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BOSS接過腦波測量器後,從充滿生命液體的維生機器中取出男病童的首級,快速地替它戴了上去,並把電線連接到一部個人電腦中。


「一旦‧‧‧啟‧‧‧動儀器,佢‧‧‧腦部‧‧‧有機會受‧‧‧到刺激‧‧‧‧‧‧從而‧‧‧發‧‧‧出‧‧‧20‧5~28Hz‧‧‧的腦波‧‧‧頻率,可能‧‧‧我哋都會受到‧‧‧‧‧‧影響。」啟動儀器前,大BOSS提醒我。


「但一定要啟動腦波探測器,先可以偵測到大腦?」我問。


「是‧‧‧」大BOSS它答。






「咁無辦法,」我把指尖放到儀器啟動的按鈕上,說:「站喺學者嘅立場,我係必須撳落去。」


「噠」儀器啟動。


「‧‧‧‧‧‧」現場一片寧靜。






緊接,明顯逐漸出現刺耳的聲音「嗡嗡嗡嗡──」的於我耳邊回傳。


我按住耳朵,除了難受的聲音之餘‧‧‧‧‧‧腦部更隱約地暈痛起來。


「啊‧‧‧‧‧‧」我捉緊了桌子。






大BOSS把我扶住:「滿天‧‧‧‧‧‧」它的聲音,變成了回音。


可能真的受到了男病童腦波的影響,我眼前的影像開始改變起來,研究室的牆壁逐漸脫落成大本營的牆身,周遭的一切都漸漸改變起來‧‧‧‧‧‧


一層闍影的雲霧濃籠罩住我身在的空間,待陰暗的雲霧從我眼前消散後,上一秒還身在研究室的我,已經站了在一個回憶的地方中。



彷彿觸摸到,我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大本營,七樓的圖書館。






老賢的‧‧‧


房間。


「佢研究嘅方向‧‧‧我認為有問題,你唔可以再留Dr.D喺大本營。」我眼前,出現了曾經的自己。


我望見過去的自己,正與老賢在書房中對質著。


我就像隱形的第三者,觀看著自己許久以前的回憶。






「滿天‧‧‧你要繼續留喺佢身邊監測。」向來仁厚的老賢帶著苦惱的眼神,凝視住窗外陰沉的天空:「暫時大本營死傷病患者仲好多‧‧‧如果冇咗Dr.D醫生,死亡率至少會上升一半‧‧‧‧‧‧未係時機清除Dr.D。」


「我要繼續監視‧‧‧就要繼續幫佢出去搵病者嘅素材,繼續搵自己條命嚟搏‧‧‧‧‧‧」過去的我,難以忍耐地握緊了拳頭:「每一次對付病者,我都以為自己差啲返唔到嚟!」


「但係權衡輕重,我哋大本營仲係建立初期,有好多身懷傷病嘅人‧‧‧‧‧‧所以我哋並唔可以立即趕走Dr.D,而令其他人白白等死。」老賢的臉上充滿了矛盾的神緒:「滿天,對唔住,你就再忍耐多一陣。」


過去的我在走出房間後,就只得望住掌心中的一顆果汁糖。



忠誠,到底為何物?






很快地,又有一陣漆黑如煙的雲霧掠過我眼前,把我面前的影像改變。



過去的我,凝視住自己抽屜中接近二、三十的顆果汁糖,思考了好久、好久。


然後,那一晚的我決定把Dr.D研究室中,所有關於病者的研究資料都一一偷走,特別是關於病腦的那一份文件。


我無法再忍耐自己每一天都存活於與病者戰鬥的生死邊緣,更加無法接受自己目睹住危險的研究,而不為所動。


於是,過去的我帶同所有重要的研究資料逃離了大本營。






畫面又再轉變,這次在一條街上。


我在離開大本營的路上,遇到不良人。他們都埋伏在大本營的遠處,打算偷襲搶奪從大本營出來的倖存者。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趁對方還未發現之際都他們斬得重傷,沒有還擊之力,然後便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大本營‧‧‧都會有人有咁嘅身手。」不破尚。


「嗄‧‧‧嗄‧‧‧‧‧‧嗄‧‧‧」我喘住氣,冷銳地盯住他。


「點解唔殺咗佢哋。」不破尚掠過自己重傷的手下,毫不畏怯地走到我的面前。


坐在會議室其中一張椅上的我,一邊凝視桌上所放的果汁糖,一邊聽著不良人幹部所討論的事情。


「我哋有個間諜會即將會混入大本營準備行刺佢哋領導人,之後裡應外合,準備打開佢哋嘅大門,然後再攻入去。」不破尚的得力助手,銘凱如此回報著:「佢已經寶盈花園個小型倖存區入面洗底一段日子,大本營嘅人唔會發現到佢係我哋不良人派出去。」


