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飛機（又名：我在公司當鏟屎官）: 第二章 伴君如伴虎的病態部門文化

在冷空氣的襲擊下，程學禮覺得每天早上起床都是一種挑戰，僅僅在一夜之間他的背就自然地跟被窩粘在一起，完全就是打死也不肯離開，以至於他總是掐著點回到辦公室。怎料今天他一踏入辦公室後，他就發現整個氣氛十分凝重，連文蒼天也緊張地看了他一眼。一看大家都如此畏畏縮縮，程學禮一猜就知道跟菅玉璇有關，果不其然他往菅玉璇的辦公室一望菅玉璇居然早就回來了，程學禮尷尬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感覺有點倒霉。一般來講菅玉璇從來都不會那麽早上班，除非謝思語請了病假，更何況入職時人事部就告訴他只要在九點半前打卡就可以。前段時間整個部門的人都九點三四個字才上班，最近還真是一反常態，越來越準時上班了，打開電腦後菅玉璇跟謝思語和柳一茜就急匆匆地離開，這時程學禮才記起謝思語昨天提過她們今天早上要出去見客戶。

縱然有同事把辦公室的冷氣調得很低，可辦公室裏仍舊陰氣沉沉，每個人都向外散發一股股寒氣，程學禮偷瞄了一眼馬費的桌子，桌面上還凌亂地放著一些文件，然而他就跟從來沒存在過一樣。白熾燈下只回蕩著鍵盤的敲打聲，讓程學禮覺得十分心寒，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他一看居然是遠在歐洲度假中的王韻婷，他連忙打開 WhatsApp 果不其然王韻婷也問他馬費的事，他笑稱消息居然如此快傳到地球的另一端去了，王韻婷說她是收到梁佳宜的訊息而得知的，當她跟程學禮確認馬費是被炒魷魚後，她也感慨地表示希望自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程學禮回了句活在當下，然後又補了句小心某些人，不過發完後他又後悔了。

臨近午飯時王韻婷才問他所指的某些人是誰，不過程學禮並沒有回她，縱然他很想告訴她離她的小學同學梁佳宜遠點。是的她們兩人居然是小學同學，在某次早會上她們對外公佈她們相認了，程學禮頗爲驚訝地看著她們倆，反問她們是否同學，因爲怎麽看梁佳宜跟王韻婷都不像同齡，當然了那時候程學禮還未知道柳一茜的真實年齡，否則他就再也不會這麽覺得了，王韻婷答曰她們只不過是同校而已，梁佳宜大她兩届。後來他跟楊怡萱談起此事時，楊怡萱惋惜地認爲同一間小學的人一起淪落到這樣的一間公司也是怪可憐的，也説明謝思語所招的人都是同一類型的。程學禮關掉 WhatsApp，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職場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更何況人在江湖很難保證你所説過的話不會成爲他朝別人捅你一刀的利器，尤其是在一間如此黑暗的公司。

剛入職時程學禮因爲是新人還未融入到部門的圈子裏，那就只能跟同為新人的馬費為伍，他本以爲馬費會跟自己站同一戰綫，可是在一些早會中每逢提反對意見時馬費都會借他的名義來提，他就得知這馬費也非什麽好貨，隨後他就立刻跟馬費保持距離了，就算他邀請他一起去吃午飯時他都立刻婉拒了。現在想想他還真慶幸自己一早就看穿馬費，否則現在他大概也會受到牽連，因爲菅玉璇一旦討厭某個人她就會連帶地討厭那人身邊的人，殃及池魚說的就是她這種。曾經她就有一位得力助手袁文軒因申請内部調動去其他部門，而讓她覺得他背叛了她，更糟糕的是調部門後袁文軒坐在菅玉璇一直厭惡的沈琪旁。無論在公在私袁文軒都不得不跟沈琪有所交流，然而正當他們交流甚歡時偏偏被菅玉璇撞見，從此袁文軒就被菅玉璇打入冷宮，剝奪此前他是得力助手的所有聲譽，從此袁文軒成爲了公司被屏蔽的人名。但私底下袁文軒跟其他同事玩得還不錯，有一次袁文軒生日時大家偷偷地聚餐，怎料柳一茜發訊息時發錯群，把袁文軒生日聚餐的訊息發送至菅玉璇也在的群，可他們的聚餐並沒有叫上菅玉璇，訊息一出所有人都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程學禮并沒有見過袁文軒，他也不知道袁文軒到底是哪位，可是菅玉璇的這種文化還真像極了封建的君主制度，完全重現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光景，每個同事都在努力地揣測著菅玉璇的心思，程學禮僅看著他們也覺得累。

