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現在,我們懷著對故人的思念,向英勇的戰士暫時道別。」

  挪得族無不放下樂器,面向那些木棺送出歌聲——那是優雅而惋惜,卻又不至於悲涼的音色。

  木棺裡所裝載著的,乃是過去被仍為妖獸的盤絲所殺害,勇敢的挪得戰士們——血肉已被噬去,碎骨也難以拼成完整人形,可謂屍骨無存。更重要的是,那堆骨頭內已經沒有任何靈魂存在,只是單純的鈣磷混合物。

  露西亞:「戰士的靈魂已然離開,無法獲得重生——但他們想必已和主在一起吧。」

  據都靈解釋,百年歸老的挪得族可以重生,是因為靈魂尚完整留存;但若是被殺害,就絕對救不回來——死了就是死了。





  韶光:「我們相信死亡並非生命的終結,而是進入永生的門徑;挪得之魂啊,你們將不再被困於此,請向著那天國進發吧,有一天你們終將復活。」

  這句話出自神父的口中,格外有說服力。我看了看族人們,雖然表情嚴肅,但並未表達過多的悲傷——對他們來說,只要還有同胞活著,先人就能留存下去,字面意義上。

  神父向著木棺灑聖水,又拿起提爐進行獻香儀式,仔細看看,原來他的衣服又轉為黑色了。

  韶光:「願你們安息。你們遺下的意志、希望、乃至身體,都將為世人所用——你們可以永遠活在我們之中。」

  直到這裡為止,都和一般的葬儀沒多大區別,但接下來就是挪得族獨有的文化——不、應該說是「能力」了。只見全體族民都走向木棺附近,伸出雙手,唸唸有詞,便是一輪閃光紫電。在此期間,都靈亦不忘把樂章帶入最高潮,雙手飛舞了接近3分鐘。





  最終,光芒散去,往棺內一看,裡面只剩下——

金屬

  如寶石般閃閃發亮的一堆金屬。

  這便是挪得族的送葬式全貌了——死者的骨,經由「鍊」之術轉變為活人可用的金屬。而這次是僅剩下骨頭的特例,若是平常,死者的頭髮將變成絲弦、皮膚將變成布匹、血液將變成染料、肉體將變成泥土、內臟將變成寶石。在甚麼資源都沒有的挪得之地,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生存下去。

  當然,以後不再需要了。





  那堆再也沒有生命的金屬被抬走,人們各自獻上沉默的敬意,告別禮便基本告一段落。沒有哭鬧、沒有破地獄、沒有吹嗩吶、沒有火葬,就只是這樣。

  承接著寧靜的氣氛,接下來是個令人有點擔心的環節。

  露西亞:「基督曾經這樣說——一個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這樣為他歡喜,較比為九十九個不用悔改的義人歡喜更大。他又說——你們若不饒恕人,你們在天上的父也不饒恕你們的過犯。對那至高至大的神來說,沒有甚麼罪是不可赦免的,所以我們人子亦應當效法。」

  聖女以極慈祥的語調發言,如風中竹笛,又向著我這邊伸出潔白如雪的手。

  露西亞:「我藉基督之名,將赦免大罪人的犯行——請上前來,失去過去的妖獸啊。」

  盤絲站起身來。

  是的,他們決定赦免盤絲殺害挪得族人的「罪」。

  順帶一提,這件事是由神父偶然提出,而由我決意執行的。說到底沒人知道盤絲到底有何來歷,也不知道她的失憶是真是假,但我信誓旦旦地為她做保證人,大家也就給了點面子。





  畢竟啊,如果她真的失憶了,不是很可憐嗎?

  於是事就這樣成了。雖然她本人似乎不太感興趣,但還是在半推半就下決定登場——要不然的話,一般她是不願意待在太多人的地方。順帶一提,為了尊重氣氛,她今天正經地穿戴著衣服——為她特製的純白寬鬆長衣,有點像漢服又有點像和服。而與人類服裝不同,為了遮住恐怖的蜘蛛下半身,其長裙部分格外巨大,結果頗有結婚禮服的神韻。

  她輕輕扯起長裙前進(我已事先教會她基本禮儀),走到一半卻又停下來,回頭看一看我。

  怎麼?該不會連你都開始緊張吧?