「大本營‧‧‧‧‧‧」我望住桌上的糖果,矛盾地合上了眼。


還記得那一晚,我思考了好久。


內心從未如此掙扎過,就好像身不由己的一樣。


以為脫離了大本營的籠子,卻沒想到自己會掛念那籠子。


大本營是我第一個進入的倖存區,雖然每個人都貪心怕死似的,但是‧‧‧‧‧‧就是擁有住其他地方不及的善良之心。


可能領導人的作風,是會影響一個倖存區的走向。


盡管我再不想,決定再痛苦,那晚我還是從不良人的武器庫中撿了一大袋瓦斯催眠彈和防毒面具偷走出去。



可能「守護大本營」簡單的五隻字,



早已烙印到我心中深處。


「沙沙沙沙沙──」那晚,下著場很大的雨。


戴住防毒面具的我,如同死神般拖住一整袋催眠瓦斯彈,默然不語地前去到寶盈中立的小型倖存區。


現在陷入回憶的我,在背後跟隨住以前的自己,從後方望上去自己的背影,才發覺是多麼的心酸、多麼的悲傷‧‧‧‧‧‧


我直接侵入到中立倖存區裡面。並投下、滾出一顆又一顆的催眠瓦斯彈出去,把整個倖存區都弄得一片白霧,所有人都吸入氣體暈倒了。


要在一晚之內,把不良人派出的間諜查出是沒可能。


既然如此,就只有‧‧‧‧‧‧


把這個中立倖存區的四十八個人全都殺掉。


才能免於大本營的受襲。


瓦斯氣體幾乎把區內所有深睡的倖存者的弄暈,我便戴住防毒面具、掏出手術刀,逐家逐戶地把他們的性命都收割掉。


有些幸運地沒有吸入氣體、或是察覺到有異樣的,也被我追殺之下,落得須死的下場。


但那凌厲的慘叫聲,卻叫我揮之不去。


有好幾個抱著父母深睡著的小孩,我更是難以下手,他們亦沒可能是不良人派出的間諜。但一想到,翌早他們醒來會發現自己父母全都斷喉死去的慘況,我就只得狠下心腸地下手。


這一夜,幾乎把我的人性奪去了。


我沒有思考、更不敢思考,只有盡可能地保持那冷峻的臉孔和理性的情感,才不會使自己陷入罪惡感的崩潰中。


這塊冰冷的面具,如今都已經烙印成型地刻在我面上。


我再也不懂得微笑,身為人類的我把自己的笑容奪走。


同時,亦把冰冷透徹的心封鎖住,因為自己殘酷的表現,我無法再信任身為與自己同出一轍的人類。


要熱時,我能比任何一個人更熱;但冷時,我能比任何一個人更冷。



從那時起,就注定要背住起這份悲傷活著渡過餘生。



雙肩之間,彷彿更為沉重一樣。


我的行為縱使欺騙到自己,也逃不過不破尚銳利的雙眼。


在寶盈倖存區的倖存者全滅後,不良人緊急召開了臨時會議相討,迫於無奈之下只得暫時中斷進攻大本營的計劃。


在會後,一直沉默不語的不破尚叫住了我。


「點解又突然有殺人嘅勇氣。」他簡約地問。


我默然無語。


「你知道?殺過人,眼神係會變得唔一樣。」不破尚凝視住我一雙眸,說:「而你,已經印證咗。」


人,一旦超越那條界線,從此就會變得不再一樣。


「守護大本營‧‧‧‧‧‧」我莫名而生的氣魄,使我毫不忌憚地對視著他:「只要我仲在生,你都唔洗諗住攻陷到大本營。」


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吧。



面對我背叛的行為,不破尚反而沉吟地微笑:「為咗守護佢,你願意付出幾多。」




「一切。」


在那之後,我與不破尚之間的孽缘彷彿開始加深。


他許下承諾,只要我一天還在生,都不會派人進攻大本營。


而我的回報,就是利用引導病者入侵其他敵方倖存區的方式,來幫他消除了大量當時的敵人,並逐漸在將軍澳區內有統一之勢。


隨著時間,我在不良人之中的名氣漸漸上升,一次帶著不良人外征時,更偶遇了大本營的伐木隊。


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大本營中已經成為「叛徒」的名義。


我開始迷茫、找不到任何方向,彷彿整個世界都沒有容我之地。


同時地,我對於殺人這回事已經漸漸麻目。


對很多事情,都已經淡然。


也忘卻了很多的事。



天底之下,根本不存在一個屬於我的地方。


