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國: 第二章 阿明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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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不願意多事,也沒有通知什麼友人,醫生准許便自己出院回家了。 回到家中,家具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媽媽死後他一直自己一個居住,這一個月不在家也沒有人收拾。
阿明喜愛乾淨,放好行李便開始打掃。他打掃的方法很有系統,一步一步根據步驟把家中不同地方清潔一次。
阿明清潔了一個多小時,比平時多了一倍時間。大病初癒體力不好自然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他覺得很奇怪,很多地方好像有移動過但卻依舊鋪滿了塵。阿明也想會不會是擁有自己家鎖鑰的鄰居進來過?但動過的東西實在太廣泛,好像全屋都搜遍一樣,但動過的地方卻有動得很微,像有意不讓人發現似的,要不是阿明仔細做清潔根本沒可能發現。
應該是有人入侵過!入侵者當然不會搜到什麼,阿明自問也沒有什麼秘密,即使那不為人知的計劃,他也收於心中,不為人所知。 很難不把那次 ‘車禍’和家中被搜一同看待。想不到獨立後還會有這種事件發生,還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如今他要裝作是一個普通人,對政治再沒有興趣,直至他的計劃成真前。為了在被監視的情況下照舊能和外界通訊,他早有預備,早在SSP買了各種 ‘山寨’特務工具,能偷偷和外面朋友聯絡。
教授還在醫院未醒,但早已在大學那邊保薦了他,阿明便先在大學工作。 這日大學下班阿明照舊座上東行的電車,這天他工作順利,不知不覺竟加班到晚上十時多,座上平時最愛的電車上層前座時已昏昏入睡。
‘阿明,所有人都到齊啦。’一把女子的聲音叫喚他。 阿明醒來,回頭一看,只見電車頂層座了十多個穿西裝的人。細心一認,十多人都是在野各派的大老,而座最前離阿明最近者正是剛才叫醒他的原水雲。
阿明不感驚訝,因為這群人是他請原水雲約來的。 ‘各位,相信三個鐘頭前你地已經從唔同途徑收到我既計劃, 也同意遵守約定?’阿明道。眾人都緩緩的點了頭。‘到時你哋唔守約都唔緊要,因為唔守約既人我一定會用盡一切既努力追擊,我擔保佢嘅政治生涯一定玩完!’眾人心中不禁一栗,情不自禁再點了一下頭以示會遵守約定。‘好,咁聽日就照計劃開記者會!原議員,麻煩你準備場地。’‘職盟嘅朋友麻煩聯絡記者……’
交代細節後,各人分開下車,各自回去準備明天的事。 究竟有多少政客真心真意要為勞動階層做事?阿明不知道,在會覽工運中,他試過參與,跟隨工會進行抗爭,但工會始乎卻並不是把勞工放於第一位,工運好像只是為他們取得政治利益,工人在工運中就像是工具一般,用完了,就可以拋開。就像會覽工運一樣,提早大選的消息一出,工會便草草結束了工運專心準備大選。
阿明由北治時期的佔中,獨立運動再到最近的工運,他嘗試過參與,有成功,有失敗,他慢慢地發現了一件事,政黨或工會可以把群眾、工人當成工具,難道自己又不能把政黨變作工具嗎?
民族黨的政綱出台,當中勞工議題卻幾乎沒有提過,因此他制定了這個計劃,把多年來觀察社會所找出的勞工改革方案列出。政綱出台後,在野黨派一片風聲鶴唳,輿論民調都對民族黨給予支持,想未來數年政府改善勞工政策似乎已很渺茫。
原水雲面對當前情景,深思自己和黨的前途,白鴿黨背叛了民族黨,短期內已不大可能再合作,而以民族黨的強勢,即使與她合作也不會有什麼發展空間,就像去屆議會一樣。當天她決定帶領白鴿黨退出政府,黨內對這大膽的決定頗有微言,甚至連她自己也對這決定有點懷疑。但細心一想,民族黨急於作出改革,在民生而言,重心在於教育及房屋,在經濟而言則要重新提高香城競爭力,開拓新的工業,吸引外資進注等。可見在未來執政黨會更右傾,行新自由主義,在福利、勞工議題等將不會有大進展甚至在長遠而言會陷入停滯。要成為成功的在野黨,跟執政黨打對台專攻這兩方面相信可有所作為。
白鴿黨多年來被指責為政治投機者,政見左遙右擺。這不多不少也是事實,但原水雲覺得這反而是他們的優勢,黨內風向易受政治利益影響,只要訂出的方向可獲得政治利益,黨員們便會全心全意跟隨,沒有太大政治包袱。當然,這一切都是長遠策略,如今要緊的是當前的選舉。
原水雲在北治時期經歷過北方秘密警察的監控,當然不會用正常手段接觸阿明,她在阿明工作地方以最原始的信件方式和阿明作出聯繫,剛好阿明也想好了一個計劃,郎有心妾有意,雙方便合作起來。
阿明草擬了勞工改善的大綱,要在選舉前公開,要求所有參選政黨要承諾當選後要支持大綱內所有改善條款作出改革並簽署承諾書,呼籲全國人民不要投票予不簽署的政黨,並在選舉過後建立一個組織監察當選者有沒有履行承諾。
這個計劃很簡單,差在有沒有足夠政黨作出支持推起輿論壓力,阿明希望借如今在野各派陷入苦戰,以此迫使在野各黨為作出改變而簽署承諾書,給予民族黨壓力,最好當然是讓民族黨也加入簽署,即使民族黨不願意,起碼可給予壓力,要他們承諾下一任政府改善勞工權益。
原水雲滿腹計謀,心中暗笑這個簡單直接又有點幼稚的計策,但計策簡單、政治感覺淡薄就正是她的目的,讓大眾感覺到這位政治素人方是籌劃者。她一邊點頭裝作仔細聆聽,一邊心裏想怎樣調節計劃,令白鴿黨得到最大利益。
