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冒險】鑽石翅膀: 第一章
十年前，我離開了這個討厭的社會。
我是原貴族，曾處於社會中的上層，能夠由上而下觀察整個國家。經歷了大大小小、刻骨銘心的事後，我絕望了。
這種腐爛程度，教人如何接受？
其他貴族沒有意識到帝國的荒謬嗎？不，他們一定最清楚這些事情，但他們選擇性失明了吧。只要他們能維持現有的生活，便不發一言。
明明身居高位，卻仍然對這一切冷眼旁觀。這種事……我辦不到。
我擁有「最強的魔女」的稱號，卻不過是個懦弱之徒。我身懷最強的力量，卻對現況束手無策。
最終，我選擇了逃跑，逃到杳無人煙的黑森林深處。
我住在木屋，過著原始生活，閒時獨自研究魔法，卻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地獄。
即使它如此醜惡，我仍然愛著它。
可笑吧？
＊＊＊
由於魔法研究困在樽頸之中，今天我來到菲特城散心。
為了不引人注目，我隨手披上一件連身長袍，戴上白袍的帽子來藏著自己的真面目。安全起見，我還為自己施加了魔法——「隱藏」，才輕輕出門。
真猜不到，歷史久遠的身分證仍然生效。我不需施展任何魔法，便能輕鬆通過了城鎮的關卡檢查。
事隔十年，我再次踏足人類社會，感到這裡的環境很熱、很吵、很擠迫。在黑森林生活的我，長時間處於幽靜的環境，實在對這種熙來攘往的大街道感到不習慣。
久違的城鎮遊，當然要遊覽所有商店。
服裝、食物和日用品都與十年前沒有太大轉變，確實令人失望。
算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甜品才對。
希望在這些年，甜品有飛躍性的發展吧！
光是幻想，我已經垂涎三尺了……
不幸的是，甜品乃奢侈品，在普通城鎮難以找到它的蹤影。雖然我不太情願，但也只好拜會那位老朋友，一起吃甜品順便敘敘舊吧。
呵呵……蛋糕、蛋糕、蛋糕……
啊！一時興奮過頭了……
甜品都不是重點，重點應該是魔法和裝備。
究竟在我出走的這十年時光，這些方面有沒有改變呢？
答案很快便會揭曉。
＊＊＊
我徹底搜查了整個城鎮，完全不見魔法的痕跡。
果然，魔法依然未普及，就連最基本的魔法都不被公開。生活魔法能大大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且沒有殺傷力，但它們都被一一禁閉，唯恐魔法落入平民手中。
嗯……這也算是意料中事。
那麼，只好將最後的寄望落在裝備上。
我參觀著城鎮中的武器店。這裡店舖面積很大，陳列架中掛著各種武器和裝備，一些較次要的商品則放入櫃中保存。劍、槍、弓、匕首等等，都一應俱全。
我隨手拿起一把劍，仔細觀察它的做功。劍以鋼鐵鑄成，其純度還好，血槽和鐔等重要部分也有造到。然後，我把劍握到眼前，與我的視線剛好呈一水平，可見它的劍身筆直，劍刃也都沒有彎曲。
此後，我又查看了數把武器，發現武器的製造公式化，同種類的武器只有一至兩種款式。這些武器看似完美無瑕，其實以質量來說只算勉強合格。它們與貴族的裝備比較的話，完全不入流。
因為它們欠缺了一項重要的元素──「附魔」。貴族之間使用的裝備，至少也有一項「附魔」來提升裝備質素，而這項技術往往對戰鬥有著很大的影響。
現今是一個魔法的新時代，但平民仍然耍弄著舊時代的武器，多麼諷刺。這些貨色單調、殺傷力低，冒險者拿著它們，只能獵殺低階魔物。若冒險者不幸遇上稍為強悍的敵人，甚至會被反殺。
在這世道，平民的冒險者難以出人頭地。
讓我試試和店主交涉吧。
「店長大叔，請問有沒有高級貨。」
「對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用隱瞞了，我可是知道貴店不只這些玩具。」
「……」
「比如，附過魔的裝備。」
「很遺憾……我們真的沒有這種商品……請回吧。」
店長有一瞬間動搖了，但很快便平復下來。他側目地打量我，同時摸著自己的鬍子，最終沒有透露任何風聲。
還記得在隱居前，帝國一向禁止過強的裝備流入市面。主要是害怕平民有過大的力量，影響帝國的統治。做法非常簡單，由於店舖業主皆是貴族和富商，他們一經發現店家販賣違規商品給平民，便立即中止其合約。店家為了維持經營，即使停售部分商品會影響營利，也只好順權貴的意才能在狹縫間生存。
