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業島的生活踏入第八個月置業島的地圖和大鋸毫無意外地到手。我替工程黃還清債務,承諾如果到最壞情況,讓他們一家參與逃跑計劃。這個計劃其實還預上Rachel和阿俊兩個,但還不是告訴他們的時候。

其他居民?再說吧。

目前為止,一切按照劇本走。

另一邊廂,覆診幾次過後,我的甲由恐懼症現在仍未醫好,讓我煩惱極了。

這一天,我們三個在住所聽著肥煦的基本槍械理論課時,信用機倏地響起,我們收到一則由公司發出的短訊.......



「6月15日晚上8點,本人將與馬克白於活動大樓1/F 舉辦婚禮,共偕連理。屆時,請各居民與工作人員到場觀禮,共進晚餐。屆時,公司將會收取每人1000*,作為人情。

祝生活愉快。

藝術家謹致」

這道訊息的內容讓陸天音的情緒瞬間落入谷底,同時也為我們的逃跑計劃確立一個明確的日期。

我瞥看陸天音一眼,說道:「呢個信息唔只我地準業主收到,工作人員同樣都收到。所以,馬克白同藝術家婚禮當晚,置業島上大部份工作人員出席,守衛最為薄弱。如果要逃走,呢個係最好嘅機會。」



心柔翻看日曆:「仲有一個半月,45日。」

「嗯,呢段時間入面,我地要做好準備。我同肥煦會利用狩獵時間,逐少逐少割斷鐵欄。照原定計劃,我或者Soldier會由Area2水底管道潛過Area 3,打開閘門放帶住武器嘅你地入去,然後穿過我同心柔喺上一個活動嘅實驗室,突破狩獵場,一直照地圖上面嘅路線繞置業島外圍到碼頭.......最後偷一艘船- 」

我未把話說完,陸天音忽然搶白。

「咁阿明呢?」

「小說家?天音你仲未死心?」我反問,腦海浮現那一天在雨中跟自己對視的身影和《馬克白》的內容。



「我想見佢一次.......」

「即使佢曾經想過保護你,依家都可能已經變質,唔再係你認識嘅阿明。馬克白,本來就係執迷於權慾,為成為國王而不擇手段嘅男人。相比一個陸天音,無盡權力更令佢著迷,我比你更清楚佢。」

「佢唔係咁嘅人!你地一定有誤會。」陸天音暴跳如雷。

「佢唔會同你走。」我不耐煩地點起煙,尼古丁使我鎮靜,忍住堵在嘴邊的惡毒言語。

「我想見佢最後一次,成唔成功都好.......」陸天音竟然哭起上來,豆大的淚珠似珍珠滾落手背。

「成-柏-宇,你今晚好自為之。」心柔狠狠跺我一腳,杏目瞪住我。

我迴避她的眼神,瞄了牆上的掛鐘一眼,視線落在床上的枕頭上,想像晚上又要抱住枕頭站在肥煦門外的畫面。我絕對不會上演只穿條孖煙通,可憐兮兮地站在走廊的人間悲劇。

我不會被掃出家門。因為我會早一步逃出去。



我不會只穿孖煙通,因為我會事先換好衣服。

單心柔啊,這個女人總有辦法讓我放鬆,把我的心裡面的魔鬼困住。

「呼......」我抖落長長的煙灰,嘆一口氣。

「我諗辦法。不過呢排都無見過龍友,所以我都唔肯保證聯絡到小說家。」

陸天音點頭如搗蒜,雙眼的水喉頭卻無法關上。

「哎.......大家都肚餓。肚餓就無辦法思考,哈哈。我請客,大家去食個豐富嘅下午茶先,哈哈哈哈。」肥煦打圓場。

最後,因為我頭痛再度發作,同時也免得破壞氣氛,著他們三人離開,自己獨留在住所休息。



滴答,滴答。

馬克白,我不是殺人狂,你錯了。

滴答,滴答。

想害我的會付上代價,例如石原美子。

滴答,滴答。

我咬碎藥丸,緩緩闔上眼,在靜默中沉沉睡過去。



我發了一場異常真實的噩夢。這一場夢中沒有甲由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紅色斧頭和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瞳,眼角有一顆美人痣....... 



還有一雙黑色絲襪。

微弱的喘息嚥氣和斧頭嚓嚓的悶響在腦海瘋狂轟炸,像是伐木,又似斬肉,骨頭清脆地斷裂。

然而,我所以說這場噩夢真實無比,因為我一身濕透的衣服,而弄濕衣服的並不是被噩夢導致的汗水........