阿明的勞工改革方案的要求並不激進,主要都是關於每周最高工時、假期、產假、待產假、改革強積金等。原水雲見這個改革方案偏向保守,勞工成本又不會因此大大提高,深怕民族黨真的能接受,心中千個萬個想阿明拿一個更 ‘高難度’的方案出來,但她城府甚深,不想讓阿明覺得懷疑,只以自己勞工部部長的經驗提出一些改革方案中實行上的困難和一些微調。
想不到這麼簡單就得到白鴿黨的支持,他們之間的計劃周密,為了保持保密,他們秘密商討,就連當天電車的見面也是在數小時前才把方案發予各在野黨人並約定在電車沿線,當電車到站時才讓他們上車。
晚上的 ‘電車之會’後,總理很快就得到了第二天在野黨開記者會的消息,心中自言擔心,但當天晚上還有另一件令他更擔心的事發生了。
話說北治末期外來人口大增,做成各樣問題,特別是最嚴重的房屋問題。然而,隨着多個新市鎮成立、劃分多個等級的資助房屋方案的推出,房屋問題來到獨立時代已接近解決。 ‘粗暴式開發’新市鎮、插針式在舊區建屋等做法,確實能解決急切的房屋需求,但過於急進、缺乏長遠規劃卻帶來一系列的副作用,包括新區社會設施不足,無論醫療、教育等,也要讓學生、病人跨區上學、醫病。不夠體育、娛樂設施也做成新區的童黨問題,新區治安之差好比數十年前的石葵。
種種問題猶可忍受,而且只要投放資源便可解決。但過快發展帶來的交通問題卻並非靠錢就可解決。北治末期再沒有大規模發展新市鎮,在獨立前的二十年再沒有新市鎮建成。取而代之的是發展已發展區的邊錘、在已發展區中改劃土地用途建樓、舊區插針式建屋等。政府只為這些地區建新路、設巴士線便當解決交通問題,但原有的幹道卻沒有擴闊,而鐵路也沒有相應的提昇運力,無論新區或舊區都因此受害,到了獨立時期,全國交通會在繁忙時間會定期無原因地全面癱瘓。
總理本人其實在英國修讀交通,更曾在當地運輸機構工作,但面對獨立初期面臨崩潰的本地交通問題,他果斷地決定 ‘放棄’這範疇,並把交通部部長的職位交予白鴿黨。果然,幾年來本地交通問題沒有什麼改善,但其實執政黨早已制定了一個短中長期的交通改革計劃要實施。白鴿黨一退出政府,執政黨馬上實施短期交通改革,香城一直有一個2元長者乘車優惠,此計表面上直接、有效的援助長者,但實際上有很多問題。為了減少上班放學繁忙時間的使用人數,首先就是把䌓忙時間的2元優惠取消,長者需重新付原價的半價。此外,長者使用所有交通公具當然不會理會目的地是那裏、車費是多少,往往便會出現長者 ‘見車就上’的情況,即使是長途巴士,他們也會照常乘搭,政府卻要為他們向巴士公司補貼長途的差價。
當然,取消優惠會做成民意反彈,政府決定讓長者於假期免費坐車作補償。而長途車方面則取消2元優惠,而改為4份1票價優惠。當然,長遠而言,這些優惠不應由政府負擔,而是應該由運輸公司負責,這些優惠應該是企業責任。
短期交通改革最重要的一環是大規模重新使用水路運輸。香城各鎮皆臨水,早年曾有很多航線來往各地,但因着人力資源提升等因素,讓這些航線慢慢取消。這幾年巴士、地鐵價格上升,水運成本下降,總理和他的幕僚們認為只要管理完善、可靠、價格可接受,必能舒緩交通問題。
總理對私營交通公司的制度很不滿,和幕僚們私下間也很想把這些公司改為半私營甚至公營機構,令票價能得到控制。所以這次政府便以公營開辦高速船航線。幾年下來,政府行政速度在強大的民意支持下達到極速,從採購船隻,改裝碼頭到聘請船員,航線竟能在三個月開辦,所有船員都是公務員。
兩條來往中區和青山灣、帆船灣的試辦航線大為成功,政府馬上增加班次,班次增加了,航線更為方便,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
為了增加航線效率,政府收購了原先用左香城馬交航線的高速船行走這些航線。甚至更修改了港內速度限制,讓這些航線以極速四十多海里在港內飛馳。
在久缺考慮下過急地改快港內船雙行駛速度,意外終於在 ‘電車之會’晚上發生,兩首高速船在港內極速相撞,數百人掉在海中,得到消息的總理馬上趕往現場指揮,收到在野黨明天要舉行會議也沒空去想了。
反對派若再在第二天馬上開聯合記者會的話,也不可能搶到撞船意外的焦點。雖然推遲記者會會令執政黨有足夠時間制定反制措施,但為達到最佳的政治震撼,原水雲還是決定把記者會推後五天。
這次撞船意外是其實不多不少也與白鴿黨有關,白鴿黨與執政黨組聯合政府時,就正正是由白鴿黨席的逗號任交通部長。
雖然白鴿黨掌交通部主要是政治原因,但實際上,白鴿黨內有一個專門研究香城交通問題的小組,其中有不少交通專家,出掌部長的逗號更是其中表表者。四年多的執政期內,白鴿黨內已把接近所有能在短期能解決交通問題的方案研究過一次,當中包括改劃港內航道再以高速船作大眾運輸,當然也發現了其中危險:港區除了多條港內線作縱向穿越外,也有新舊兩個大型郵輪碼頭,即使禁止貨船、環保船、運沙船等船種進入,港區依然是非常擁擠,頗為危險。
逗號在有意無意間曾在內閣會議中透露可以考慮以高速船分流海港東西兩邊市鎮的交通,但是高速船又昂貴又難招標,不容易大量使用。 白鴿黨多有交通研究的權威,逗號既然能說得出這計劃自是久經研究,總理心中一動,自思招標什麼的自己另有方法可解決,但交通問題不是此屆政府要解決的事,便把此事留在心中。
那知道逗號棋高一着,早知總理和梳打賭王相熟。
而自從梳打-香城大橋建成後,賭王旗下的梳打-香城高速船航線又面臨客量不足,估量總理民族黨若收回交通部再實行港內高速船計劃必定出事。 逗號也想不到最後桶出來的禍會那麼嚴重,一句說話竟奪了那麼多人命,而白鴿黨與民族黨如今可說是結下深仇了。
在總理看來,這簡直是一條十分冷血狠毒的計策,但總理卻有苦說不出,始終下決定執行的是改由民族黨控制的交通部,整個計劃也是民族黨策劃、推出。 總理不可能把責任賴在白鴿黨上,而且即使要推卸,人家才一句說話,實在不可能為此負責,更會讓人有不負責任的觀感。
