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下雪,這意味著什麼?

「威哥,重有冇搵到其他嘢?得一把手術刀?」尚義詢問道。

「冇,把手術刀同附近位置都冇血。」威哥回答。

那就是說,對方沒對阿玲下手。

暫時而言……





至於Gloria為何失縱,更是一頭霧水。

我們一行四人返回大學街,前往百週年校園。

縱然雪花美麗至極,冷凍的氣溫卻開始難以承受。

「唔知,最多可以去到幾凍……」Janet說。

「雖然係落緊雪,但氣溫嚟講應該重有十幾度。」尚義分析道:「如果唔係,我哋講嘢應該會出霧。」





我依稀記得,一年前香港冬天冷得驚人,氣溫曾下降至八度,那時說話也會噴出白色霧氣。

剛才大火焚燒,現在寒冬刺骨。

「呼!得我著緊背心!」威哥抱怨:「平時廚房慣左高溫,一嚟冬天就好唔自在。」

「咁之後嘅延伸遊戲,點算好?」Janet問。

「陳上帝既然安排到咁,就有充分把握我哋會熬唔住嚴寒。」尚義正為手槍入彈:「或者,要準備好。」





「重有,呢場延伸遊戲應該會係最後一場,畢竟人數已經唔多。」我補充道。

「睇嚟,會係決定性嘅環節。」尚義回應。

最後一場延伸遊戲……

天台……

究竟,會是怎樣的結局?

沿路打量著大學街的一切,發現地上躺著幾具屍體。

全部身中多刀,死狀可憐。

然而,我早已失去感覺,麻木了。





我的步伐無法太快,畢竟左腳受傷。

想起來,我的傷痕已經不能一一數清,而每一處傷痕,都記錄著人性的墮落和兇殘。

實在可悲……

「阿難,我哋一定可以。」Janet忽然走到旁邊:「無論過程幾艱苦,我哋都要相信自己,相信會有美好結局。」

「點解你講呢啲說話,永遠都咁老套?」我微笑反問。

「係老套架,因為……放棄嘅理由有一百萬個都得,但堅持自己,通常都冇乜原因。」

「哈。」我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經過綜合大樓和周亦卿樓,我們來到Delifrance門口。

當初,Allen和我就在此處遇見阿玲。

她現在身處何方?

外面的大霧恆久飄著,從不擴散。

而白濛濛的雪跡,剛好與白霧有幾分相像,彷彿可以融合在一起,形成奇特的畫像。

忽然,威哥大喊一聲,指著前方。

「Gloria?」尚義跑到她面前。

Gloria的肩膀上插著手術刀,站姿不定,表情不妥。





「幫我攞走把刀……」Gloria意識薄弱:「我冇力。」

尚義二話不說,一把拉走手術刀,幸虧傷口不深,血流並不嚴重。

然而,Gloria渾身顫抖,雙腳乏力,氣虛血弱,種種跡象都不太正常。

「Gloria你發生咩事,係咪一個醫生襲擊你?」尚義將Gloria扶到餐廳裡,讓她坐下。

「係……當時我哋分頭去搵阿玲,我突然聽到啲聲,就自己偷偷跟縱,點知個死人醫生直接插我一刀,然後孭住個人跑走左。」Gloria回憶道:「最重要係,把刀塗左麻醉
藥,搞到我精神恍惚,行步路都幾乎暈低。」

「你講個醫生,係咪就係拖走左阿玲?」威哥問。

「唔係,係個唔識嘅男人嚟。」Gloria回答。





現在確定是瘋子醫生了。

然而,目的地在哪裡?

「咁,有冇頭緒,會係邊度?」尚義問。

「個醫生神神化化,話咩天主又話咩罪人,但係佢好似略略提過,個地方好神聖同輝煌。」

「你咁講太抽象啦!」威哥說。

「你……重要窒我。」Gloria無奈地說。

「神聖同輝煌……百週年校園……」Janet仔細思考。

「個醫生咁講,未必係代表教堂、聖堂之類,只係個地方應該好……華麗?或者比較Grand……」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尚義知道我的想法,靈機一觸:「Grand Hall。」