不過同時這班人又很可笑，明明一直說自己很忙碌，上班卻又一直在群裏聊天，每次程學禮打開群裏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廢話。正如昨天菅玉璇群發了郵件給所有同事通知午飯的時間有所調整，必須按時就餐跟準時回到辦公室，這份看似正常的通知一到同事的手上就變得格外不正常，菅玉璇的郵件突然就變成了聖旨。臨近新的吃飯時間一點，梁佳宜就發言還有十分鐘到午飯時間，畢子強搭話問他可否十二點半時先把飯放進微波爐，然後一點再吃這樣會否違反員工守則；菲菲則笑言現在吃個飯跟上學時下課一樣，反問是否會有吃飯的下課鈴聲。隨後他們就在群裏十九八七……地倒數起午休時間，讓程學禮百思不得其解，説好的十分忙碌呢？





自從得知公司的黑歷史後，程學禮就越來越少跟部門的人吃飯了，反倒是其他部門的人越走越近。這天中午他就跟李昱峰、劉安然及趙嘉文一起午餐，隨著農曆新年的逼近再加上近期公司的動蕩，每次的午餐都成了批鬥大會，事實上程學禮也並不喜歡這種一坐下就數落大家的文化，畢竟這也算是一種負能量傳播，不過比起跟自己部門一坐下就鴉雀無聲或只聊工事，他還是更願意跟其他部門的同事聊些輕鬆點的話題。劉安然及趙嘉文也問起程學禮馬費的事，李昱峰插話說馬費一走公司就立刻出了新的招聘廣告。每到中午時分尖沙咀的餐館就人頭洶湧，之前公司允許員工十二點半吃飯還可以避開一下高峰期，可現在統一一點吃飯也就跟其他公司無區別了，單單排隊等座位也得花上個十多分鐘，一下子午飯時間就被縮短了，李昱峰滑著手機讓劉安然及趙嘉文別想太多了，而且若真的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走，公司也沒硬性規定不能辭職，劉安然也點了點頭表示他可能會在春節這段時間找新工作。被中介公司誘騙至此的劉安然不滿地表示這公司跟中介所説的完全不一樣，中介告訴他加班八小時的話可以補一天假期，然而如此好的待遇壓根就從來不存在，公司不僅加班沒錢，就連星期六上班也沒錢，除非是星期日。

尖沙咀海港城旁有多了不少新年的裝飾，程學禮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感慨為何這公司會如此奇葩，李昱峰拍了拍他肩膀說其實歸根到底也還是管理層的問題，同時他又認爲短期内應該不會再有人事調動，畢竟現在已沒什麽人可用，而且在士氣低迷的這期間菅玉璇也出手來安撫員工。不過在一間如此菅玉璇心情做事的公司生存，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程學禮也衹是輕輕地點頭。

與菅玉璇見完客戶的謝思語把柳一茜、梁佳宜及程學禮召了過去，説是要安排馬費所遺留下來的工作，正如文蒼天説的一樣事實上馬費的離開對公司的影響並不算大，因爲此前馬費親自處理的事務並不多，唯一一個算是他在負責的就是網絡營銷。當謝思語表示大家需要接馬費的工作時，柳一茜、梁佳宜都成啞巴了，大家很自動地抽身，程學禮也自知馬費的這坨屎根本沒有人接，更何況文蒼天也提醒過他誰接誰倒霉，可惜他早也料到馬費的這坨屎主要都會交給他，畢竟柳一茜跟梁佳宜正受寵著呢。縱然程學禮也推脫說他得接文蒼天的工作，但最終馬費的不少工作都交給了他，程學禮無奈地「欣然」接受。