禍不單行,公務員總工會唐員會首先發難,號召所有公務員發動為期一天的總罷工活動,抗議政府這幾年來的行政主導措施導致這次嚴重意外。 看官或覺得這個消息來得突兀,但有心留意之人卻知道此舉其實並不突然。
公務員系統之臃腫、效率緩慢在北治後期到達頂峰,其時經濟不佳,公務員的高薪和穩定更令大眾把對政府的不滿延伸至整個公務員團隊。
事實上,公務員的質素又確是每下愈況,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保守、不創新、互相推卸責任的所謂公務員文化可說是根深蒂固。
舉個例子,無論電視上的廣告或是政府的宣傳海報,香城人總能一眼便看出所謂的政府味—沒趣的宣傳手法。 總理原覺得踏入獨立時期,到了香城人真正當家作主,再無什麼政治任務、利益團體的窒礙,可大幅提升政府的管治質素。
獨立之初,民選的管治班底確定大眾覺得耳目一新,推陳出大膽而又真正急市民所急的政策實是讓市民大為鼓舞。 每項新指令都是民族黨智庫多年居野期間研究而成,一些後來屢受稱頌的政策如落實小班教學、不計成本維持大學術科、限制非個人及外國人擁有住宅等對日後香城有重大影響的改革都是這時的產物。
然而,當政策實際執行時,卻常為所謂公務員文化打了不少節扣。
獨立後的政府架構沒有太大的改變,由上而下,依次為總理,政財律三司,各部部長,各署署長。
依照英國的體制,總理、政財兩司和各局局長(後改為部)為議院執政聯盟的議員(並不硬性規定,後來成為不成文習慣,獨立初期也有例外,如時任運輸局局長羅光至就不是民選議員,由白鴿黨推薦出任局長)而各部副部長、政治助理則如北治時期一般由執政聯盟推選。律政司及正按察司則沿舊制由總理委任,獨立運作。
由各部的常任秘書長以及各署署長以降的各級官員沿舊制皆由公務員出任,這批人理論上是政治中立,而實際上大部份也安然渡過獨立續任原職。
當然,有部分署長關係到國家安全,如警部、移民局等,由執政黨空降首長並把其中政府 “不信任人士”換掉。
政府最高層銳意改革,急於獲得成果回報市民期望,各部的改革法案如雪片飛下,簡直有如當年的熙寧變法和戊戍維新。 各部部長經由民選選出,多為前獨派人士,北治時期即使能從民選中脫穎而出出任立法局議員,卻因為政制而淪為萬年反對黨,平時工作只是查察政府問題並提出質詢,更何況部長們大多在北治末期已因其獨立傾向已被剝奪其參選權。
與深受北方習氣的北治時期局長們不同,這批新部長們不介意所謂 “人情”。
他們不習慣與公務員級別的官員商討政策,只是把執政黨決定了的指示拿出,讓公務員們實行,官員們頂多能在執行上提出意見作微調,這還要看是那位 “老細”,有些不好脾氣的部長對着公務員們簡直寸步不讓。
不止如此,過去北治政府推出政策往往會非正式的咨詢高級公務員,且顧及公務員團隊執行上的問題,但如今別說咨詢,政策在執政黨內部確定前更不會讓官員們知悉! 北方統治香城多年,早已在各級公務員團體中建立了不同的關係網加以控制,其中以高級公務員的 “純度”最高。
獨立後北方勢力撤出,但這群高級公務員的連繫依然存在,這也是總理雖不至於把這群人連根拔起,但也對他們不予信任且強硬對付的原因。
這群高級公務員乃社會精英,自然不願意就此聽由執政黨的壓迫,因此上北方勢力雖撤,這群人卻仍繼續暗中來往。
踏入獨立年代,律政司一改其 “官官相衛” 的作風,公務員若出現嚴重錯誤,律政司往往會勇於提告,交予法庭分辨對錯。
海港撞船意外後,總理在到場視察後表示一定會追究到底,雖然這在意料之中,但也激起了高級公務員們的公憤:明明是政府最高層不停催迫港務處推出高速船計劃,甚至港務處曾多次要求用更長時間研究,但都被上頭否決才被迫推行,如今出了事總理卻好像要把責任盡數推往港務處一樣。
要做些什麼對抗! 雖然有這個想法,但這群高級公務員職位雖尊,但在政治上卻不太能給予政府什麼壓力。
大眾也肯定不會同情這群前朝的特權分子,甚至是以往關係良好的親北各派如今也未必會給予什麼支援,思前想後,終於找到了同盟可以和執政黨抗衡一下。這群人就是基層公務員。
雖說北治末期政府的倦怠是源於政府上層的管治質素不佳,但上行下效,基層公務員們的表現也着實不佳。
公務員被喻為 “鐵飯碗”,意思是飯碗怎樣都打不破,被解僱的可能性接近零。因此普遍的公務員工作態度就是達到工作的最低要求,再排隊每年慢慢升職加薪。
總理對此十分不滿,他需要的是一個有創造力、有活力的政府,因此在首屆政府中,執政黨雖不至大肆改革公務員系統,但卻以一切行政手段要鞭策他們。
以人手為例,過往政府的習慣是人手只加不減,但新政府卻會積極審視各現有職位的人手,某些人手過盛的職位更會作出裁員。
唐員會是北治時期北方用以聯絡香城基層公務員的機構,北方退出後,影響力猶在,高級公務員找上他們要和執政黨對抗,可說是一拍即合。
唐員會勢力雖大,但也不至於能輕易左右所有基層公務員。但在公務員間那種或許會失去工作的心裡壓力,令公務員之間瀰漫着要做一些什麼東西對抗政府的想法。
高級公務員們馬上聯絡唐員會,稍經盤算,若在選舉前進行工運,相信是最好的發難時機,給予尋求連任政府壓力,為公務員作一些承諾。————————————————————————————
這天上午,總理沒有到總統辦公室上班,而是留在總理府會見英米兩國駐軍總司令。
商討的是駐軍軍費加價問題。
香城獨立後,紅巾軍急急撤走,香城頓成防務真空之地。
警察部隊成為了香城政府擁有的最高武力組織,但警隊是保安部隊,用以維持治安,無論裝備、訓練、規模皆不足以用作替代軍隊擔起國防責任。
總理早在獨立前已預示到獨立後的國防問題,斟了喜馬拉雅協助,以香城喜馬拉雅裔人為主建立了本土守備軍團。
