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Season 2 《置業地獄》: Ch.19 背叛
Ch.19 背叛
短促的人生往往出現不成比例的事實，而過剩的事實是冗餘，對人性沒有半點用處。
重要嗎？不。
重要的是，你相信甚麼，願意相信甚麼。
這是我在下一組身上學到的，「自以為」看破紅塵，立地成佛的領悟。不過，這並不是發生在我身上。
命運女神跟丘比特總愛作對，真身是一隻喜愛作弄世人的俏皮鬼。好死不死，命運女神竟然讓邱小姐說中，她和黑幫男阿俊被分至同一個回合，先後領到中央位置。
提問者：邱小姐
回答者：阿俊
或許接連目睹血腥場面，充分了解到在活動輸掉的下場，邱小姐表現得緊張兮兮，站也站不穩。
不過嘛，這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未出場已經花掉提示機會的我，雙腳都已經開始不住發抖了。
是的，死得漂亮一點就一槍斃命，要是倒楣就變成刺身或者口感獨特的漢堡包。我在魚檔打工時已深明這個道理。
所以，能夠死在我刀下的魚啊，上一世肯定做過不少選好事。如果善姐能夠在活動中活下來，我有時候一定跟她研究一下佛家的因果論。
阿俊甫站上台，逕自掏出一支煙點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放聲道：「開始啦。你照直讀，我一定會分得出真假。你身上有邊忽我唔清楚？」
他頓了一頓，擺出一副無比認真的表情，深情地直視邱小姐：「信我，唔使驚，定啲嚟。你係我女人，俊哥一定唔會畀你有事。」
「阿俊想故意答錯？故事裡面嘅刁班係情痴......」陸天音又說著奇怪的話。
「刁班？」我問。
陸天音搖頭一笑，沒有答腔。我眼眉餘光落在她微卷的長睫毛和那雙看不透的清澈眼眸，想起小說家下達的任務，然後移開目光，跟隨眾人的視線，落在邱小姐身上。
三句對白，一句比一句精彩。
「我......我係臥底。」
「我為咗接近你攞料，蒐集證據......曾經同過你啲兄弟上床。」
「我表裡如一咁愛你。」
邱小姐垂下頭，抿緊唇。
阿俊晴天霹靂，雙眼瞪得比魚檔的大眼雞大，怨恨痛苦在視線電子顯示屏幕的文字上來回，叼在嘴唇的煙無聲掉落地上。
不用說，邱小姐一定是臥底。
由於只有一句是虛構，如果羅小姐不是臥底，第二句便不能成立。吊詭的是，第二句是第一句的證據，可第一句又不能成為後者的必然。
你一定有乳頭是一回事，但乳暈是不是粉紅色又是另一回事。
「提示！我要提示！」阿俊咆哮。
他一路經過失禁了好幾遍的吳家兄弟，怒氣沖沖地跑到葉先生的身前，兩眼通紅得像要把人活劏，手搭在葉先生脖頸的攪動桿上！
此際，他眼中已經沒有勝負，只想確定被自己女人出賣的事實。
從昨晚的監控中可以看出，阿俊的確很愛羅小姐，至少不是逢場作戲的那一種。
一個男人吸啜女人的乳房，那是性。
而一個男人輕啄女人的額頭，這是愛。
這些旁白富有旺角味，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唔好…...救－」
葉先生還未準備好排練了幾個回合的遺言，脖頸的攪動桿就開始「喀喀」轉動，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勒緊，腦袋反方向轉了一圈一圈，直至阿俊三頭肌酸庳，終於鬆開手........