雖說馬費的職位已重新開始招聘，可是就算招到人的話也應該會是新年後才上班，而距新年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謝思語讓他放心說會儘快招人，且一旦王韻婷回來後她也會將一些工作分配給她，真是大石壓死蟹。就算程學禮有一百個不願意，他又能做得了什麽？在這根本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去反抗也只不過是以卵擊石而已，整個部門的文化像極了小學生圈子，你要麽就假裝跟大家好，要麽就被大家唾棄排斥，你並沒有自主選擇權，否則你就會跟馬費一樣一整天都可以不用說一句話熬到下班。在不少公司見過不同的政治文化，程學禮又怎麽可能不懂得職場的圓滑世故呢？

然而這裏卻一直在刷新程學禮對職場的認知，一到六點剛畢業的張仁聰就立刻下班，他是部門裏唯一一個敢準時下班的人，不過文蒼天猜測他應該是有直屬親戚在集團裏，因此就算張仁聰準時打卡下班他也絲毫無損。一旁的梁佳宜一邊使勁地往口裏塞零食，一邊對菲菲說幸好她早上在九點零一分時衝回辦公室，趕在菅玉璇之前回到公司，菲菲笑了笑表示她聽到菅玉璇咳嗽了幾聲，感覺菅玉璇身體有些不適，然後又補充說最近流感十分嚴重。梁佳宜頻頻點頭，因爲她桌面上也堆了一大堆擦完鼻涕的紙團，再加上謝思語也被她傳染了，在空氣不流通的辦公室裏空氣到處散發著病菌。病菌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這群人早已病入膏肓，菅玉璇的一個咳嗽都得引起他們的揣測，程學禮很難想象大家上班時到底是有多集中注意力去留意菅玉璇的一舉一動，是否連菅玉璇放個屁也得去猜是什麽味道呢？太可怕了，程學禮越想越覺得這文化太可怕。





眼見明明是 Happy Friday，但每個人都很主動地加班，而事實上在入職沒多久後，程學禮就發現其實大家都是在加無謂的班，很多時候也只是在閑聊而已，讓他懷疑大家是否都不需要回家，還是說有家歸不得，而且加完班離開辦公室時他們還會在群裏說對不起他們得先行下班了，明明六點就是下班時間，七點離開辦公室也得跟其他同事道歉這不成文的規定完全就是奴性文化。最可笑的是一旦菅玉璇關上她的房門，他們就會變成非洲的動物，刷一聲地來一場大遷徙下班，程學禮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難道他們真以爲菅玉璇關門就看不到外面的動作嗎？再者菅玉璇一開門見外頭空無一人不也知道他們早早就下班了，那菅玉璇關不關門又有什麽關係呢？

往往常理在這都是行不通的，因爲每個人都不正常，在這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的話那根本就是死胡同。程學禮已蠕蠕而動地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或許是因爲看到他的動作，梁佳宜略有微言地表示他早上並沒有準時上班，所以他也不應該準時下班，並告誡他他還有八分鐘才可以走。程學禮最煩這種旁敲側擊，自言自語地生怕你不知道他們在説給你聼。程學禮並沒有理會梁佳宜，他直接關掉電腦起身下班，菲菲跟畢子強又大聲地跟他拜拜，也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他要下班，程學禮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邁出辦公室。

六點半的尖沙咀地鐵站本來就人山人海，周五晚的地鐵站就顯得更爲擁擠了，程學禮穿過人群等了好幾班車他才勉强擠上了地鐵。列車緩緩地開動，他看著隧道中一閃而過的燈箱廣告，仿佛回到了三個月前，沒想到短短三個月居然可以發生如此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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