但此軍團無論人數、裝備等都不能與之前的駐香紅巾軍相比,更何況往日北治時期,香城實際上在防務上沒有什麼威脅,但如今與北方分家後,北方立成重大國防威脅,因此香城的防務不止以駐香紅巾軍為目標,而是要建立更強大,有更強戰略威懾力的部隊。
建立軍隊不是一朝半夕的事,在建起可接受的武裝前,引入駐軍協防是必需。
香城獨立後不久,米國的驢黨終於取代執政多年的象黨。
米國象黨執政時的干涉亞洲政策,可說是間接促成了香城的獨立。
米國總統當時曾承諾,若象黨繼續執政,可保證於香城駐軍協防。
誰知選舉不順,打正旗號要減縮軍費的驢黨上場,驢黨要縮減海外駐軍,當然不可能在香城反其道而行新增基地。
好在一位民族黨的閣員想到一條計策,原來歐洲的克拉科夫在數年前就曾以鄰國羅宋的軍事威脅而請求米軍建立基地,且開出條件,願意付高額費用 “邀請”進駐。
有此先例,總理決定也以同樣手段邀米軍建立基地。
同時,英國也在交涉下願意為香城盡 “最後的道義責任”承諾再駐香城二十年,並協助香城建立軍隊。
就這樣,兩軍便進駐香城,這天早上總理便是會見兩國司令相討增加駐紮費用。討論前雙方早已互相試探了對方,因此上商談頗為順利。
雖然如此,但總理依然悶悶不樂,兩軍司令當然知道他是在擔心作晚發生的撞船意外。
他今天不願到政總上班,就正是因為從他不願意到那能清楚看見兩條半浮半沉的高速船和大量救援船隻的辦工室。
他緊閉雙眼,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多年來無論風風雨雨,只要閉上眼沉思以後,張開眼時,便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獨立以來這幾年來的成果令他感到安慰,唐人管治團隊從來不曾達到的極高民望,令他和管治團隊或許忘記了一些當天他們曾激烈反對的東西。
記得北治時期,時任特首曾以行政手段繞過議會直接通過建立一個博物館。
在建博物館而言其實幾乎無人反對,但朝野內外的爭議卻依舊,所非議者,卻是特首以行政手段越過立法局的行為。
其時的總理和民族黨當然也大加鞭撻這種行為。
回想今天的執政民族黨,這次的撞船意外,很大程度就正正由過急、未經足夠政策準備而起。
其實不止此事,4年多的執政期執政民族黨實際上多有過於急速的改革措施,只是其改革的結果良好,而有十分好運,沒有出現過像這次一樣的事件。
思念及此,總理立時背汗直流,對於公務員總罷工,總理本來已有對策,但這時想起卻像一個重要訊號,而這種訊號卻是可動搖民族黨統治的。
總理所擔心的不是偏向行政主導的施政作風,這正是總理所想的。就如當今香城的議會民主制,就是總理為使執政黨不受窒礙而引導而成的(如米國,當國會和總統
是不同黨派時,便會出現過度制衡的政治混亂)。
公務員的不滿一直為民族黨最高層所知,民族黨高層對之亦不介意,因為對公務員們作出改革有社會大眾廣泛的支持。
從種種跡象所看,這次罷工高級公務員們雖沒有參加,但卻明顯在背後支持着。
而這群高級公務員在背後應有一個秘密的連繫,而這個連繫怎至有可能是源自北方。
直至此刻,總理方始察覺這個組織的存在,總理試着更往深處想,震撼更為龐大。
這幾年來民族黨的改革眾多,但若以一言總結之,就是所謂 “大眾福祉”。
民族黨之所以受支持,乃是她的施政方針往往以大部份人的利益為依歸,民族黨的權力不來自英國,也不來自北方,更不來自地主富人,卻是來自社會大眾,因此才
能一洗北治時期這個那個不可得罪的境況。
但以大眾利益為依歸,民族黨依舊有很多敵人,好像執政黨曾停掉北方移民一年,又要求移民到香城者需通過粵語或英語測試等,一批又一批等待家人團聚者對政府簡直狠之入骨,更甚者移民入境的制度似乎只針對北方移民,一些喜馬拉雅裔或歐裔移民者卻不難入藉。
又例如鄉郊地區的原居民,即使原居民組織在獨立的可能性越來越高的時候,快速改變政治取向,卻依舊被總理點名批評丁屋制度不公,欲推出原居民公共房屋的制度取締。
此制度香城像以往一些安置搬遷村落的 “新村”類似,以政府統一建造公共丁屋,並適當地建設配套,派予原居民男女,讓他們可以同族一起居住。聽上去好像不錯但卻變相讓舊制丁屋的一些利益失去,如賣出建築權益的套丁、和發展商合作上下其手的機會,特別是以往擁有特權的原居民領袖們。
若這些人背後都有一個組織,各自運用其影響力,同時在此刻發難,肯定會為選舉打來很大的影響。
長遠而言,民族黨必雖改善程報收集能力,政治是醜惡的,單靠政績不可能維持統治。
選舉前有三個問題要處理,任何一個問題都有機會令民族黨失敗,三個問題中公務員罷工倒也不麻煩,公務員最怕的就是失去工作,只要表明所有參與罷工者皆作擴工處理,基本上已可令大半數人放棄罷工。
至於撞船事件就有一點複雜,當初的確是由於總理聽信逗號的提示而指示迫使港務局推出港內高速航線。
民族黨內部初部決定棄車保帥,由運輸部長負上這個責任,為顯示與前朝不同,官員需對過失負責,運輸部長將不會參與選舉。
運輸部長鍾迅被喻為民族黨最有前途的黨員,他和親信們在黨內自成一派,一直研究改革國內運輸通勤問題,被稱為黨內的 ‘交通系’。這次剛接任不久即面對重大難關,失落之餘對總理要自己做棄子也不無憤恨。
最難處理的還數白鴿黨和會覽中心工人阿明挾在野各黨以勞工改革名義挑戰執政民族黨。
這天早上一位政治記者的評論引起了總理的注意,這位記者在他的專欄評論在野諸黨聯合時,認為阿明和白鴿黨雖然一起發起這次行動,但實際上卻是處於相反的立場。
在阿明,他的目的是逼使民族黨承諾進行勞工改革,他估計民族黨最後都會被逼答應改革,至少也會作出讓步。
在白鴿黨,原水雲卻認為民族黨不會妥協,從而影響民族黨的選情。
總理認為,這位記者的評論雖不中亦不遠矣。
作為前閣僚,原水雲果然更清楚民族黨的想法。