大會堂擁有上千個座位,設備嶄新,同時富麗堂皇,不少典禮和表演都在此處進行,其華麗的建築風格甚至超越黃麗松講堂。

如果是百週年校園的話,就只有這個可能了。

「Gloria你點樣?可以行?」尚義問道。

「啲麻醉藥已經隔左一陣,效力開始消退,只不過我會比較遲鈍。」Gloria說出自己的狀況。

「冇問題,你保護好自己就得。」尚義抽出手槍。

能否營救阿玲,就看此舉了。

「啊嚏!好凍……」Janet忽然打噴嚏:「我諗真係要參加下場遊戲,冇辦法……」

我看看手錶,五時二十三分。

計算時間,第四場延伸遊戲將會在七時舉行。

說來,我和修潔是在昨日中午十二時參加第三場延伸遊戲,其後哈比縱火陷害,我昏迷了足足七個小時,醒來後經歷重重風波,甚至被哈比打暈綁架,前後大約六個小時。

縱然只是一天,我卻感覺過了一整年……

時間無多,我們直達底層,來到大會堂玻璃門前。

「大家準備好未。」尚義問。

「嘿,我隨時都Ready。」威哥自滿地說。

我點頭回應,心臟卻亂蹦狂跳。

推開玻璃大門,感覺豁然開朗,四周燈火通明,地毯沒有沾上半點塵埃。

尚義帶頭探索,步落樓梯,來到真正的入口。

「喂!」威哥難得壓低聲線:「直接撞門入去唔好咩?」

「等等……入面有聲……」尚義示意威哥閉嘴。

「人聲……」走在最後的Gloria也能聽見。

「你哋全部都係罪人!我會洗淨你哋!淨化你哋!你哋務必誠心悔過!咁樣上帝就會赦免你哋!」果然是那個瘋子醫生。

尚義緩慢地推門,進入大會堂,小心翼翼,不發一聲。

我跟貼尚義,瞥見驚人的畫面。

台上放著兩支十字架,目測由純木製造,而阿玲和阿周就各自釘在十字架上,面向觀眾席,忍受著無比痛楚。

莊嚴肅穆的大會堂台上,上映著殘酷而心寒的一幕。

「妹……」尚義遙望著昏迷不醒的阿玲,心急如焚,但壓抑著激動的情緒。

「就係佢……我見到個死人醫生捉走左呢個男人。」Gloria指的原來是阿周。

我們身處大會堂後門,離台上隔了一定距離。

瘋子醫生背向我們,正為二人「講道」。

「我作為使者,就一定要完成我嘅任務,絕唔可以辜負偉大嘅神明!」他舉頭向天,彷彿即將迎接天堂的洗禮。

我們互打眼色,知道要慢慢靠近,再一擊即中。

不可貿然攻擊,不然瘋子醫生很可能會發飆撕票。

台上,久違的阿周看見我們,知道我們的計策,便識趣配合,分散瘋子醫生的注意力。

「喂!」阿周呼喚道:「我有嘢問你。」

「罪人!你到底幾時覺醒,知道自己滿身是血,需要上天嘅洗淨!」穿著純白醫生袍的男人回答。

「你點解會顛左,係咪發生過咩事?」阿周再問:「個陳上帝點樣洗你腦?」

「我嘅罪早已得到赦免,而家彷如重生!墮落嘅係你哋!殺孽嘅係你哋!」瘋子醫生回答。

阿周拖延有功,我們現已到達半路。

尚義釘著十字架上的阿玲,眼神越來越凌厲。

雙手雙腳釘在十字架上,我不敢想像她的痛苦。

「我喺第一場延伸遊戲裡面,本應接受死刑,墮落至地獄!但係,上天寬恕左我,解放我嘅靈魂!我作為使者,必須履行我嘅任務,將一男一女嘅罪人釘喺十字架上!」他
原來是第一場延伸遊戲的倖存者……