  難道需要像老爸一樣帶著她出場嗎...?想想還是太尷尬。我只好用手語發出「別想太多,你甚麼都不用做,和平常一樣瘋狂點頭就行」的暗號,她眨了兩下眼睛便繼續前進。

  嗯?原來她有眨眼的機能嗎?我居然現在才發現。

  露西亞:「盤絲,你曾為惡魔的僕人,死亡的化身,奪去了無數的性命。但主卻沒有不寬恕的人,還要叫你獲得救恩。」





  盤絲: 「...(猛烈點頭)」

  露西亞:「盤絲,你認罪嗎?」

  盤絲: 「...(猛烈點頭)」

  露西亞:「你願意悔改嗎?」

  盤絲: 「...(猛烈點頭)」

  露西亞:「你願意發誓從今往後不再犯罪,反而要消除世間上的罪惡嗎?」

  盤絲: 「...(猛烈點頭)」

  露西亞:「你回去吧,神已赦免了你的罪。今後你若堅守義行,終將得救,且能待在基督的右邊。」





  盤絲: 「...(更加猛烈點頭)

  最後,露西亞用聖水把盤絲灑了一臉,悔改儀式便告完成,輕聲耳語此起彼落。顯然,不可能因為這麼兒戲的儀式,就能使殺人罪一筆勾銷,至少對挪得族來說絕非一時三刻的事。

  但總比甚麼都不做要強。

  只見她又慢慢回到我身邊,但表情似乎有點不高興。果然嗎?畢竟從她的角度來看,本人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甚麼,卻強行「被悔改」確實令人不爽。不過可別激動啊,既然有便宜可佔,這種事情就別太在意了。

  盧德:「沒事吧?」

  面對我的關心,她扯起長裙優雅地坐下,用手語說了一句。

(水、濕、我的、衣服)





  ...好吧,等下幫你弄乾啦。

  重頭戲接下來才剛要開始呢。

  韶光:「神明——或者說命運、自然、因緣、宇宙的意志...無論如何稱呼它,往往都有不可思議的安排——今天我們哀送亡者,卻又要喜迎生者。」


  不知不覺間,半開放的教堂外圍人影如海,那些人環繞著場地靜坐,無法盡數。當然,他們不是挪得族,至少「如今」不是。

  至於正統的挪得族,皆展露嚴肅而略顯緊張的神情——畢竟這件事僅與他們簡單說明過,全體現場碰頭卻是首次——他們不是仇敵,無需警戒;他們不是外人,無需害怕;他們不是神明,無需敬仰;他們不是魔鬼,無需討伐。他們是——

  韶光:「現在,請親眼見證天賜奇蹟——離去的還要歸來,失去的還要找回。我們無法完全理解此事,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欣然接受他們的歸來。」

  下個瞬間,在場所有白衣輔祭,以及周圍的來客,都站起身,脫去面紗露出真身——

骨頭

  一具具會動、會說話、還會合掌祈禱的骨頭——沒錯,就如韶光神父那般,他們復活了——那堆亂葬在山谷底的死屍,挪得族的先祖,無獨有偶,死而復生。

  韶光:「今天我韶光——復活的長老,再次衷心希望各位不要在意外貌的區別,而用充滿智慧的眼睛窺探彼此的內在。」

  接著便是難懂的部分,只見盛裝打扮的挪得族脫去其外袍,便拿去披在那些不死族身上,齊聲吟吟有詞。維持數秒,便又拿下,走到下一個不死者跟前,重複剛才的動作。我肯定這是某種儀式,但有何種意義就不是我能理解。

  我唯一可以理解的,只有已發生之事實——這些不死族正是三千年前,被陷入瘋狂的神父所殺害的古代挪得族。但其靈魂並未消卻散去,而是被神父收回,於是便隨著不死主教一起解封並復活了——我所知道的就是這樣。