由北治末期到獨立這幾年,因着北方經濟崩潰及本地經濟衰退的影響,香城勞動及租金成本大減,一些食品製造業、手工業竟然得以重生。
一些小型的食品制作,如標榜本地製的手工啤酒廠、玉冰燒酒廠、腐乳廠等陸續在工廠區開張。
藉着經濟衰退致使的這些行業重生,令總理萌生起重朔本地製造業的想法。
當中總理最先想發展而又最匪而所思的竟是農業。
這源於一位希伯羅裔客卿的積極建議。
這位希伯來智囊世居香城,家族早年曾是香城望族,數十年前受復國主義呼喚,舉家遷往錫安。
錫安面積不大且滿怖荒漠、水資源不足,卻由此逼出了先進的農業技術。
這位客卿乃農業專家,早年在錫安有份研究在沙漠上發展農業。知道總理也有意思發展農業後,建議總理發展在高樓大廈內及屋頂種植的技術,總理接受意見,隨即實行。
這幾年政府在數棟舊工廈中發展室內種植,及至去年,香城建成了首座50多層高專為農業而設的農業大樓。
農業只是其中一項新產業,尚有其他種種產業正要發展。
總理要把一切阻礙香城經濟重生的阻礙掃走,就減低香城的投資成本上,土地、房屋等成本政府早已如火如荼地用盡一切方法降低,勞工改革是一條 “不歸路”,如在這重新發展經濟的重要時機削弱香城的競爭力的話,香城未來的經濟發展必定荊棘滿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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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幾天又再過去,明天就是反對派記者會的日子,這天正好是重光紀念日,是香城紀念二戰重光的日子,總理邀請了到訪的楓葉國總理一同參加紀念活動。
英治時期,此紀念日大受殖民政府所重視,總督往往帶同大小官員到女皇廣場致意。
及至北治時期,政府銳意 “去殖”,紀念活動轉為民辦,政府派出次一級的官員出席活動,而警察銀樂隊也不再出席,改由少年制服團體協助,一首 “最後崗位”演奏得歪斜走音,令人側目。
此戰役中楓葉國助守兵團損失慘重,戰後受楓葉國國內所重視,北治政府卻為了貼近北方的史觀,而刻意忽略香城保衛戰本土守備軍的努力。結果出現了北治時期楓葉國政要參加香城的國殤紀念活動,香城政府卻僅派一個芝麻綠豆小官出席的奇怪現象。
獨立後,政府重新詮釋歷史,承認守備軍團的努力,學校也要把這段歷史寫進
教科書中。
這次楓葉國總理到訪,商討更進一步的經貿、人才及軍事合作,被視為小英聯邦CANZUK落實前的嘗試。
楓葉國乃最早承認香城獨立的西方大國,也擁有最多的海外香城人口,致使兩國關係極佳,與北方和楓葉國的緊張關係相映成趣。
數千人參加活動,每人的胸前都掛上了大紅的虞美人花。
儀式由喜瑪拉雅兵團主理,氣氛自然比過往的青少年團體認真嚴肅得多。
總理在致辭時特別提到了出席的兩名粵江大隊的成員,粵江大隊由本地原居民組成,大戰時在郊區以游擊隊之身作戰。
他特別提到,北治時期刻意忽略楓葉國軍人在香城的犧牲,不代表獨立時代的政府會否定隸屬紅軍的粵江大隊的努力。
儀式舉行得很完滿,加上作天落實的各類合作,兩國關係達到前所未有的接近。
正準備陪同楓葉國總理離去,一督眼,戴着碩大虞美人花的原水雲正站在眼前。
原水雲對總理一笑,轉頭便往記者群走去。
作為主要政黨的黨魁,選前爭取曝光乃人之常情,原水雲斜眼望了一下其中一位記者,示意他發問問題。
問的當然是那已成為公開秘密,索性便光明正大地在明天召開的在野黨聯合記者會。
原水雲卻不願回答 “政治上”的問題,另開話題,說的是國防問題。
原水雲以紀念陣亡軍人為引子,宣揚和平的重要,繼而大力反對執政民族黨所提倡的徵兵制,又認為年輕人服兵役是浪費時間,寶貴的勞動力也會喪失,影響經濟。
她繼續說下去竟越說越誇張,她認為,米英聯軍總有一天要撤離,撤離後香城應向不設防國家為目標。
原來當年北方與英國商討香城未來時,英方確曾提出英軍撤走後紅巾軍並不接手,讓香城不設防。惟最後北方堅持,並揚言紅巾軍無論如何一定要開進香城,英方方
始作罷。
聽起上來好像有理,但其中邏輯卻錯漏百出。北治時期的香城確是可以不設防,而實際上駐防的紅巾軍的軍事威懾力也相當有限,駐軍更大程度是用作宣示主權甚或有陰謀論者認為是用作震懾香城的反北份子。
若要與現今獨立香城作比較,更應該是當年的英治香城,實際上,北方在內戰大定後數十年間也曾多次揚言要出兵南下武力征服。
然而,原水雲的提議又確是非常吸引。對啊!無論如何發展軍事,只要北方堅持要引兵南下,香城一個彈丸之地,沒有戰略縱深,是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的。何不省一點金錢,省一點徵兵制下年輕人的寶貴青春,着力於外交,促使米英等國繼續保護?
總理一聽之下更為惱怒,此人確是什麼都不懂,這種言論真會壞大事!
香城地方狹小,當然不可能像以住北方或羅宋一般,被入侵時以空間換取時間,打游擊戰、運動戰等慢慢消磨敵人以獲得最終勝利。
但所謂小國的國防也不能說是沒有意義,試想被入侵時,軍隊捱到24小時和直接投降的分別?以現今軍事科技,若捱到24小時,已足夠讓米軍整個太平洋艦隊駛近、戰機出擊了。
當然,香城近百年來沒有面對戰火經驗,大眾或許會真的相信了原水雲這個糖衣毒藥般的提議。
當年那位大愛包容的英揆,就曾經嘗試用所謂和平外交手段對付第三帝國,沒能及時阻嚇撲滅法西斯國家對外抗張的貪念,戰爭最終也告爆發,歐陸間因而兵連禍結
死傷無數,英國固然損失慘重,慘勝後稱霸過百載的帝國也自此為轉淚點,隨之日落西山,斷送了第一大國的地位。
一時間的綏靖只會換來短暫的和平,只有實力方是自立於環宇間的唯一之道,此刻總理在心中跟自己說,什麼議題都有相討餘地,但國防?不!
