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愛情]《纏綿》: 第二十八章 到此為止
「XX酒店，306號房。」程曦再翻閱手機上這一道赤裸的短訊，明明只是地址，卻好像在每個字上都注入了痛楚的靈魂。
游晉行你就是後悔了跟我在一起，就用這方式來知會我？真有趣。
突然覺得自己糗得要命，被劈腿不是第一次，但撞破愛人與第三者的床事卻是首次，比電視劇還要震撼。屏幕上的主角可以歇斯底里地當場揭破、指罵、發難，程曦倒是親身經歷了才懂得這一點都不科學。
作為當事人，僅有的靈魂都被心痛抽掉，自尊土崩瓦解，哪來的力氣糾纏不休；追究如果是為了一個答案，眼睛所看到的分明就是答案。
好累，要睡了。
翌日醒來看見渾身赤裸的自己正和一個背向自己的裸男躺在一起，游晉行才知道出大事了。大力拍打好幾下額頭企圖告訴自己這是夢，結果現實相當殘酷地存在，他的確在酒店房間裡，而混亂一片的衣衫散落一地，無從推說藉口。
Kevin正玩著手機，感覺身後人動了幾下，便翻過身，說：「醒啦？」
游晉行懊惱不已：「為甚麼我會在這？」
「你喝多啦。」Kevin滿足地戳他臉頰：「不過你醉後的勁道挺強啊，我現在還疼，不過夠爽。」
游晉行下意識地看看對方和自己的身體，赫然發現點點斑駁的吻痕，心裡幾乎把自己剮殺幾千遍。看看手機上的日期時間，絕望得想一頭栽死算了。
他錯過了程曦生日的前夜，約好了一起切蛋糕度過十二點的……
游晉行甚至不理解自己怎麼做出這樣混帳的行為，明明以前就算喝多了頂多都是昏睡過去，但現場種種跡象都顯示昨晚的歡愛有多激烈。內疚感濃得可以把人罩住，而他當下唯一想法，是要馬上找到程曦。
連忙找回衣褲穿戴之時，Kevin開口問：「去哪？」
「我……找我男朋友。」
Kevin失笑：「還找他幹嘛？他生日你都選擇陪我了，還不如索性換個對象。」
「你甚麼意思？」游晉行僵立原地。
只見Kevin赤裸淫邪地悠然走近，毫不猶豫地雙手正面摟上他的腰，臉靠在他肩上：「我不好嗎？以後我們也可以像昨晚一樣開心。」
游晉行瞬間把他推開：「你……昨晚是我喝多了，你別誤會。」
Kevin繼續挑逗，湊到他耳邊：「怎麼樣，把我吃光抹淨就想不管了？」
「你想怎樣？」
「你要走我也管不了，不過我為人直接又誠實，想告訴你我挺喜歡你的。」
「我有男朋友了。」游晉行一想起程曦就揪緊了心。
Kevin：「沒關係，那不代表我們不能上床，你在我身上不也找到刺激了嗎？肉體關係，各取所需，大家都男人不用婆媽。何況……」
「何況甚麼？」
「你男朋友應該知道吧，雖然我沒看見他甚麼樣子，但我印象中他好像來過。」
「昨晚？」
「對，你進得最深的時候。」Kevin笑得張狂，「最深」二字唸得甚重。
沒有比這天更壞的一天，游晉行把衣服都穿好，說：「昨晚的事算我不對，我不想給你錯誤訊息，反正我現在就去找他了，我們以後……沒甚麼事別見面。」把人推開再拉門離開，前後不到三十秒。
昨晚的來龍去脈，大概唯有Kevin一個知道。
喝多了是游晉行的責任，可是最後忍不住在酒裡摻了藥斷不能沒有Kevin的私心參與。本來在黃昏時間迎來游晉行時還未有這樣邪惡的打算，但對視久了就在心裡泛起漣漪，無可否認他就喜歡游晉行這種，年輕帥氣，從臉到身材都如此完美，閱人無數的他怎會忍得了慾念，一剎衝動就把遲早要實行的計劃提早進行，以一顆藥片換一晚縱情歡愛，他覺得值。
把工作交代給駐場的同事後就把人拉到酒店房間去，那時候游晉行已然滿臉滿身泛紅散熱，躁癢難耐的感覺使他不期然咬著下唇、眉頭緊皺，看在Kevin眼裡盡是誘惑，更落定了決心要把人徹底佔有。
從游晉行的褲袋摸出了手機，突然心生一念，如果真的要徹底佔有的話……多感謝科技時代帶來手機指紋解鎖的功能，三兩下工夫就翻到親暱對話的頁面，簡單輸入幾字，手機就被丟到一旁。從主動挑逗、服侍到對方失去理智把自己翻身過來反複操弄，過程根本沒多久，而他要做的，只有享受這熾熱激情的歡愛而已。
只是現在有點輸了的感覺－這人終究沒留下，更遑論要如何被徹底佔有。
冷清下來的酒店房間，Kevin赤裸坐在大床中央，暗忖自己的貪婪。不管是游晉行，還是Hugo，好像所有的不幸都因自己的貪婪而起，尤其那場談得自以為很幸福的戀愛，哪會想到最後會失敗告終。