  儀式還在繼續,族人們雖然動作俐落,但神情都略顯不安——仔細想想也是啦,那可是你的祖宗啊?用人類的角度來想,等於西周初期的祖先、甚至希臘神話時代的古人和你見面。雖說也是人,會感到不知如何看待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在眼前的是骨頭啊。

  不過,在我及聖女的公信力下,總算勉強把不安壓下。隨便虛構了些「復活」、「不死」、「第二生命」之類的傳說就順利唬弄過去,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種時候宗教可就極度好用。以後設法讓他們和平共存,就是我們的工作囉。

  至於韶光神父,我們亦為他唬弄了個「上古挪得族之長老」的名號,畢竟他的真實身分不適合被太多人知道。況且,如今他已從「魔王」降級為「不死者之王」,用一個新身分重新出發,對他來說也較為舒服,亦能把心思專注於贖罪。

  而那群不死族嘛...自然也是處於極為困惑的狀態,更有甚者,對於三千年前發生過的事記憶模糊。就結果上來說這是好事——畢竟挪得族的黑暗歷史不需要讓每個人知道,事實上知曉此事的人屈指可數,我們亦不打算增加這個人數。但為何會如此?為甚麼只有神父自己記得呢?還是說——正因為神父記住了,其他人才記不住嗎?

  不論如何,遠古時代的戰爭,我們避重就輕地帶過了。

  韶光:「從今往後,大家想必有更多友善交流的機會吧——不論如何,能夠互助互愛、共同成長、聚集成群,對我等人子來說絕對是種恩賜。在準備好禮品前,請自由高歌舞蹈!」

  語畢,神父便走下台,去準備禮品——也就是聖體聖血。而台下眾人,不論挪得族還是不死人,又開始唱歌。畢竟這是跨越文明、跨越時代、跨越外表的最佳溝通方式。在遙遠的將來,這些歌曲還是會唱下去吧。

  喔對了,老是用「不死人」、「那些人」來稱呼他們實在不妥,還是用決定好的名字吧——「阿拉臘族」。而照顧這些還搞不清楚情況、不知如何安身的阿拉臘族,就是神父目前的工作,也是心理治療的最後階段。今後挪得族與阿拉臘族將會有愈來愈多的交集,神父作為中心齒輪亦會逐漸找回自我吧。

  當然,巴別塔的頂端只能是我

  再度順帶一提...那三位被呼喚而來的戰士,自那天起便陷入沉睡狀態,卻又不是死了——按都靈的說法是「暫且完成任務」。時候到了便會醒來吧...但現在不妨先把此事擱置,我可不想再打架。

  「...共一起獻上(同聚更一心),葡萄酒與麵麥(求悅納祭獻),同聲高歌,頌主到永遠...

  披衣儀式(姑且先如此稱呼)結束後,人群便又沉醉在大合唱之中——雖然他們的外表不再一樣,但刻在靈魂內的旋律,數千年前由神父授予的讚歌,此刻成為生者與死者間的和弦。果然音樂是不錯的玩意啊,雖然某聖女還是唱得很難聽。

  不一會,神父回來了,身後又跟著更多的不死者輔祭,那是盛大的禮品遊行。象徵著聖體聖血的禮品被逐一送上,但這次使用的無酵餅及葡萄酒有點特別——由兩族分別製作,品質差到不可思議,卻反而有了更深刻的意義。我不是教友,不適合在儀式上吃,所以早就偷吃過——餅像生吃泥土一樣乾枯、酒像礦泉水一樣清淡。如果嚴格按照規格處理,神父說這可能不適合用在彌撒上,但最終還是決定「隨便吧」。

  神難道會在意這種小事嗎?