白鴿黨開展這個新的話題,傳媒們皆覺耳目一新,接着當然是爭相訪問總理關於國防的事宜。
總理對此話題全無準備,不能像以往一般旁引各國經驗、歷史往例、大量數據來支持徵兵制,但他不愧是一代演說家,回答時七情上面,一時惇惇提醒自由民主的得來不易,一時又鼓勵國民團結,守土有責。
特別是當有記者問到白鴿黨的主張可有協商可能時,總理斬釘截鐵地說:國防乃係國之根本,冇商討的空間!
自此話起,奠定了民族黨的強硬國防政策,日後民族黨內無論是那一派別,對國防政策上也相對的保持了一致。
總理又承諾,表明徵兵制實施後,民族黨一體成員及其親屬,皆不可以任何手段逃避兵役,包括避以他國國籍等,違者皆會被開除黨籍。
這也成為了往後香城從政者的基本 ‘政治貞操’ ,往後有家人切法逃避兵役的政客,皆會淪為政敵之口實,為國人所不齒,甚至在很多很多年以後,政客們更會在個人
宣傳中綴上自己服役年份兵種,一來為拉攏同屆役友,二來用以表明自己曾服兵役。
只聽總理對記者的回應,原水雲已感到自己已輸一扙,既然新戰線開不成,只好重新聚焦幾個可與民族黨一爭高下的議題。
可爭的議題正正是令總理頭痛的那兩個問題,公務員罷工早在總理強硬恐嚇要把所有罷工公務員作曠工處理而壓了下去,罷工不了了之,原水雲也不願意和這群公務員有多大關係,因為這群人並不受大眾支持,一時輕舉妄動怕會因小失大。
勞工議題自是最大武器,早已準備定當明天記者會便公開挑戰,先不提。
撞船意外理所當然是盡可能提醒市民政府近幾年推行政策過急的問題,但她也留意到民族黨撤換鐘迅參選的決定。
她認為,這決定簡直是自斷雙臂的行為,不僅破壞民族黨內的團結,在運輸政策方面,交通系在短期內也不可能有什麼貢獻。
因此白鴿黨要更偏重於運輸議題,她要把過往研究過的國內運輸解決方案都拿出來,什麼再建兩條過海隧道穿越海港、什麼在各鎮大建高空輕軌系統、甚至把連接各鎮的高速公路改為雙層提升運力。方案最緊要夠搶眼、夠誇張、規模夠大!
兩大議題成為了白鴿黨的兩把尖刀,白鴿黨人磨刀霍霍,準備挑戰民族黨。 ——————————————————————————————————記者會選了在會覽中心一個大廳進行,近五百名記者出席,參與的記者之多近年僅見。有老行尊感嘆,上一次有這麼多人的記者會,已是希哥就照片事件出來解釋的時候了。
人數眾多有兩個原因。第一,是近年香城主流傳媒的大幅度碎片化,科技發展令網媒的成本大幅降低,很多傳媒人自立門戶服務目標少數群體。
第二個原因又和第一個相關,正因着傳媒碎片化,眾政黨附有自家專屬媒體,而這天大多數的在野黨,除了幾個親商界的政黨外全都到齊了。
阿明座在橫亙長枱的中央,各黨大老依影響力依次座在旁邊,在旁的自然是發起人原水雲,加上前民主派大狀黨、職盟、工社黨,親北的禮義廉、工賊、明德黨等,差不多就是十多年前獨派尚未枱頭時議會的模樣。
先是阿明高聲朗讀自己草擬的勞工改善要求。他的要求很簡單、明確,和多年來勞工屆的訴求差不多,包括把假期統一,取消所謂勞工假而全國僱員都用所謂銀行假、訂定一週最高
工時、確立勞資集體談判權和改革工會條例,放寬組織工會的要求。
最後一項頗為令人意外,因為在場的工賊正正是現行條例的受益者,坐擁眾多屬會控制各大行業的勞工代表資格,如今竟願意往前走一步在她的特權顯露在鎂光燈前先行自行削去。
阿明雖能清楚朗讀了所有要求,但始終他非政治人物,朗讀時不脫生硬。
但這正正是原水雲的目的 —— 讓市民覺得這是一個由政治素人聯結的連盟。
各黨隨即在聲明中簽署,答應若當選必定要推行種種勞工改革的立法並隨即宣誓。
這群在野的勞工改革聯盟隨即拿出他們合組的八十人參選名單,呼籲所有香城打工仔支持。
這個在野聯盟雖在勞工議題上達成共識,但其餘的議題卻各自發展,白鴿黨有自家的運輸改革方案、工社黨有推動少數族裔平權的訴求,明德黨卻又有限制移民的要求、禮義廉高呼再公投回歸祖國,大狀黨卻提倡 ‘去北化’的運動…… 聯合記者會後,摩地大學立即作出了民意調查,民族黨的支持率下跌,其中她的勞工政策更只有不到兩成的支持率。
實際上,現在的情況已是總理估計中最差的,以現今民調計算,80個議席中78個議席是民族黨或在野聯盟候選人佔優,只有2個是兩派以外的候選人領先。
這是總理極不想見到的二元對決局面,無論媒體、選民或選舉辯論都會更把這次選舉連結上勞工議題。
無論是民族黨內部或是總理,都已經對勞工改革有所軟化,開始盤算可以適當的答應阿明提出的部份條件。
選戰其實是民族黨的弱項,上次選舉還未與其他獨派統合的民族黨,單一政黨竟得到近六成的支持率,但選舉結果和其他獨派加起來竟達不到一半議席要組聯合政府。
因此執政黨即使在施政方面十分大膽,但選戰卻極為小心,討論後決定,勞工議題的軟化可以再往後一點再公佈,用多一點時間考慮那一項的退讓不影響各種經濟政策,而且時候尚早,或者遲一點會有其他事情讓大家把目光從勞工議題拿開。
執政黨這種膽大心細的態度在治國而言當然是絕佳,但作為選戰卻不然。
選戰講究的是快、狠、準,話講大了不緊要,因為世界上的政客幾乎不可能落實他們的政綱,他們上任後的目標是找借口,脫掉之前的政綱。
