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鐵醒返之後……: 29
「你……係講真?」我再次確認新郎嘅意願。
「係,我知難為咗你,但你可唔可以……」
「你為咗生存接受咗特別挑戰,但點解呢刻你想放棄性命?」
「我……無法承受到有咁多人死喺我手上,每次殺人嘅情景依然喺我腦海中不斷徘徊,我想忘記呢一切,唔想再繼續玩個遊戲。」新郎企起身,慢慢咁講,「同埋,呢個係我唯一贖罪嘅方法。」
「贖罪啊……原來係咁。」
我慢慢步向新郎,然後伸出我嘅雙手,準備捏落新郎嘅頸部。
聽講捏實人條頸會有兩種死法,分別係氧氣無法流入肺部窒息而死,同埋血液無法流入大腦缺氧而死,前者死法痛苦,後者死法輕鬆。
我最後嘅溫柔,大概係用呢個較輕鬆嘅手法殺死佢。
但當我雙手放到佢頸上時,我發現……
我做唔到。
我將雙手緩緩放下,新郎愣望住我。
「對唔住,我落唔到手。」我講,「但係,我唔認為死係贖罪嘅唯一方式。既然想彌補自己嘅罪行,就應該繼續生存落去,以痛苦嘅回憶懲罰自己。然後,同我贏出呢場篩選,再去向挪亞報仇!」
「生存……」新郎驚愕咁講。
「無錯,唔好淨係用死逃避問題,贖罪重有其他方式,你嘅性命唔可以到此為止。」我堅決咁向佢講,「用你條命去贖罪,當所有事情完結之後,你就可以有面咁就見你未婚妻。」
「性命……用條命嚟贖罪,即使毫無尊嚴都苟且偷生落去嗎?」
「嗯。」我向佢伸出手,「你願唔願意?」
新郎流下兩行淚水,苦苦一笑。
「如果係我未婚妻講,我點都話願意。」新郎握住我嘅手,「不過,我就接受你嘅好意。」
「你叫咩名?」
「我叫Frankie。」
「Frankie,我哋落去先,我嘅同伴喺下面等緊我。」
「好。」
我轉身準備離開呢度,但當我行到樓梯口時,我察覺到一件事——
「Frankie!」我轉身望去,Frankie並無跟上嚟!
「阿逸,多謝你對我呢個殺人兇手最後嘅溫柔,但係果然……我無法承受自己嘅罪孽!」
Frankie爬上籃球場嘅外欄,然後從天台一躍而下!
嘭—!
不遠方傳來一聲巨響。
喺Frankie爬上外欄嘅一刻,我其實有時間去阻止佢。
不過我並無咁做。
理解對方嘅痛苦後,作出最後呢個選擇——呢個係尊重對方意願嘅最後答案。
我忽然諗起母親同我講過嘅一番話。
「被拯救者大概可以分為四類——身處於痛苦中而渴望被拯救嘅人、拒絕他人嘅救助但內心渴望得到拯救嘅人、內心渴望得到救助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拯救嘅人,以及最後一種——既唔想被拯救,亦無法出手拯救,只可以望住對方自生自滅嘅人。」
Frankie,大概係屬於第三種人。
至少佢最後嘅幻想,一定係再遇見自己未婚妻嘅情景。
遊戲已經完結,我即刻跑返落去室內游泳池夏舞。
雖然沿途見到唔少嘅屍體,但仍然生存緊嘅人總算係捱過咗呢場遊戲。
「已經完結喇。」我將夏舞扶起,準備帶佢去醫療室。