  遊行和小插曲(見外傳)都結束後,今天最重要的部分便正式展開——名為「未來」的儀式。

  韶光:「願主與你們同在。」

  眾 :「也與你的心靈同在。」

  韶光:「請舉心向上。」

  眾 :「我們全心歸向上主。」

  韶光:「請大家感謝主、我們的天主。」

  眾 :「這是理所當然的。」

  韶光:「主、聖父、全能永生的天主,我們時時刻刻感謝你,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並能使人得救。今天偉大的奧蹟使我們得以聚首一堂,而我們更要主動邁步前行——」

  說到這裡,露西亞和都靈也都走到神父旁邊,舉起雙手。

  露西亞:「曾經,你們的先祖犯下原罪,被趕出了伊甸之地,又被奪去了作為人類完整的能力——此刻,這份罪經由彌賽亞的受難,是時候獲得赦免了。」

  都靈 :「挪得之子啊,今天你們將接受基督的身體,重新拿回完整的生命,按照新的盟約向著未來進發吧。」

  眾  :「阿們。」

  這是最後的環節,亦是我向三位聖者提出的建議——

把繁殖能力歸還予挪得族

  說到底,當年只是怕過度發展導致慘劇再次發生,才決定把他們的繁殖力封印起來。不過三千年已過,恐懼也是時候放下了——本魔王盧德將擔起責任,保證挪得族的未來只會有繁榮,而不再有破滅——於是信不信由你,事就這樣成了。

  我又看了看皎月,其緊張神色愈發明顯——是的,今天將面臨的選擇,恐怕是他們人生至今最重大的一個。要成為「」,抑或「」,是由他們自身的意志決定。這種感受,對於我們這種一出生就決定好性別的人來說,恐怕永遠都無法理解吧——但無論如何,不管如何緊張,儀式還是開始了。

  光,從三位聖者身上發出,溫暖如朝陽,視界如白雪。

  韶光:「你們大家拿去吃,這就是我的身體,將為你們而犧牲;你們大家拿去喝,這一杯就是我的血,新而永久的盟約之血,將為你們和眾人傾流,以赦免罪惡,你們要為了紀念我而舉行此事。」

  都靈:「上前來吧,人子啊!你們的靈魂即將痊癒!」

  於是,皎月站起身,在全場矚目下做了個長達十秒的深呼吸。由於身上掛著太多首飾,動起來時像一個會走路的風鈴。

  接下來的事又開始模糊起來了,可能因為背景實在神聖到過於刺眼,也可能因為我有點累;但在最後,皎月似乎回頭看了看我,給了一個我無法解讀的表情。

  為甚麼我會解讀不了呢...之前一直都溝通無阻的啊。大概是因為,他的內心開始改變了——他不再是我認識的「皎月」,從這一刻起,他將會經歷比我多得多的變化吧...

  說起來,這次彌撒前,他曾找我相談——畢竟我是唯一可以給他答案的人。但我終究沒有解答他,而只是告訴他:不論你選擇作為男還是女,皎月也還是皎月——你或許會變成有點變化的「皎月」,但最終還是「皎月」。

  那時他似乎不太懂我在說甚麼,現在又如何呢?他想到甚麼了嗎?剛才的那個表情,就是他想告訴我的「回答」嗎?

  不論如何,他走入如天國大門般的光芒裡,不一會又出來了。

  喔對了,雖然現在才說有點遲...皎月決定暫時離開挪得族並追隨我。先說清楚,我可沒有強迫他喔——但他卻怎樣也不告訴我理由。那也無所謂,反正我早就打算要帶上他。

  我看著他那月光般純淨的雙眼,他則做了個調皮的笑容,而我再次看不透他在想甚麼。哎,看來以後得重新習慣囉。

  畢竟看著他...喔不對——

  「」。

  看著她成長感覺還挺有趣。

——————————

  又過了數天——變化多的日子過得特別快。


  我一直忙於處理挪得族取回「完整生理機能」後的種種問題,若非親身經歷恐怕難以理解——呃,試想像你活到三十歲才初次學會拉屎——那便是他們目前的處境了,字面意義上。更不用說他們目前不是「多了點東西」就是「少了點東西」,然後我的工作便是...還是不多說了,男兒淚都快流下了。