很快,民族黨就嘗到了惡果。
民族黨執政後在全國國地設立了分舵(民族黨獨特名稱),分舵與北治時代的議員辦事處類似,但面積大得多,民族黨規定議員或當區的影子議員(將被派往當區參選挑戰在席議員的人)每週最少有一天要留在辦事處,舉行問答會,一來讓議員解釋政策,二來讓市民表達意見。
問答會又分為兩部份,一部份讓公眾人士提問,另一部份則讓學生青少年發問。
各區的每週青少年答問環節是希伯來智囊彌敦一手策劃,錫安教育放任自由,講究獨立思維、邏輯、辯論。
總理對此極其嚮往,但教育政策不可能快速改變,只能緩緩而為。於是總理變以民族黨名義在各區分舵加插每週青少年答問,當中又會讓青年們為不同題目互相辯論,不限於政治問題,有時甚至會是討論歐洲足球隊的戰術,又有時會討論不同品牌的電話,吸引青少年聚集在地區分舵。
當然,這還是加強地區力量的手段,在各地佈起所謂樁腳,吸納新血。
當區國會議員是黃台,黃台是執政黨老黨員,早在政治人物講句粗口已是十惡不赦的年代,已蒙起臉帶領街頭抗爭。他雖不是部長,但十分踴躍發言,又加入了很多不同的委員會。
他的脾氣差,和其他黨友關係不好,因此獨立後發展不佳。但以他在獨立運動的貢獻和威望也足以獲派一個中產票倉選區。
這區的問答會很好做,選民較年輕,即使對執政黨提出非議也是斯斯文文的,不像老區的親北老人上講粗口下提拳頭。
雖臨近大選,但公眾提問環節也只問了幾個關於獅子山之心移民的細節,輕鬆應付後便到青少年環節了。
只見聚集的人突然多了起來,有些更提起電話要拍攝。
王台見此聲勢,估計又是有人要來 ‘挑機’了,民族黨要議員們每週面對一次群眾,多少黨員就因為害怕這一關而不願爭取出選,王台當然不怕,清清喉嚨,挺直胸膛便準備面對提問。
只見一個眼睛細長、單眼皮、國字口面的十五六歲的少年越眾而出,乃是個北人。
他問道: ‘王议员,民族党怎么看待十多万北语儿童的教育语言问题?他们根本无法操粤英两语,一口气改变政策取消北语教学,简直令他们的学习陷入停顿! ’
噢!不僅是北人,還要是 ‘深北’! 王台心想。
深北是香城激進民族主義者對北人的蔑稱,以香城為核心向北擴散,粵桂兩省或操粵語者叫淺北,而他省北人,特別是操中原話者則叫做深北,而在激進主義者的認知中,深北的地位更為低下。
‘呢位年青人,香城乃係以粵英為官方語言,教育自然亦應該緊跟政策。閣下同你班朋友,如果要用北語學習大可以返過去你哋既地方。’
‘我们也不是反对改革,但一口气要所有北语教学的学校改为粤语是对该批学校的学生很不公平的! ’
‘粵語科冇要求考試已經係好大既讓步,又有北語母語科俾你哋揀,仲想點?作為香城人,英粵兩語都應該掌握,你哋一種語言都無辦法掌握,俾你哋畢業你哋都冇辦法喺呢度生存。’
‘怎么不能生存,我们会说北语,袓国那么大,那么多发展空间,怎会不能生存? ’
‘哈哈,你咪返去囉,過多兩年叛國罪立法,憑你呢一番說話就已經違法!’
黃台說罷已知道失言,現場一時喧嘩無比,眾人皆低頭耳語,只見十多個鏡頭拍着黃台,看來大錯已鑄。
國會去年通過了教育改革法案,最大的改革莫過於重整了舊有教授唐文和北語的政策。
過往唐文乃必修科,學校選擇以北語或粵語教學,至大比之時,會話科則自選以北語/粵語應試。
教改後唐文依舊是必修,政府將 ‘鼓勵’以粵語教授,以粵語授唐文的學校不可再改為以北語授課。而以北語教授者改為以粵語授課則可得到額外資助。
此外,大比作文可以粵語入文,大比的閱讀理解卷也會於五年後開始加入粵語文章。
經數年籌備,教育部同時推出了官定粵語字典,收錄及制定粵語字予以入文,長期目標是確立粵語版的 ‘我手寫我心’。
另一方面,過往北語在中小學為必修科,但大比則為選修,考生可自由選擇修讀。如今北語科則被拆分為粵語科和母語科。
粵語成為中小學的必修科,但卻不必於大比考核,讓學童在較輕鬆的環境中學習粵語。母語科同屬必修,雖不必於大比中考核,但學生必需在中學畢業前通過測試,確認能在最低程度上掌握母語。
北語降格為其中一種母語課程讓北方移民選讀。其他可供選讀的則包括客家話、潮州話、閩南/台語等。至於粵語為母語的學生,則可選讀進階粵語課程。
一些南亞裔學校,經多年爭取,也終於如願以償,可以母語科名義,獲政府資助教授阿威伯語、軒度語、彭雜語等。
有趣的是,政府並沒有統一各語言科的教學甚至在某程度上鼓勵不同方言的粵語,有學校的粵語母語科竟教以五邑片、南海片等口音的粵語,而一些閩語母語科則會授泉彰莆等片。
這種不統一的語言教學,在日後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結果,這就是後話了。
基本上,新教育政策是深受國民所支持的,即使在北人移民社群,也沒有太大的反彈,黃台壞就壞在說了最後一句 “憑你一番說話可以定叛國罪”。
想當年北治政府推動叛國法,被視為打壓意見的手段,民主獨立兩派高舉言論自由的旗幟反對。香城立國的原則就正正是以自由、民主為建國核心價值,言論自由乃實現自由意志之母,今天竟有執政黨議員重提叛國罪,還要是單憑隻言片語?
