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師: 記憶師 - 第二章 少女的往事

我靠着觸碰少女的手，開始進入她的腦海。

讀取記憶，其實不是很難，但又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容易，是因為一般人腦，其實是不設防的，那些科幻小說中所說的記憶防火牆、潛意識自衛之類，並不是不存在，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層面會擁有，至少我還沒有遇過這種人。

要知道，一般人根本不會有甚麼記憶保護的意識，因為從來沒有人會真的認為，記憶讀取和意識入侵是真的可行。

那怕真的有人跟據網上流傳的一些流言，建立起記憶宮殿和記憶堡壘，其實也只是一個把記憶分類，從而加深印象的技巧而已。





痛苦，卻是因為人腦是相當複雜的結構，記憶、幻想、潛意識很多時候混在一起，要把它們區分，是一件相當浪費時間的事。

更痛苦的是，對我來說，讀取他人的記憶，就很像吸食大麻後的感覺，一段又一段的記憶碎片灌進我的腦海，如同幻覺一樣。最要命的是，迷幻之後，後腦劇痛亦隨之而來。

若要真的形容整個過程，大概就是在電腦前搜索大量文件，然後每打開一個檔案，就會像電影潛行凶間那樣，但卻以上帝視覺去觀察吧。

我一直審視着少女的十八年來的記憶，包括潛藏於潛意識最底層的嬰兒記憶。

一般來說，人類很少會記得嬰兒時期的記憶，基本上三歲前的記憶也沒有誰記得住。





無他，三歲前的人類，腦袋還未構築起三觀，那三年的記憶對人來說，就好像平日我們發夢一樣，只存在於潛意識當中。

少女一段又一段的記憶湧現，然後我看到她的眼角，滲出一點淚水。

看來，在我讀取她的記憶同時，她也陷入了回憶之中。

她的名字，是周綺晴，今年剛滿十八歲。

周綺晴的成長經歷，可謂一個悲劇。





她的出生，是一個意外，一個由她不負責任的父母，所做成的一個意外。

周綺晴成長於一個畸形到極致的家庭，從周綺晴的童年記憶中得知，她的母親可謂是水性楊花的代名詞。

周綺晴的母親是當陪酒的，跟一般陪酒小姐不同，平日也不會長駐於同一個夜場酒吧。她不是因為家境貧困而要賣身養家，反之，她是生於一個富裕家庭，當陪酒小姐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她享受性愛。

而周綺晴，就是她母親荒淫生活中的一個錯誤。

在她母親得知自己懷孕後的第二個月，她所做的是，遠離夜場酒吧，然後開始參與各種中學和小學的聯誼活動，尋找一個結婚對象。

她自知要在夜場之中尋找一個承擔責任的男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會去夜場獵食的男人，都只是貪求一夜激情，甚至很多都有家室，一夜過後，大家只是陌路人。

幸運的是，她很快就與她的一個中學同學勾撘上，並「墮入愛河」了。

然後不夠三個月，兩人便「奉子成婚」。





這一切都是周綺晴多年以後，翻看母親日記得知的。

看到這裏，我心頭一抽。

這個故事...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因為成孕而尋找結婚對象，然後奉子成婚，怎麼也像在我母親記憶中，看過相近的事情？不同的只是，我母親並不是一個蕩婦，她是被迷姦而成孕的。

我搖搖頭，嘗試擺脫自己的記憶，然後集中精神繼續了解周綺晴的往事。

越是深入周綺晴的記憶，我越是驚訝。

這個女孩，真的如她所說，她甚麼也輸光了。





曾經聽說過，一個女人，成為母親後，會變得成熟和穩重。

惠特曼說過，全世界的母親多麼的相像，她們的心始終一樣，每一個母親都有一顆極純真的赤子之心。

曾經聽說過，一個母親，會為了自己的孩子，放棄一切。

魯迅說過，母親，是最偉大的。

顯然，這些所謂的格言，放在周綺晴的母親身上，並不適用。

在周綺晴的記憶中，她的母親在她出生後，並沒有變得更好，反而故態復萌，甚至可以說是變本加厲。

周綺晴的「父親」是個導遊，經常都要周遊列國，常年都不在香港，在「女兒」出生後更是為了賺更多錢作為周綺晴的成長基金，接下了更多的工作。

明顯地，周綺晴的母親就是看中了丈夫的這一點。她知道自己與這種人結婚，可以保持最大的自由度，基乎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出軌。





如是者，周綺晴的母親在周綺晴出生後不久，就重回夜場狩獵。但礙於安全問題，她也不敢把女兒獨留家中太久，很多時候，她會直接把不同的男伴帶回家中展開一夜激情。

周綺晴無驚無險地存活六年，便面臨人生第一個挫折，亦是她生命中，影響她一生的一個巨變。

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