經過愛兒身旁時,我停低落嚟,將佢嘅身體瞓返好,然後用手輕輕將佢雙眼合上。
「呢個女仔……」夏舞望住愛兒。
「佢為咗搵我,所以先嚟咗呢度。」望住愛兒,有種心痛嘅感覺,「遊戲一開始時,係佢救咗我一命。」
「咁嘅話……」夏舞憐憫咁望住愛兒,「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佢嘅心意。」
「嗯。」
唔單止愛兒,重有古朗……同埋Frankie,佢哋三個人最後嘅心意,我係永遠唔會忘記。
之後,正當背住夏舞準備去醫療室嘅時侯,就遇到駱譯同莉莉等人。
回到現在,醫療室內剩低我、夏舞、駱譯、莉莉、修洛文同倪少賢六人。
「兩個幾鐘之後,又要開始新一輪遊戲。」駱譯不安咁講。
「無錯,但係我已經好攰。」莉莉坐喺凳上,雙手掩臉咁講。
「我出一出去吸下新鮮空氣先。」
我行出醫療室,企喺空地上,望住頭頂上嘅天空。
天空雖然一片蔚藍,但係並無帶給我哋「希望」。
「Hey!佟逸霖。」倪少賢行到我隔籬。
「倪少賢。」我瞇起眼望住佢,「估唔到你會幫手打敗面貝人。」
聽駱譯所講,最後一個面具人係由佢哋打敗,總共有四個面具人,如果無估錯嘅話——
應該係「喜」、「怒」、「哀」、「樂」。
「怒」係單車手,「哀」係Frankie,呢兩個顯而易見,唯一難分嘅係「喜」同「樂」,差別在於空姐嘅面具係微笑,而小丑則係咧嘴笑。
所以「喜」係空姐,而「樂」係小丑。
「並無話咩幫唔幫,既然遊戲過關條件係咁,咁我都無得唔咁樣做。」倪少賢聳一聳肩,「我唔係嗰班抱住責任感稀釋論嘅人,必要時我都會出手。」
倪少賢嘆一口氣後,繼繽講:「唯一誤判嘅係,所謂嘅『捕捉』原來係指除面具……不過以我哋殺死單車手嘅情形睇,應該而係斷絕面具同活人之間嘅連接先啱。除咗除面具之外,直接殺死對方都可以斷絕連接。」
果然,倪少賢係個天才,永遠諗到我諗唔到嘅嘢。
「你奮不顧身咁救個女仔,睇嚟你已經揀好伴侶嘅人選。」倪少賢笑住講。
「我唔明白你講緊咩,伴侶究竟係咩意思?」我對倪少賢愈嚟愈多疑慮,「呢個遊戲,究竟你知幾多?」
「……你真係完全唔記得?」倪少賢反而疑惑咁問返我轉頭。
「你究竟講緊啲咩?」
「哈哈!」倪少賢忽然笑咗聲,「知道嘅人係你先啱,係你將呢件事講畀我知……啊!你記唔記得你父親係個點樣嘅人?」
「我唔知…」我無諗過倪少賢忽然問呢樣,「佢已經離開咗頭家好多年。」
「咁母親呢,仍然健在嗎?」
「當然健在!」我愈來愈唔耐煩,「呢啲嘢關咩事,你想講啲咩?」
「喔……竟然會係咁,究竟係意外定故意……」倪少賢無回答我問題,反而若有所思咁講,「不過為咗公平,呢個程度係理所當然,但我無諗過技術咁先進,連呢點都做到,真係令我大開眼界。」
我一手捉住倪少賢嘅衣領,大聲吼道:「你究竟知道啲咩?」
「阿逸,發生咩事?」聽到我大叫嘅莉莉從醫療室跑出嚟,望到呢個情景。
「佟逸霖,並唔係我唔講畀你知,而係你本來應該會知。」倪少賢鬆開我隻手,「如果你可以去到嗰一日,你就會記起所有事,到時你好好問下令尊。」
令尊……我父親?
