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想: 「恐懼」與「怖慄」

我們經常說「我很怕」、「我怕甚麼甚麼」之類的話。對心理學家和哲學家來說，他們不單是要分析「怕」，亦希望把人類的「怕」分類，以更好的幫助人們不再「怕」。在存在主義哲學的開創者之一的齊克果，就在「恐懼」(Fear) 之外加上另一類人類獨有的「怕」，即是「怖慄」(Dread)。
 
一般人有兩種「怕」，這正對應著「恐懼」與「怖慄」。人可以面對某些事物時談「怕」這種心情。例如有人怕蜘蛛，有人怕老鼠之類之類…這種「怕」是有對象，是有實體的。這種「怕」則被稱為「恐懼」。
 
但是，人有另一種「怕」，就是對不存在的東西感到害怕。最顯而易見的例子就是各種各樣的恐怖片。人類明知道影片中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但人總是不自覺地感到不舒服。這種沒有對象，多是由人的想像而誕生出來的恐懼則較貼近齊克果所言之「怖慄」。
 
但「怖慄」的含義不止於此。它指向人類一種更深層，經常被人不自覺用其他「恐懼」掩飾的害怕。「怖慄」其實代表著人類對「虛無」(nothingness) 的恐懼。
 
人類因為能夠「自覺其自覺」，因此能把握到「自己」在世界上的存在。動物知道他人，卻不知道有「我」，惟有人能夠反思到「我」，才有了「我思考我在做甚麼」這種空洞的循環思維活動。
 




同一時間，人類由於發展大腦，擁有了高度的創意及想像力。人們依賴這種能力來發明工具，幫助生存。但同一時間，人類更能無中生有，想像出不存在的事物。這在各種藝術中可見一斑。
 
人類最終就思考到了人的終點，即「死亡」本身。但是，人不能理解它。人類不能想像到「死亡」到底是甚麼，因為它本來代表的就是「甚麼也不是」。於是，人類就開始恐懼了。在死亡之中，一切價值都不再重要，一切事物都會消失。本來人可以像其他動物一般，但偏偏人們能意識到「自我」，結果人想像的不單是外界被死亡所消滅，而是「自我」的消失。這是人類最害怕的事情。當人沒法意識到任何事物，以至連自我都意識不到的時候，就代表人類對一切都無能為力。人類怕的其實就是失去控制感。這，就是「怖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