Hugo跟他說，他要出國工作不回來了。
他還天真以為能跟過去就沒事，但事實是對方出國的真正原因，是看上了一個比他還好看嬌媚的外國男人；Hugo如同情聖一般就粘了上去，心心念念喜歡的男人終究因而離去。
「他找刺激和新鮮感，我找激情和短暫依靠。」那時他如此跟游晉行說，前半段是真話，後半段是說得甚是心酸的謊話。他愛激情，但更愛那個人。
也不知是甚麼時候自己學得那麼邪惡，在友人慫恿下連催情藥都斗膽買了，衝動之下把這陣子相處得熟稔的游晉行直接拆腹，得到了肉身，卻抓不住靈魂，Kevin歸根咎底終把答案指向自己的貪婪。他貪Hugo的真愛，貪游晉行的人，卻貪不來理想中的幸福。
風塵僕僕地趕回家，游晉行除了懊悔就是焦躁，多想第一時間就看見程曦，然後好好跟他解釋這事是……並不是一場誤會，但既然衝動已然發生，就要想如何彌補這一次可怕的傷害。
他很怕失去程曦，很怕很怕。
開了門，客廳無人。
游晉行悄然走到睡房，懾手懾腳的開了門，就看見程曦正躺在床上玩手機－畫面多像平常假日的狀態，只是想到今天是程曦生日，居然不是兩人和和洽洽地一同醒來，心就揪著疼。
程曦看見了他，卻不主動提起，只道：「回來了？」
游晉行一路上想了許多把人哄回來的台辭，如今一句都說不出口。
程曦坐了起來，搔搔頭，若無其事說：「待會下樓吃點東西，我餓了。」說罷站了起來，越過游晉行走進浴室梳洗，關上門。
游晉行在門外等了良久，才等到裡頭水聲沒了，門一開就忍不住上前摟住對方的身體，心跳動的厲害，差一點逼出歉疚的淚水。
程曦愕然但平靜，兩手沒有迎合地摟回去，而是定定地僵立著，乾澀的兩眼不期然顫動，鼻子發酸，呼吸有點困難。
游晉行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用力嗅起最熟悉的味道，說：「對不起……」
程曦擰眉嚥了一下口水，小聲說：「你要不要洗個澡？要的話我先下去。」
游晉行覺得這樣的他太異常了，明明不是不知情，卻完全沒有預想中的發難，只是如此雲淡風輕的說話，可是他寧願能被痛罵指斥一頓，都不願程曦這樣委屈。
「我陪你去。」
「嗯。」
二人安靜地下樓，路上全然沉默，程曦不提起那事，游晉行也想不出這關頭還能說些甚麼有用的歉話。
午餐在樓下的舊式冰室解決，程曦一向喜歡來這裡，喝上一杯調得剛好的熱奶茶，即使要他多跑半小時的步亦相當值得。
游晉行對這地方沒有特別感覺，不多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平常程曦隨口說要來的話，他必然能想出更好的餐廳選擇，久而久之，兩人並不常來。
吃到一半時，程曦終於開口了：「你知道我為甚麼喜歡這裡嗎？」
「啊？」游晉行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唔……不知道。」
「奶茶很好喝，淡奶的份量比一般多，我怕紅茶的澀。」
「嗯，你從不吃苦味的東西。」
「調得特別好，所以我喜歡來。」程曦攪動調羹，說：「不過這裡吃的卻很一般，多士不是太軟就是太焦，炒河粉總是太多油，西多士的花生醬下太多……」
游晉行開始意識到程曦有話想說，趕緊抓起他的手，道：「對不起，我犯錯了。」誠誠懇懇，不帶半分取巧心態。
「我因為一杯奶茶所以衝動地喜歡上這冰室，你有沒有覺得你也有同樣的問題？」
「甚麼……」
程曦按捺著內心的苦澀，淡然說話：「你喜歡跟我親熱，喜歡和我上床，喜歡初相識的那個我，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衝動了？」
游晉行毫不猶豫地否認：「我沒有，我還是喜歡你。」
「你眼裡看的是奶茶，卻不是整家店。」程曦依然平靜：「兩個人相處的藝術太高深了，高深得你和我都摸不懂，我比你年長，所以我的幼稚是更大的罪疚感。」他放下調羹，說：「你的世界終究會比我寬廣，遇到的人會愈來愈多，你絕對有權利給自己機會找個更合適的。」
深深呼吸，說道：「我們，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