「不過可唔可以到嗰一日,好睇你嘅變化。」倪少賢轉身,「如果你重係抱持住想拯救所有人嘅心,最終只會自取滅亡。」
「我……會盡我所能拯救其他人,一齊捱過呢場篩選,然後搵出真相。」
「嗯,祝你做到,不過下次我哋再見時,可能就會係敵人。」
倪少賢留下最後一句,身影漸漸變遠,消失喺我哋眼前。
「倪少賢……」
「阿逸,你哋兩個無嘢啊嘛?」莉莉呆問。
「無嘢。」我搖一搖頭,「我哋返去唞下,準備下個遊戲來臨喇。」
我返到醫療室,靜靜咁坐喺夏舞身旁,夏舞喺床上安然咁瞓著咗。
如果……時間永遠停止喺呢刻,或者都唔錯。
「逸哥,呢度有啲水。」駱譯遞咗個紙杯畀我。
「唔該。」我接過水杯,然後一口氣飲晒去。
「修洛文先生……」駱譯膽怯咁望向修洛文,「你塊臉同頸都受咗傷,使唔使黏下膠布?」
「皮外傷,不成大礙。」修洛文講。
望見修洛文,腦海中忽然浮現一道疑問。
我向修洛文問:「點解特別挑戰時,你無表態贊成家明嘅決定?」
第二場遊戲嘅第一個特別挑戰出現後,我主張要接受挑戰去換取獎勵,以醫治夏舞當時嘅情況。
當時家明、傑少同莉莉係反對接受,唯獨我係持反對態度,至於駱譯並無表過態……
同樣地,修洛文亦係從頭到尾無表過態。
「逸哥,我當時都係無反對你嘅決定!」駱譯即刻講。
「我知道。」我拍一拍駱譯膊頭,「不過相比起你,我比較唔熟悉修洛文,所以唔明白點解佢會咁決定。」
修洛文雙眼瞪住我,然後緩緩開口:「重要嘅係過程而唔係結果。」
「你講嘅係咩意思?」
「無論結果係點,都要對得住自己。我明白想要守護某個人嘅心情,所以我無法對擁有相同諗法嘅人作出否定。」
「你唔驚因為咁而死咩?」
「哼……」修洛文笑咗一聲,「我有不得不生存嘅理由,但係如果否定自我嘅話,即使係活著亦再無意義。」
「突然間覺得你型咗好多,雖然係個大叔。」莉莉突然加把口,破壞咗成個氣氛。
修洛文翻弄衣袋,突然露出詫異嘅表情:「煙……點解會唔見?」
「喂!呢度室內地方,唔好食煙!」莉莉即刻大鬧,「啱啱先讚完你型,而家走嚟食煙?」
唔知係咪一齊經歷過生死,就算彼此之間唔瞭解,大家嘅關係好似變好咗一樣。
不過,並唔係所有人都會咁,就好似家明、傑少……同埋Suki。
古朗臨終時提醒我要小心Suki,就好似我哋喺化學室失散後,佢哋之間發生咗啲事情……
而家嘅氣氛比起上個遊戲喺大廳時較為輕鬆,至少……我覺得呢度存在「信任」呢樣嘢。
「逸哥,我哋應唔應該去將其他生還者聚集一齊好?」駱譯問。
「聚集埋一齊都無用,現階段又做唔到啲咩,下個遊戲開始時又會好似今次咁將我哋拆散,不如慳返啲力留喺度休息重好過。」
「你點知道又會拆散我哋?」莉莉問。
「我點知道……」
係喎……我點解會咁樣講?
突然,室內所有燈光全數熄滅。
「發、發、發生咗咩事?」駱譯嘅聲音從黑暗中傳出。
「冷靜落嚟先……應該係下個遊戲準備開始。」我講。
「又係玩埋呢啲把戲,每次都係咁樣,條友真係癲!」莉莉不忿大鬧。
此時,手掌傳來纖柔嘅觸感。
「點解會黑晒……發生咩事?」雖然睇唔到,但我知道出聲嘅係身旁嘅夏舞。
「無……啊!」因為夏舞嘅舉動,我諗到一樣嘢,「我哋全部人拖起手,咁咪唔會驚失散囉!」
「係喎!」駱譯驚嘆咁講。
我將手伸出,拖住另一個人嘅手,之後其他人又互相拖境手。
互相確認之後,我、夏舞、駱譯、莉莉同修洛文五人喺黑暗之中互相拖住大家嘅手,以防失散。
「好似有啲陰風陣陣咁嘅……」莉莉講。
我都感覺到冷風吹來嘅感覺。
突然,雙手觸感忽然消失,燈光回復原狀。
喺我眼前嘅,竟然係……
*
第三層遊戲生還者總結:
佟逸霖
龔夏舞
駱梓譯
莉莉
修洛文
倪少賢
鬼仔
阿武
其餘未知。
第三層戰況總結:
【喜】空姐 捕捉者:佟逸霖(擊殺)
【怒】單車手 捕捉者:修洛文(擊殺)
【哀】Frankie(新郎) 捕捉者:佟逸霖
【樂】小丑 捕捉者:倪少賢(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