我睜開雙眼,喘氣如牛。低頭下看,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被腥臭的鮮血染成一片紅,雙手的血漬早已乾透。

發夢搞到自己一身血?

媽的,一陣寒意直捲全身,強烈恐懼與不安支配我的腦袋,胸口隨快要炸開的心臟急劇起伏,怦怦亂跳的心跳聲在空無一人的空間中清晰迴響著,彷彿告訴我剛才發生的並非一場虛構的夢,而是實實在在的殺戳。

有人死掉了,我知道。



也許渾身沿血使我難受,又或者我怕被人看到這副模樣的自己,我趕忙在心柔他們回來之前,洗去身上的血漬,將一身血衣棄掉,順道清理好這個第二案發現場。

是的,這一連串行為就像犯罪電影中的殺人犯作案後,用盡一切方法毀滅罪證。

「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你就是兇手。」

我-不-是- 殺-人-狂!

正當我做好這一切,回到住所後的半小時後,心柔他們終於從置業餐廳回來,帶來一個「我好像早就知道」,「沒甚麼奇怪」的駭人消息。

「石原美子…….死咗,現場仲封鎖緊,有幾個工作人員喺樓下講.......石原美子喺自己住所被殺。」肥煦說。

我嚥一口口水,帶住異樣的心情,跟隨他們三人到石原美子的住所外。

鮮血的氣味撲鼻而至,石原美子陳屍在血漬斑斑的住所中。我徹底呆住,看著石原美子的屍首,剎那間跟靜婷的案件重疊。

我感到反胃噁心,心柔和陸天音更當場嘔了一地。

儼如人體拼圖的石原美子赤裸,只穿一雙黑色絲襪,大字型躺在地上,鼻子、雙朵、胸脯被割掉,卻沒有亂放,整齊地擺在原位,雙腳被砍下來。

不過,那十隻手指倒是放錯位置,徹底塞滿石原美子的嘴巴。

如果你覺得這已經最變態,那麼你絕對低估了殺人狂的魔性......

工作人員收拾石原美子的遺體時,解開那對牢牢紮緊的絲襪.......

我想起以前在魚檔斬件的龍躉,一塊一塊整齊排列好,塞進濕轆轆的膠袋中。只是,膠袋變成黑色絲襪而已.......

我天旋地轉,快按不住翻騰的胃液,準備大吐一場。

肥煦也好不到哪裡去,國字臉也皺成一團,蹲在撿著碎塊的金髮工作人員身邊,以英語隨和地問道:「你地知道邊個做?」


工作人員掩住鼻,瞄了肥煦一眼,撇一撇嘴想裝作充耳不聞。

「你地知道邊個做?」肥煦重複。

這一次,他的視線和語氣充滿威嚴,儼如審罪犯一般,渾身威發著一股難以拒絕的氣勢,嚇得工作人員的撲克牌滑下一滴冷汗。

「無任何證據,公司不作追查。」金髮工作人員紮起黑色密封袋。

我們愣在原地,直至現場清理得一乾二淨,都無法反應過來,思緒在一片迷霧中。

沒有證據....... 

這意味著石原美子就是之前一直尋找的「雪花」住客?

一般來說,我們所有住所都有閉路電視,為了不被監控,我們不惜花信用值啟動阻截功能,以保私隱。

石原美子的事說明一個事實,「監控」是一把雙面刃。

如果沒有啟動阻截功能,那麼在住所中搞甚麼血腥肢解,肯定會留下犯罪片段,扣除信用值作處罰。但,啟動阻截功能後,將死無對證。

肢解石原美子的殺人犯早就知道石原美子使用過阻截功能,抑或純粹湊巧?!

當我看到床邊露出的那一截紅色斧頭柄,我瞳仁猛然收縮,雙手不住發抖,腳下傳來一陣失重感,汗水浸濕剛換好的上衣衣背。

我「咕嚕」吞一口口水,牽起心柔的手,說出一堆「陰氣超重」、「不能停留在不祥的案發現場」、「陰魂會找上自己」的爛理由,著大家趕快離開石原美子的住所。

我絕對不是心虛,這一切根本就與我無關.......

這夜,我照常被趕到肥煦住所。我獨自站在浴室內,一邊照著被霧氣朦朧的浴鏡,一邊說服自己。

「唔係我.....一定唔係......」

「我點會係殺人犯?」

「石原美子嘅死唔關我事.......」

「而且.........我又點會殺死靜婷?無可能!」

我湊近鏡面,赤然發現浴鏡中的自己,正又哭又笑。可是詭異的是,任我在臉頰如何拭來拭去,竟然一滴眼淚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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