唯獨在鞏固政權方面，帝國的執行力才如此之高。
該死！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變得非常低落。
為何帝國仍是如此黑暗呢？
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三道四，我早而拋棄了這個國度。
此時，就在武器店的旁邊，有一班群眾起哄，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保持著「隱藏」的狀態，快步穿入人群中。眼前發生的事，將我極差的心情推向深淵。
一位平民少女被貴族男人虐待，而那男人的侍衛時刻警戒著其他人，防止有人插手其中。在光天化日下，貴族做出如此行為，絕對是為了宣示自己的強權，讓平民恐懼著自己的淫威。
群眾不敢貿然出手，默默觀察事態發展。因為他們一旦出手，便會成為下一個被虐待的對象。
貴族男不斷以魔杖打著癱倒地上的少女，怎樣看這都是恃強凌弱的行為。他完全丟了天下所有貴族的架，不配成為上流人士。
整理思緒後，我大致推測到事件的經過了。某位貴族帶著隨從遊街示眾，然後少女做了某件事招惹到他，結果鑲成這場難看的鬧劇。
可是，事態急轉直下。
「算了，賜你一個痛快的死亡，感謝我的仁慈吧！」
貴族男如此宣言道。
有人可以告訴我，究竟那位少女做了什麼，才令貴族男憤怒如斯？唉，事情已經不容我繼續深究了。現在我力能所做到的事，就是阻止眼前將要發生的慘劇。
我右腳一蹬，便一下子跳到少女身前。鐵劍的威脅已經逼在眉睫，但這種攻擊完全不足為懼。在我的視角裡，侍衛的一舉一動就像放著慢鏡般，害得我也提不起勁。
——等等……
我的天，這不就是剛剛武器店看到的量產貨品。侍衛竟耍著這種玩意，那麼這個貴族的來頭相信不大。
就這點程度的力量便出來獻醜，不自量力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以兩隻手指停下了這種笨拙的攻擊。
現場的時間靜止了數秒。
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糟了……本來只打算低調遊覽這個城鎮，如今卻頭腦發熱去救人。我傻了嗎？
唉……事到如今，盡力把傷亡降到最低，再找機會逃脫吧。
「能請閣下就此收手嗎？」
另一名侍衛不等主子的命令，便發起攻勢。我只好折斷指間的劍，並把斷掉的劍鋒射向他。劍鋒直插他的印堂，奪去了他的意識。侍衛們看到這一擊有點動搖，但貴族並未打算退讓，咕嚕咕嚕的說著話。
簡單的說話果然對這些貴族沒有用，那麼我只好施一點魔法吧。
「隱藏解除，威壓。」
濃厚的殺氣從我的身上釋出。
「威壓」發動後，眼前的敵人便會遭受巨大的恐懼，從而嚇退他們。對於本小姐而言，它能替我趕走煩人的雜卒，使用起來非常方便。
考慮到附近的民眾，我把威壓的效果盡量壓低。希望他們不會被本小姐活活嚇死……
「收手吧。」
魔法效果非常明顯，話音未落他們便被嚇得雞飛狗走。事情終於告一段落。
我解除「威壓」狀態，迅速扶起傷者。
「治療。」
一道溫暖的魔力從我的手中發出，少女的傷勢漸漸好起來。
眼下少女已經沒有性命危險，那麼我也差不多要離開了。
我把她托付給某位途人後，便轉入後巷，向著人煙稀少的地方進發。
——失望，非常失望。
先是武器店的經歷，再來是暴力事件。這一天的所見所聞糟透了。
為什麼我還對這種帝國留戀？就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我的心情差得連跟蹤自己的人也不想加以理會。
急速的步伐讓帽子下滑，頭髮隨風飄揚。
不知亂走了多少路後，我來到這個死胡同。
停下腳步的一瞬間，後方漸漸傳來紊亂的呼吸聲。
「等等！」
我回眸一看，與少年四目交投。
少年穿著輕微破損的輕裝備，擁有深褐的瞳色和黑色的短髮。面容雖年輕而俊俏，但我看得出他歷盡滄桑，全身上下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證據。
而最令我難忘的是，他那透徹澄明、不可撼動的眼神。常人可能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只有閱人無數的人才會知道，這種眼神當中所蘊藏的價值。