身心俱疲的我,在最後接到了一個搜查任務。


需要前往靈實醫院去調查和搜索一下物資,讓我想起了,還在大本營擔當Dr.D助手的時期,曾經跟過這裡一隻病腦接觸。


讓我回想起,那時還懂得淡笑的我。


「滿天佬大‧‧‧‧‧‧洗唔洗我哋行前頭入去醫院探路先?」一名不良人成員,問。


於是,我凝視住醫院裡頭,面對不良人成員的提問,我點了點頭。


在我帶的整隊人都背向我上前之際,我掏出了手術刀把他們‧‧‧‧‧‧


都殺掉。


最後,我選擇了脫離大本營的籠子,決定了斬斷不良人的枷鎖。


「呼‧‧‧」


不管了。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管這個世界的一切了。


我就是我,



我就是滿天。



沒有人,能再控制我。


「你‧‧‧你‧‧‧‧‧‧係‧‧‧」之後,那隻一直生活於靈實醫院中的病腦出來了:「我‧‧‧記得‧‧‧你。」


比起人類,它們似乎更有記性。


我掉下了手術刀,說:「我叫滿天。」


「滿‧‧‧天‧‧‧‧‧‧」它跟著讀一次。


「你叫咩名。」我問。


「名‧‧‧?」


「每個人,都應該有個名。」


「我‧‧‧冇‧‧‧‧‧‧名‧‧‧」那隻病腦答。



「咁從今以後‧‧‧‧‧‧」我深一深呼吸,走上前:「我就叫你大BOSS。」


「大B‧‧‧O‧‧‧SS?」


「大佬嘅意思,」我凝視住大BOSS,淡淡一笑:



「大佬,我以後就跟實你。」



終於,回憶都結束。


我從男病童的發出的腦波訊號中,彷彿再次經歷了這沉重的一切。


而大BOSS,亦正扶抱住剛才陷入回憶而失去知覺的我。


我見過黑暗、嚐過黑暗、逃出黑暗。



所以現在開始,我自己做決定,



即使要跟誰做朋友,要跟誰做敵人。

──滿天篇完──
在一息間,過去的我以近乎極快的速度想要舉刀刺向他的頸喉,就想要了結這個人的性命,讓他成為我刀下第一個死去的人。


因為,那是我頭一次感覺到無比沉重的壓力。


那個男人,渾身散發著強大的王者氣息。


但他,卻以更乎預判的速度把我的手腕捉緊了,刀尖離他頸喉只差0.2公分。強大的握力更使我的手術刀從手中跌落,無法反應的我那一剎完全愣著,他已經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把刀子接住、反架在我的頸喉上。


「你叫咩名。」他問。


「滿天‧‧‧‧‧‧」我合上眼皮,已經打好死數。


「你唔值得死。你有改變世界嘅能力,鐘意就跟我返去。」他把刀子掉下,背向我離開:「我叫,不破尚。」


不破尚,就是個如此強大的人。


接著,這一幕畫面又再被暗雲黑霧抹去,這次我已經身在不良人中,凝視住那一顆又一顆的果汁糖思量著,因為我無意中得知了不良人的諜秘。


在一息間,過去的我以近乎極快的速度想要舉刀刺向他的頸喉,就想要了結這個人的性命,讓他成為我刀下第一個死去的人。


因為,那是我頭一次感覺到無比沉重的壓力。


那個男人,渾身散發著強大的王者氣息。


但他,卻以更乎預判的速度把我的手腕捉緊了,刀尖離他頸喉只差0.2公分。強大的握力更使我的手術刀從手中跌落,無法反應的我那一剎完全愣著,他已經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把刀子接住、反架在我的頸喉上。


「你叫咩名。」他問。


「滿天‧‧‧‧‧‧」我合上眼皮,已經打好死數。


「你唔值得死。你有改變世界嘅能力,鐘意就跟我返去。」他把刀子掉下,背向我離開:「我叫,不破尚。」


不破尚,就是個如此強大的人。


接著,這一幕畫面又再被暗雲黑霧抹去,這次我已經身在不良人中,凝視住那一顆又一顆的果汁糖思量著,因為我無意中得知了不良人的諜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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