭」就在新翼大樓的後樓梯！
 
別問我是如何肯定，但當時的我確信這個突如其來的直覺。
 
要是用邏輯推斷的話，新翼大樓從來只有每一級的A班使用，那個地方不但是禁地，而且是難得的校園「清幽」之地，A班的同學下課後便會離開校園從不會逗留多半分鐘，而老師、校工和其他同學則甚少踏足此處，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則愈安全。
 
朝著新翼大樓的方向前進，這段日子間所發生的事情和Amanda的冷落，加上腦內補完的幻想串連起來的話，則成為一個合情合理的故事。
 
有時候人最懼怕的不是自己的想像力，而是害怕那些精彩的故事正正是真人真事。
 
想著想著的同時，果然聽到後樓梯的防煙門後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其中一把是我最為熟悉不過的嗓子。
 
「Raymond呢段日子好在有你陪我一齊操卷咋。」
 
「唔好咁講啦，話咗要同你一齊共同進退。」
 
「你真係好呀，其實我好羨慕你可以去過咁多地方旅行，讀書成績又咁好。」
 
「你讀書成績都好呀，我媽咪仲讚你又乖又善解人意。」
 
「佢真係咁讚我？」
 
「係呀，我媽咪仲話會考完咗之後，請埋你一齊去日本旅行等放榜。」
 
「嘩！真係嫁？」
 
「我無呃你！你睇下你幾開心。」
 
「唔開心就假啦，其實......我好鍾意同好想去旅行。」
 
「咁......以後去旅行都預埋你？」
 
「多謝你，你真係對我好好。」
 
「有咩好呀，都唔夠你男朋友又靚仔又有型。」
 
「唉，有咩用呀？我係想要一個可以同我同步嘅人，以前未認識你嘅時候，我會覺得揾一個人同我同步係好難，但認識咗你之後，我信真係會有。」
 
「咁.....轉頭快啲做完份mock卷，我媽咪叫你上去飲湯。」
 
「好呀。」
 
那一刻才發現，每晚我誤以為Amanda埋頭苦幹操著試題時，事實上是她被人埋頭苦幹地操著，而對手則是一個「冬菇頭」甚至連包皮也未割的青頭仔，更幻想到自己每一晚則傻呼呼地一邊等待她在床邊穿回自己的衣服，一邊回覆著我的短訊。
 
內心的怒火在燃燒著我的理性，敗給一位英俊有錢的高材生，我絕對心服口服，可是我竟然輸給一位.......富有的「冬菇頭」，的確他的外表有點像電視劇海派甜心的那位，雖然他冬菇的程度沒有電視劇的那位誇張！
 
一直以來，我以為有著俊俏的外貌已經得天獨厚，果然我才是最膚淺的人，E班的人一點也不傻，相反最傻的就只有A班的我們。
 
正當我愈想愈生氣之際，後樓梯的防煙門剛好被推開跟他們撞個正著，Amanda見狀嚇得尖叫了一聲，縮在冬菇頭－Raymond的身後，我怒不可遏的徐步走前，而該死的冬菇頭Raymond則嚇得結結巴巴兼雙腿發抖地道著：
 
「係！我......我地已經瞞住你一齊咗一個月！對......對.....對唔住囉，你要打嘅，打我啦。」
 
話音剛落他脫下了眼鏡，看來他已經有心理準備受死了。
 
這傢伙剛才酣暢淋漓的在後樓梯時對我女朋友許下山盟海誓，更說好甚麼要一起旅行，一起共同進退，現在竟然變得膽小如鼠，更怕得連言談也變得結結巴巴。
 
每走近一步，望見眼前的對手如此窩囊的模樣，更想到竟然敗在他手上，心裡愈是不忿，最終理性被怒火所燒盡，正當我揮出拳的一瞬，Amanda竟然主動擋在冬菇頭面前，更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先摑了我一記耳光；
 
那一巴掌在空蕩蕩的新翼大樓走廊中聲聲作響。
 
那一巴掌把我的怒火一掃而空，同時更把我的內心給掏空。
 
那一巴掌很痛，痛得我淚眼盈眶。
 
Amanda牽著冬菇頭的手在我面前走過，臨別時抛下一句：
 
「Sorry！其實我地追求嘅野已經唔一樣，年少無知嘅愛情遊戲應該要game over！」
 
Amanda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不再是中四開學日時我所認識的Amanda，也許在我沉緬在落日的優美時，她在途中找到了比愛情更值得追求的東西，接著在某個時候開始，兩顆心的軌跡注定再也不會重疊。
 
又或者我從來都未有認識過真正的她。
 
有人說過，一段關係的終結，才是兩個人認清對方的時候，要是想一直甜蜜依然的話，最好別把事情看得太清。
 
回眸著她和新歡漸行漸遠的背影，那心裡莫名揪了一下的感覺......
 
眼眶溢出一滴淚珠，滑過我的臉頰，然後伴隨我的內心一起碎落滿地。
 
然而，我的初戀如同那滴淚水落在地上後，接著再也沒有然後。
 
愛情會讓人盲目，盲目得會令人看不到悄悄接近的危機和近在眼前的傷害，所以戀愛是最甜蜜的，也是最苦澀。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為異性而哭泣，我發誓從此再也不會輕易落淚。
 
邱吉爾說過，世上有兩件事我們無能為力，一是倒向這邊的墻，二是倒向另一邊的女人，所以那天以後，我明白到一起和分手只是需要同一個理由，就是愛不愛，而處理的方式就是認真便輸了。
 
一段感情完結時，便有兩個以上的靈魂支離破碎。
 
從那天開始，我見過有許多有著她的影子的人，亦認識過一位或她相似的朋友，最終我只能再度泣然，同時領悟到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定數，不由我們說了算，我們可以控制自己的心靈，但控制不了世事的幻變，有些人又或者像邪惡天使路西法那樣注定墮落。
 
那天回家以後，我把自己關在臥房中一整晚，我感到異常憂傷但偏偏沒有淚水，我撓破頭皮也想不通何解情感是如此兒戲，結果在輾轉反側間，在不甘和不忿的盡頭，我好像開了竅，好像開始了解到世間所有的遊戲規則，只是掛在咀邊卻說不出來。
 
回顧我們活在的現實社會，人會用金錢地位來區分他人的等級，在校園裡我們亦會以成績來論英雄。
 
對！現在的我已經今非昔比，只要我願意重新站起來，我的傲氣依然還在，既然希望自己的存在是要招人妒忌，讓失敗者的目光投向我處，讓他們羨慕得咬牙切齒也是我的心願，故此埋怨在哀傷之中也是徒然，不管這個是否中二病發的念頭，但我的確感受到無盡的空虛和憤怒，而報復的方式絕對不能如此幼稚，否則我只會淪為Amanda、「冬菇頭」和全校的笑柄。
 
當時的我認為，既然有著無盡的空虛和憤怒，就用成績、成就和情感來填滿，深信是一件挺帥氣的事情，雖然聽起來有點中二病，可是發奮讀書對自己是百利而無一害，不但可以出一口烏氣，更可能用著成績來做幌子，讓校園的女性為我著迷。
 
那天以後，我用了晚上約八小時的睡眠時間來自我治療失戀的傷痛，實情上撒謊是人之本性，在大多數時間裏我們甚至都不能對自己誠實，然後自欺欺人的面對翌日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