＊＊＊
離開人群已經一段時間，我跟著白袍女在後巷間游走。她是否發現了我的跟蹤，而故意加快腳步呢？
我非常緊張……因為我第一次跟蹤女性。
她步速很快，幸好我能勉強跟上她的速度。
最後，她停在某個死胡同。
我的機會來了。
「等等！」
她轉過頭看著我，我們的視線首次對上。
她樣貌非常年輕，看來比我的年紀大一點。雙瞳有如紫水晶一樣，散發出神秘的光芒。及腰的銀髮柔順而亮澤。
她的容貌非常標緻，有著貴族女性的韻味。憂鬱的表情為她添上一份淒美感，非常惹人憐愛。寫在面上的那份悲傷，彷彿是為世界而感到憂愁，靜謐而強烈。
此刻我終於明白，人看到真正美麗的事物時，會萌生想要守護她們的想法，而非各種自私的慾望。
「你、你就是剛剛解救少女的人嗎？」
「是的。請問你是誰？」
她的朱唇和聲線就像擁有魔力一樣，讓人產生觸電的感覺，但我不能沉醉其中。
我要盡快釋除她的懷疑之心才行……
「你好，我是維比里安，叫我小維就行。如你所見，我只是個隨處可見的冒險者。我被你剛剛救人的義舉深深感動，請問可否告知我尊姓大名？」
「初次見面，我是艾莉亞，姑且算是一名貴族吧。剛才的事沒什麼大不了，不用對我這麼恭敬。你找我有何貴幹？」
「……」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請……請留步！」
我鼓起勇氣繼續說道：
「艾莉亞大人，我剛剛見識到你的實力後，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很渺小，所以想請你教教我怎樣變得強大。」
她聽了我的話後，詳細打量著我，視線銳利得射穿了我的身軀。她若有所思地說：
「嗯……魔法是強者必要的元素。但是，根據帝國法律，國民不得私自學習和傳授魔法。向我求教當中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吧？」
「即使前途多麼坎坷，我也想要獲得力量。」
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的允諾。
「求、求你……」
「抬起頭吧，我從眼神就能看出你堅定不移的精神。若果你懷有什麼異心，我早已把你趕走。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強大？」
「我想……拾回人的尊嚴。」
她對我苦笑，我也一同苦笑起來。我們並不是取笑彼此，而是取笑這個世界。在這一刻，我感到大家的心意相通了。
果然，她是一位仁慈的強者。
「更大的力量，只會令人看到更絕望的風景。若果對此有所覺悟，就跟我來吧。」
這……這是認可了我吧？太好了！
我笑逐顏開，這是我忘卻多年的感情。
於是，我們一起走出了這個死胡同。
＊＊＊
之後，我跟著艾莉亞在黑森林中漫步。對我而言，這裡是一塊充滿回憶的土地。我在此花了不知多少歲月時光，卻換來兩手空空的結果。
在她的庇護下，熟識的魔物沒有對我張牙舞爪，目送我們前往森林的更深處。
我默默地跟著她的背影，觀賞她那楚楚動人的身姿。這副嬌小的身軀，背負著怎樣的命運呢？她如此年輕，卻有著超人般的實力，究竟經歷了多少殘酷的洗禮呢？我不敢想像。
每個強者背後，大概都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吧。
走了數天的路程後，冒險者的足跡完全消失，這表示我們已經踏入「黑森林的禁地」。冒險者間流傳著一說，絕對不可侵犯「禁地」，否則必定性命不保。從未有人膽敢深入此禁地，而活著回來。
我來到了這個未知的新大陸，看到很多珍禽異獸。八腳馬、大獅鷲、四頭蛇等數不勝數，盡是一些罕見的魔物。以前，我只從口耳相傳中聽說過牠們的存在，如今卻有幸親眼目睹其英姿。
「嘩！」
我脫口而出地喊道。
用不著交戰，我已經感受到彼此實力的差距，這是作為生物所擁有的直覺。而艾莉亞卻不以為然，向牠們投以友善的微笑，就像回家後與親人打招呼一樣。
不能如此大驚小怪，接下來大概要接受更大的沖擊。
時間正值黃昏，她帶領我走進這片世外桃源。夕陽把高聳入雲的大樹染上淡淡橙黃。美妙的蟲聲和鳥聲演奏著大自然的交響樂。這裡的一草一木，皆散發出怡人的清新芳香。
「這裡的景色太漂亮了。」
「對啊，我在這裡隱居多年，仍未對這種絕景厭倦。」