大家抬起頭，不約而同看著往上飛起，猛烈暴轉的頭髗。
「屌，爆旋陀螺！」大學生方甲抬頭喊道。
兩個字，瘋狂！
「邱佳妮，從今日起，你唔再係警務人員，直至你完成任務之前。」男聲如是說。
「我要接近嘅目標係？」
「詹浩俊，花名九龍灣阿俊，黃賭毒，樣樣齊，經常流連九龍灣樓上拳館。本來有個將軍澳搞屎棍都想你畀跟吓，不過佢突然人間蒸發.......」
「人間蒸發？」
「上頭話唔需要查，Close file。可能已經俾人斬死吧。嘖，古惑仔無個好，死十個當五雙。總之，阿妮你就專心查詹浩俊，不惜一切，就算俾人屌梗，都要努力忍住，盡情咁呻吟。時刻記得自己為咗接近目標，先可以早日歸隊。」
一片靜默，我們以為錄音已經中斷，直至聽到邱小姐在沉默過後的那一句語帶猶豫的「明白」。
「你係差婆.......死差婆！」
「…….」
「你同我講，唔係真嘅！」
「…….」
「答我呀！佳欣！唔係.....你叫邱佳妮啊？我居然蠢到俾一個女人呃咗咁撚耐，哈哈。」
回答他的是無邊的沉默。事實上，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邱佳妮抬起頭，勾一勾髮絲，然後徐徐走向第二工具－吳歌。
「我要解釋。」
話音一落，伴隨綿綿不絕的慘叫，吳歌就學會了旋風腿，每隻腳只能用一次，比七傷拳還要厲害的必殺技。
「阿俊，我確實係臥底，但我由始至終都無同過其他男人做過。你信我最後一次，揀第二句，好嗎？」
「無可能......無可能。你想我死，我殺死你！」阿俊垂下頭，沒有正眼看向邱小姐。如果他抬起頭，定能發現此刻的邱小姐臉蛋爬滿鹹鹹的淚水，不能騙人的淚水。
等一等！不！
就在此際，阿俊氣得渾身顫抖，狠狠地按下「3」號按鈕。顯示幕的燈光像走馬燈閃爍，直至紅光停留在第二句上。
「我為咗接近你攞料，蒐集證據......曾經同過你啲兄弟上床。」
回－答－錯－誤！
九龍灣阿俊仰頭，整個人徹底呆住。
他知道自己這次要玩完了。
沒錯，邱小姐是蟄伏在他身邊的女臥底，而這個不稱職的女臥底竟然愛上自己的目標。正因如此，阿俊才能夠在街上大搖大擺，舒舒服服的當他的黑社會大哥。
臥底是事實。
但這重要嗎？你寧願閤上他媽的眼，沉溺在事實之中，也不去試著相信自己的枕邊人嗎？
「詹先生。我曾經跟過一個大佬，佢係一個有情有義，為愛人捨命復仇嘅真男人。可惜，你同佢唔同。哎，撻朵就似好似交換名片咁，我呢，就寶康公園嘅。」
寶康公園？ 不會是將軍澳那個寶康公園吧？
阿俊看著對面的邱小姐，眼中的戾氣消失得無影無蹤，隨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安然。
「懲罰時間，詹先生，由你自己執行懲罰。」
半晌後，被挾到邱小姐身前的阿俊手中多了一把鎗。可是，子彈並不是為阿俊自殺而設，而是為邱小姐而準備。
殺死邱小姐，這才是阿俊的真正懲罰！
先讓他知道自己的女人沒有背叛自己，再把愛人親手殺死。這像早有鋪排的劇情，雖然殘忍，可也是情理之中，讓我佩服。
死刑不可怕，因為死亡只是一瞬的事情，無期徒刑更讓犯人恐懼。
「好好瞄準啊！」阿俊手臂被小說家捉住，鎗管對準羅住妮的胸脯。
「俊哥，好彩呢。」羅住妮臉色蒼白，朝阿俊吐舌。
「好你個頭呀！主持，我自殺！我求你，畀我自殺！！！！」阿俊不斷嘶吼，向小說家求饒。
「Nonono，對你而言，活著先算得上真正嘅懲罰。」
扣下板機。
一抹鮮紅從邱佳妮的胸膛湧出。羅住妮帶著幸福的微笑，緩緩倒地。
「啊！！！！！！！！！！！！！！！！！」
阿俊眦睚欲裂痕，仰天長嘯，好久之後才被工作人員帶離場，回去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