槍戰遊戲中,本應有六人受罰,而國殤之柱有四具死屍,計入綠髮男,還欠缺一個名額。

他想必是經歷過恐怖的事情,徹底瘋了。

「所以,你係想釘死我?」阿周問道,再向尚義打眼色,示意我們盡快幫忙。

「呢個係我嘅任務。完成左,就可以化作光芒,進入天國嘅懷抱。」瘋子醫生握著脖子上的項鍊。

看來,他本是個教徒之類的,只是思想扭曲了。

尚義提起手槍,瞄準瘋子醫生,然而他在關鍵時候絆到了什麼,一時停頓。

「…」

瘋子醫生意識不對,微微轉頭,幸好阿周及時幫忙。

「喂!咁你好明顯係個智障,一個反社會嘅顛佬,等緊你嘅只有地獄同懲罰!」阿周的說話惹怒瘋子醫生。

「你話咩話?我一定會得到解放!得到上帝眷顧!!」他激動起來,揮舞手術刀。

阿周咬牙切齒,四肢流出不少鮮血,但依然不斷挑釁,為我們拖延時間。

「係呀!話你呀!唔敢殺我呀?我知你一定要我哋流血而死。」阿周說。

尚義站直身子,發現絆倒他的是一隻血手。

我仔細一看,發現是阿周的同伴——景陽。

縱然曾有過節,我也感到百般可惜。

而景陽前方不遠,便是Eric的屍體,也是身中多刀,死不瞑目。

「你一定會受罰!一定會!等等先……點解你突然咁多嘢講。」瘋子醫生終於回過神來。

然而,尚義立刻開火,子彈飛快射向瘋子醫生。

在電光火石間,瘋子醫生居然向左一傾,子彈只是射中肩膀。

「啊!!可惡!」瘋子醫生憤怒地轉頭。

「射佢呀!」Gloria大叫。

「唔得,太易射中阿妹。」尚義無奈地說。

瘋子醫生退後兩步,也抽出一把手槍。

那是景陽的武器。

「砰砰砰!!!」瘋子醫生毫不猶豫,直接掃射我們。

「避!走!」威哥跑到一邊去。

我牽著Janet的右手,躲到一排椅子後,阻擋子彈。

「一班罪人,想打擾隆重嘅聖禮?」瘋子醫生不忿地說。

尚義為何會失誤,這完全不像他的作風。

可是,我看到尚義在酷冬下汗流浹背,而且握槍的右手正在不斷震抖……

而台上,阿玲的十字架其實就在瘋子醫生旁邊。

「尚義嘅壓力太大……」Janet比我細心,看穿事態。

「你哋全部通通都應該落地獄!冇資格觀看神聖嘅一刻!」瘋子醫生還是不斷開火。

尚義守在一邊,正尋找還擊機會,卻遲遲不敢動手,生怕傷及阿玲。

多麼堅強冷靜的人,也會有自己的弱點。

瘋子醫生見嗐射不行,便改變策略,瞄準天花的射燈。

「砰!!」射燈墮地,幾乎擊中尚義的頭顱。

本以為是困苦的僵局,誰知Gloria趁亂跑到旁邊,正偷偷走向瘋子醫生。

於是,我假裝探頭視察,吸引對方火力。

「砰!砰!」瘋子醫生果然中計。

不消十秒,Gloria已經跑到瘋子醫生後方,從後抱著他,限制對方移動。

與此同時,威哥也跨上舞台,一拳擊中瘋子醫生的鼻子。

「啊!」這一拳將瘋子醫生拋到十萬九千里外。

然而,他並沒有放棄,站起後以飛刀襲擊威哥!

威哥知道手術刀塗滿麻醉藥,便全神貫注,一一避開,卻讓瘋子醫生逮到機會,跑向後台。

尚義、Janet和Gloria知道安全,便上台營救阿周和阿玲。

「阿哥?」尚玲終於清醒過來。

「阿哥喺度,一隻都喺度。」尚義開始移除釘子。

那個穿上白袍的瘋子跑到遠處,這次威哥沒有魯莽追逐,我總算鬆一口氣。

「真係放佢走?」威哥問我。

「太危險,唔值得。」我說。

本以為危機解除,誰知後台忽然傳來瘋子醫生的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是頻死的嚎叫。

怎會這樣……

我和威哥稍微走前,揭開布幕,發現陰沉首領正握著一支長矛,貫穿瘋子醫生的肚子,再一腳踢走他。

「啊……主呀……」

下一秒,陰沉首領舉高長矛,刺中對方的額頭,醫生當場斃命。

「係你?」我問。

「你哋真係唔好彩,俾我搵到同一樣嘢。」陰沉首領說。

同一樣東西?

接著,他從褲袋中拿出一個球狀物體。

我立刻知道大事不妙。

陰沉首領解開手榴彈扣,直接投向我們。

我瞪大眼睛,卻發現手榴彈在頭上凌空飛過,降落到兩支十字架的中央。

那裡有Janet、尚義、阿玲、Gloria和阿周。

「走呀!!!!!!!」我大叫。

然而,一切太遲了。

「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炸彈頓時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