不過這邊的景色更漂亮。我偷偷望向她。
在這天堂中，萬物無憂無慮地生活著，因為土地從未被人類開發，幸免於無情的踐踏。
不久，眼前出現了一間木屋，相信它就是艾莉亞的住處。建築風格雖簡單，但顯得非常氣派。不作修飾的外牆，反而令它與大自然和諧並存。
從住處，我便摸清了她的內心世界。
多麼純樸啊。
進入她的家後，我不敢做出失禮的行為，乖乖坐在木椅上。這裡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有別於尋常人家，櫃裡擺放著大量的書，以及奇怪的瓶裝液體，再次證明她作為魔法師的身分。
從傢俱看來，她是獨自居住。我頓時感到莫名的親近，因為自己也是孤身一人。我又瞬間意識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狀況，心跳得異常強烈。
隔了良久，她已經換上家中便服。這大概是魔法師愛穿的款式，布料比剛才的長袍要少，呈現出她傲人的身材。
臉蛋紅紅的她呼喚了我。
＊＊＊
糟了，我再次幹出一件大事。我竟然要帶男性回家，這是本小姐生平的第一次。
在回程的路上，我運轉著自己小小的腦袋，竟想像出下流的展開。化作禽獸的少年，在木屋與少女初嚐禁果。我不禁面部通紅，頭頂冒煙。
啊啊啊！
賭上「最強」之名，絕對要防止這樣的展開。
我偷偷回頭，看見天真無邪的小維正在欣賞大自然的風光。
多麼純潔無瑕啊。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事已至此，只好隨遇而安。
這時可愛的八腳馬出現身旁，我會心微笑著。果然只有大自然，能令我感到安心。
我戰戰競競的步入住所，小維若無其事地跟了進來。
只有我像個傻瓜般感到緊張嗎？
這時，小維靜靜地坐在木椅上，四處張望。
媽的！早知如此，我應該大肆收拾一番才出門。自己的安樂窩被男性看光，這回事原來是這麼羞恥。
我立刻躲入睡房，猛地拉開了衣櫃。
繼續穿著這身長袍，有點失禮呢。
這時，世紀難題浮現出來，究竟我該穿什麼衣服才好？
我拼命回想母親的教誨，卻得不到任何結果。我擁有大量的魔法知識，卻缺乏女性常識，太弄人現眼了。
我在內心哭泣起來。
經過一輪費煞思量，我最終拿起一件深藍的魔法師服裝。這套裝不過於暴露，卻能展現人的自然美，應該不會失了體面吧。
我戰勝內心的掙扎步出客廳，看到等待著自己的小維。我收拾心情，對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作心理準備。
「好吧。小維，我們現在進入正題。」
「好。」
「剛剛談話的時候，我確認了一下。非常遺憾，你的體內似乎沒有魔力，在正常情況下難以使用魔法。」
「那麼我該如何是好？」
小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其他魔法師應該就此束手無策，但我可是『最強』。」
他聽到這句話後兩眼生輝，完全沒有懷疑我「最強」的身分。與其說他是相信著我，倒不如說是不知「最強」背後的真正意義吧。
嘛……既然已經決定要幫助他，就算竭盡自己一生的睿智，也要讓他獲得魔力。
可是，我不忍心道出殘酷的現實。
「無魔」的個體獲得魔力後，身體會受到很大的衝擊。這由零到一的提升，搞不好會使人死去。而下一個難題是，激發這巨變的魔法道具非常稀少。我手頭上也就只有一件，但它過於危險。普通人接觸它後，大概會變得死翹翹。
根據我的估計，他成功獲得魔力，而活下來的可能性不足一成。
如何是好？
說出全部事實，讓小維決定自己的前途，還是隱瞞這個事實，讓他「腳踏實地」接受訓練。遵從常道的話，小維將永遠無法到達強者的境界，因為世間有一些先天差距，並不能以後天的努力彌補，例如魔力量。
但是，這樣做的話便能確保他的安全。我可以在這裡陪伴他，直至他終有一日老死。即使不能成為強者，他也會過上平淡的弱者生活。對於長生不老的我，數十年的時光轉瞬即逝，家裡多了個食客也不會造成麻煩。
——讓他活在虛假的快樂，還是真實的痛苦？
猶疑的我凝望著小維，他的表情讓我下定了決心。
我看到一個懷抱夢想的少年，豈能就這樣浪費他這顆赤子之心？
我吟唱著古老的咒文，從「簡易空間」取出一本黑書。黑書散發出不祥的暗黑氣息，浮在我的手上。這是我過去一次探險，從「惡魔宮」中偷來的聖物。