  至於神父那邊——阿拉臘族的情況也並未輕鬆多少。挪得族經歷過的種田地獄,他們也要從頭經歷一次,而你能對一堆骨頭的體能有何期待呢。幸運的是韶光和我是同一類人,都是愈忙反而愈安心的怪人,也就無所謂了。等會再找他聊聊吧。

  當然啦,適度休息仍是必要的,畢竟我接下來還得制定未來計劃啊。於是我又靜坐於湖畔,身心放鬆於藍色水彩畫般的美景裡。

  皎月:「喔,你在這邊偷懶啊。」

  盧德:「這句話原封不動還給你。」

  出現在我旁邊的是皎月,其身姿——其實沒多大變化,至少就目前來說。

  皎月:「啊~~幹不下去了。」

  說完她就「咚」的一聲倒在草地上並陷入沉默。嗯,大概是因為我把大部分雜務都推給她吧。

  皎月:「對了,兩位小妹妹不在嗎?」

  盧德:「她們回我家(森林迷宮)進行定期視察。」

  皎月:「哎!?她們自己去嗎!?」

  盧德:「放心,有難陀陪伴著呢,而且她們的獨立能力比想像中喔!再說魔物其實不會襲擊...她們...」

  皎月:「...?」

  ...嗯?

  這種感覺是?

  胸口裡突然如被幼針刺穿,後腦有股被刀鋒架著的寒意。

  大意了。

  是因為雜事太多而思考遲鈍?是因為麻煩告一段落而鬆懈?是因為生活環境變好而失去緊張感?不論如何——

  盧德:「...還是去找她們吧。」

  皎月:「帶上我。」

  邁步、急行、慢跑,最後是奔走——腳步不受我控制般加速,我到底預感到甚麼?這種心情是甚麼?這麼複雜的思緒倒是罕見,但簡單的說——我好想伊蘭和達莉完好無缺地站在我眼前——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然後我想起了神父的話:命運、自然、因緣、宇宙的意志,都把我們給安排好了。那麼...命運想看到的究竟是甚麼?是喜劇?悲劇?還是說——

  我們走到水道出口,在幾乎同一時刻,通道裡有聲音正急速接近——

  一艘小船飛躍而出。

  那是在運河上航行,暫時充當挪得之地和森林迷宮之間的交通工具。但如今飛舞在半空的小船,明顯超越了「交通」應有的穩重,簡直是——

  在逃命。

  很快,那船影上又分出了數個細小的影子,乘著慣性向我直衝過來,那是——

  伊蘭:「社長長長長——!!

  達莉:「嗚哇啊啊——!

  難陀:「咳噗!」

  盧德:「嗚噗!!」

  以極速撞向我的孩子們。

  撞得好。

  雖然痛得要命,但是撞得好。

  盧德:「伊蘭!達莉!你們——」

  難陀:「大事不妙!!

  一秒的安心後,我馬上意識到事態。惡寒實現了,以我意想不到的形式——不、其實我應該想到的。只是這種事被我認定為低機率事件,而未有多加防範——但回想起來,自從我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便是難以理解的了,怎麼可以如此大意呢?

  事情就是發生了。

  達莉:「迷、迷宮...」

  伊蘭:「被人類入侵了——!!






第一章 不死殉教者


如命中注定般被人類入侵的地下城,小惡魔到底看到了甚麼?

盧德繼續向未知的深淵邁進,這次找到的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與此同時,蠢蠢欲動的「世界」,正暗地裡集中到極北大陸?

第二章 六道樓蘭

12月8日開始更新,同時公佈盧德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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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問卷看外傳?

《地下城經營指南》第一回讀者意見調查正式開始!

若想知道彌撒期間盧德遇上的「小插曲」,只需花少許時間填寫問卷,告訴我你對本作的意見便可。為了做得更好,我希望知道你們的感想,請助我一臂之力。

問卷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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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問卷後會得到線上閱讀外傳的地址,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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