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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思念找到了出口,他的心不再空洞。
 
他說:「我覺得我最近心情變好了。」
 
東哥問:「為什麼?」
 
他說:「可能身邊多了一個女人,生活平衡了一點。」
 




東哥問:「你這算是沉船嗎?」
 
他說:「不算,只是換了個方式思念。」
 
他每次與那個女人上床的時候,關上燈,心裡都會把她幻想成以前的阿雪。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但這也總算是換個方式思念。
 
 
他把她擁在懷裡,把頭倚在她的頸上,感受著她身上的味道。




 
他問:「你與東哥很熟的嗎?」
 
她說:「也不算,只是勞資關係。」
 
他說:「是嗎?他特地把你介紹給我,我還以為你們私底下很熟絡。」
 
她說:「他以前經常來,可是最近好像很忙,都沒有來。」
 
他聽著心裡覺得奇怪,把頭抬起來看著她。




 
她說:「聽聞他一直在說要搞什麼革命,都是荒謬的話。」
 
然後她也轉過頭來,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他問:「你最近究竟在忙什麼?」
 
東哥說:「在印鈔票。」
 
東哥從袋子裡拿出一大疊鈔票,放在檯子上,一時間分不出真假。
 
他問:「怎麼突然間從要炸銀行變成了印假鈔票呢?」
 
東哥說:「革命嘛,就是需要金錢。」




 
他說:「但這就算是錢,也只是偽鈔。用偽鈔搞得成的革命,也是偽革命。」
 
東哥聽罷,打開了窗。
 
然後把幾十張假鈔拋出街外,瞬間,附近的路人馬上爭相來搶,似是沒有理智。
 
東哥說:「金錢嘛,對貪婪的人來說,真與假根本沒有分別。」
 
 
你是一封信,我是郵差,最後一雙腳,惹盡塵埃。
 
每次他在的時候,她的公寓總會播起王菲的歌,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問:「歌好聽嗎?」




 
他說:「好聽。」
 
歌是好聽的,可是聽得多了,他心裡總會有個疑問。
 
他問:「為什麼每次我來的時候,總是在播王菲?」
 
她說:「因為我知道人生總要為一些事情著迷,幾經盲目,才會得到快樂。」
 
她把一首歌停了,換上另外一首,都是王菲。
 
她說:「而王菲的歌總是讓人著迷。」
 
 
他問:「在你印象中,成都是個什麼地方?」




 
東哥說:「春天有小雨,夏天有垂柳,樓閣有紅燈籠,隨街都是小酒館。」
 
他問:「那你有想過回成都嗎?」
 
東哥說:「沒有。」
 
他問:「為什麼?」
 
東哥說:「你要知道有時候離開容易,回頭很難,我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自己。」
 
他想知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沒有家的。
 
你讓他回去,他找不到來時的路,找不到要去的地方,就會死在某個角落裡。
 




他覺得東哥就是這一種人。
 
 
他問:「你有沒有想過要離開?」
 
她問:「離開什麼?」
 
他說:「離開現在的生活,在新的世界從頭來過。」
 
她得眼睛凝視著他,嘴上似笑非笑,他覺得她在掙扎。
 
她說:「沒有。」
 
他問:「為什麼?」
 
她說:「比起未知的新世界,要我孤身上路,我更喜歡擁有他身影的過去。」
 
他曾經以為每個人都有著一個想要逃離的過去,有如阿仁,有如阿雪。
 
可是到現在他才明白,過去不一定是難堪的,也可以是幸福的。
 
 
他問:「到底你是為了誰而革命?」
 
東哥說:「自己。」
 
他說:「自己?這我就不明白了。」
 
東哥說:「革命就是推翻,推翻然後重建。我要離開現在的世界。」
 
他問:「離開以後又怎樣了?」
 
東哥說:「回到還是幸福的過去,那裡一切都是單純的,還有我最美好的回憶。」
 
他問:「你的過去?」
 
東哥說:「擁有她身影的舊成都。」
 
 
天際的朗月正圓,人是多愁善感。
 
他按響門鈴,然後門就打開。
 
他看著這個熟悉的身體,熟悉的氣味,就失去了理性。
 
他親著吻著,把她壓在床上,像是今夜的滿月呼喚出一隻潛藏的野獸,瘋狂。
 
他問:「你愛我嗎?」
 
她說:「我愛你。」
 
他聽著這句話,很高興。
 
他知道這句話不一定是真的,但對貪婪的人來說,真與假根本沒有分別。
 
 
他說:「如果有一天,我問你是否愛我,請你一定要欺騙我。」
 
她問:「為什麼?」
 
他說:「我不能夠接受你愛的不是我。」
 
她說:「我以為有一些人永遠都不會嫉妒,例如是你。」
 
他說:「其實我不會介意其他人怎麼看我,我只不過不想別人比我開心。」
 
她說:「那好,我答應你。」
 
 
她在床上吸了一口煙,轉過身來與他接吻,然後把煙吹進他的嘴裡。
 
那是尼古丁的味道,他覺得這樣的煙會讓人著迷。
 
她問:「沒有人教過你抽煙嗎?」
 
他說:「以前在酒吧裡工作,有人說過,但最後都沒有。」
 
她問:「你曾經在酒吧工作?」
 
他點了點頭,想起以前酒吧的酒保,是個溫柔的男人。
 
他說:「那時候窮,需要錢生活。在酒吧裡打工很快樂,還有現場音樂聽。」
 
說罷,在他的腦裡出現一道旋律,是萬能青年旅店,不萬能的喜劇。
 
 
東哥說:「我決定還是不炸銀行了。」
 
他說:「那就好了。」
 
東哥說:「既然我都有錢了,就不需要炸銀行,我決定找個日子去炸立法會。」
 
他問:「怎麼又變了炸立法會呢?」
 
東哥說:「你試想想,我現在雖然有錢,但買不了話語權。」
 
東哥說著,舉起一堆鈔票,用火點著。
 
火焰燃燒著光鮮的鈔票,發出綠色的光,然後紙變成灰,散落在面前的檯上。
 
東哥說:「要是沒有了議員,沒有了議會,那人民的決定就變得有意義了。」
 
 
他問:「世界很大,你最想飛往哪裡?」
 
她說:「我想去一個我可以自食其力的地方。」
 
他問:「例如什麼地方?」
 
她說:「荷蘭,我想去荷蘭。」
 
同樣的答案,讓他再次懷疑眼前的女人就是從前的阿雪。
 
他從前相信因果,現在或者相信前世今生。
 
他問:「為什麼?」
 
她說:「在荷蘭,妓女是合法的,自由的國家有自由的好處。」
 
 
他問:「世界很大,你最想飛往哪裡?」
 
東哥說:「古巴。」
 
他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很好奇。
 
他問:「古巴有什麼特別?」
 
東哥說:「我年輕時曾經和她去過一次古巴,那裡有著簡單的生活,我很喜歡。」
 
他問:「她是什麼人?」
 
東哥聽到他的說話,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口,不願意回答。
 
他覺得或者在他以前古巴的生活裡,有著一個女人的影子,他不能忘記。
 
 
阿仁問:「見個面好嗎?」
 
他問:「不是說好不談電話的嗎?」
 
阿仁說:「世界每天在變,今天不似昨天。」
 
他問:「不是說好最好不再見面的嗎?」
 
阿仁說:「我以後或者會離開香港,就當是道別了吧。」
 
他問:「在哪裡?」
 
阿仁說:「你樓上的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