「黑暗聖髑」，擁有謎一般龐大的黑暗魔力，來源不詳，紀錄了無數黑暗魔法。它散發出的黑暗魔力，能引發大量惡魔和不死族的生成，因此安放著他的聖殿被稱為「惡魔宮」。我親手把它偷走並封存，解救了附近的民居。
當時又怎會想到，這件不祥的「傳說級」寶物，有一天能大派用場。
我深呼吸後說：
「這件傳說級寶物名叫『黑暗聖髑』，能讓你突破界限獲得魔力。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什麼邪惡的魔法師，只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合適的道具。」
「我要怎樣做？」
「只要觸碰它就好，之後我會想辦法。」
「那就容易辦了。」
「等等……」
小維不等我的分說，便擁抱了「黑暗聖髑」。他明明連當中的風險也未知，卻已經踏上這條不歸路。
黑暗的魔力開始侵入他看似健碩卻相當脆弱的身軀。
他很快便會失去意識。
「交給你了。」
「笨蛋！等你醒來後，要好好報答我的恩情。」
我迅速起動了複雜的術式。一個發光的魔法輪在他的身體上空浮現，而我的工作是把兩大魔法輸入其中。
「同調」，好讓「黑暗聖髑」融入他的靈魂之中。另一個則是「加百列的大祝福」，維持他肉身完好的，我所擁有的最強祝福術。它可以讓小維的肉體得到持續的回復，抵消他所受到的黑暗傷害，讓他的身體免於崩壞。
對於這麼偉大的工程，我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完成。
不行！我不會允許這術式失敗的。
世上的好人已經夠少了，我不能再讓眼前的善良之人犧牲。
——我終於記起了。
我過去如此努力研習魔法，登上這魔法世界的巔峰，除了想更加了解這個世界外，就是想要守護他這種人，以及這份信念。
賭上「最強」之名，絕對要讓他活下來。
術式的架設要在三秒內完成，否則他會有死亡的危機。
全神貫注吧……進入這個忘我的境界吧……
要完成這不可能的任務，就得把我所有的專注力凝聚於這寶貴的片刻。
四周化成虛無，世界只剩下我和床上的他，因為我已經把世間其他事物排除在我的知覺之外。
時間為我而放慢腳步，汗珠在空中靜止，術式的光線在空中緩緩抖動。
此時此刻，我的思考速度比平時加快了數百，甚至上千倍。我以人類不能達到的「神速」，編寫好眼前的術式。在這漫長的三秒中，我輸入了平時應該花費數十分鐘的程式量。
「術式啟動。」
我的手指一揮，世界便回復原狀。
「成功了……呼……」
我嘆了一口氣，並拭去額頭上的冷汗。
——啊……
視野變得奇怪，原來溫熱的鮮血從眼窩流出。就這點點反饋，完全不值一提，因為我做到了！我以雙手為他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心中泛起了意想不到的快樂和滿足感。
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這並不代表他一定會成功歸來。
我只能防止肉體死亡，卻不能防止精神和靈魂的死亡。若他的靈魂經不起黑暗魔力的考驗，那麼保住肉體也只是空有一副軀殼。
若他蘇醒後，變成凶殘的魔物，屆時我會親手解決掉他。
結果還得看他的努力了。
——小維啊，讓我見證你將引發的奇蹟吧。
＊＊＊
「黑暗聖髑」出現的一刻，艾莉亞露出了格外哀傷的表情。我感覺到這次的考驗，大概凶多吉少。
它所散發出的混沌黑暗，讓我差點失去平衡就這樣嚇倒在地，但一想到這是她為我安排的試煉，我便勉強支撐著這副身體，死盯著眼前的寶物。
這麼強大的人，完全不值得為我這種小人物費心。她大可以回絕我，但她卻回應了這任性的要求。
我相信拯救少女的她，我相信拯救平民於水深火熱中的她。
即使我最痛恨貴族和魔法師，但我選擇相信她，只有她是特別的。
我的夢想，是成為她這樣的人，改變這個腐敗的世界。
風險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即使面對什麼困難，我都不能退縮。
即管來吧，即使我要背負多大的黑暗和痛楚，我都要成為魔法師，改變這個腐敗的世界。
你讓我見證了奇蹟的出現，這次就由我來締造一次奇蹟給你看看吧。
我立下決心，擁抱了黑暗，意識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