若只是一個妄人隨意亂說卻猶可,但這叛國罪立法實際上卻真的在民族黨內部討論過。原因是北治期間實在太多北方南下的滲透,要以系統性手段維護國家安全,叛國法確是有其討論空間。
內部討論時當然也曾提醒各人要嚴守秘密,想不到黃台卻會在盛怒下說了出來,釀成大禍。
這一個階段,要換人出選已沒有可能,那要不要和黃台一刀兩斷呢?若非,民族黨的選情只有更為嚴峻,民族黨的支持者超過一半是自由派,言論自由放在極高地位,若庇護他,恐怕會失去大量選票。
但黃台的地位近乎開國元勳,本黨之中隱隱然是極右派的領導者,若與他撇清關係,或許又會得罪黨內一個派別。
顧不了那麼多了,大局為重,再棄一子吧!
不到半小時,黃台出現在總理面前,總理還沒開口,黃台已搶着說道:‘總理,呢件事我負全責,我會對外話叛國法只係我自己想像。議席方面,我會照選,喺選完之後會即刻辭職,你另外派人補選啦。’
看他充滿誠意,又處處為大局設想,總理深受感動,抓住他手道:‘台兄,估唔到你咁明白事理,咁樣處理好好,你先請委屈一下,過幾年等件事淡咗,仲要多多借重!’
兩人對望一笑,多年戰友,出生入死,一切盡在不言中。選戰風高浪急,這事又製造出一個大麻煩,好在黃台識相,再讓他好好的控制黨內極右派黨眾,這樣起碼不致於破壞黨內團結,為總理留下了些少安慰。
黃台兌現承諾,馬上便召開記者會交代。
這叛國法實際上雖是頭一次聽到,但配合民族黨過往推崇國防第一的論調又似乎合情合理。
有這麼好的題目,在野聯盟自然盡情發酵,可笑的是,當年大聲疾呼什麼言論自由也要自律、言論自由也需要有底線的親北候選人,竟也好意思以此追擊民族黨。
香城人雖善忘,但也不至於忘記親北派當年種種支持收緊言論自由的態度,因此這次 ‘疑似叛國罪’立法事件,最得益的便是以白鴿黨為首的前民主派。
撇開選舉而言,這次事件也成為了各派的一個訊號,經過這次眾口一詞的討伐,香城自此一段長時間,再沒有人敢提出任何相關收緊言論自由的提案。
民族黨的支持率再度下跌,媒體的重點再一次被轉移,強弱易勢,在野勞工聯盟的支持率首次超越了民族黨。
原水雲又喜又悔,喜的是以此聲勢,在野聯盟大有可能得以獲勝,聯盟以原水雲和白鴿黨牽頭,原水雲大有機會一躍成為下任總理。
悔的是想不到民族黨自己多番失誤,令白鴿黨當初的選舉策略過於保守,和在野各派組成聯盟,未能最大化選舉結果。
聯盟建基於勞工改革,但除此以外各黨政見各有不同,即使一時獲勝,最終也只會成為懸峙國會,繼而淪為少數派政府,執政困難。
從白鴿黨總部斜看下去,看着那白牆黑瓦、混合東西洋風格的總理府,心中狂喜。
枱頭看去,港口兩岸一覽無遺,很快不僅是那漂亮的總理府,眼下的美妙國度也將成為她的囊中之物了!
突然間,只見高空之上,一卷細長白雲呼嘯往北,飛行𣊬疾,難以辨明。
很快,第二、三條白雲跟着第一卷雲飛出向北飛去,她這次看得清清楚楚,是飛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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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射的是導彈防禦系統的飛彈,這是一套香城向錫安購入的反護系統,偵測雷達廣怖於全國各地,一經探測到飛彈、火箭炮等,系統立刻便會自動追蹤、定位,並擊落它們。
系統啟動的消息馬上通知了總理和駐軍司令,根據消息,系統探測到北方連續十多枚火箭攻擊香城東北邊境小鎮月懸角。
這是獨立以來的首次邊境沖突,總理立即頒布備戰狀態,並召集閣員和駐軍司令到作戰總部。
獨立後,政府與駐軍建立了沖突分級系統,這個系統相當詳細,涵蓋了本國軍隊、米英駐軍和民間對戰爭的對策。
一旦任何與北方的沖突發生,全國會先進入備戰狀態,全國軍隊、外國駐軍、警察等即時報到,邊界立即關閉。
司令部會馬上用各種手段認定沖突的級別,由最嚴重的戰爭狀態到最輕微的開火事件。
司令部與邊界各部隊聯絡後,發現衝突只在東北邊境小鎮月懸角與附近海域發生,北方先有數十發手提式火箭炮向南發射,邊境部隊和對開馬士灣海域的近岸部隊繼而開火。
為保安理由,香城邊界自英治時代起一直設有禁區,預留作保安用途。
因着禁區的限制,邊界各地皆人煙稀少,但月懸角卻是例外,當地是唯一一個禁區內的市鎮。
當年英方與北方畫界時以一條小河為界,把月懸角一分為二南北分治,後來月懸角一段的小河乾涸,成為准一一段陸地界線。
市鎮與北方緊密相鄰,英治北治時代還好,到了獨立後保安要求增加,加上米英駐軍強烈建議下,總理一度想把所有居民遷出預留此地作軍事用途,但居民世居於此,自然反對搬
遷。
希伯來智囊彌敦又引錫安殖民區經驗,強調駐重兵防守可保小鎮安全,又可帶出獨立後讓市民保持原來生活的決心。因此總理決心不理米英軍建議,不計成本屯駐大軍佈防。米英聯軍認為沒有必要,因此不願在當地派兵助守,因此該區邊界純以本土部隊駐守,當地喜馬拉軍團駐有近五千人,而居民卻僅有不到三千,這個邊界小鎮的軍民比例竟超過一比一。
香城不想也不能跟北方發動全面戰爭,因此早已制定與北方有任何沖突時反擊的規模。
以這次事件為例,雖則北方主動開火,但香城方作戰非常謹慎保守,一在其他各邊界不會主動開火,二不出動戰機空襲,三只使用導彈防禦系統而不主動轟擊北方目標,四不主動越界。
開戰一小時,北方似乎也不願意擴大戰事,始終緊鄰香城北界的鵬城也是個大都市,若引起米軍反擊,損失必重,因此有默契地只容許月懸角一帶與香城軍隊繼續交火。
雙方各有顧忌,加上戰區南北增緩慢慢集結,雙方更見審慎,海陸槍炮聲漸見疏落,戰事進入膠着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