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港》: 141

如是者，我們回到小小的倖存區裡，就開始計劃起來。


王達尼負責引開木匠老伯，我則潛入其家中搜索遺失的寶石袋。


倖存區雖然離繁華的寶琳不遠，但因為四周皆木林的關係，令這裡添上了一分郊野的景色。


沒有大量買賣不停的交易，也沒有喧嘩推銷的人們，大家都很木訥地專注在木材的成品上，連自己也快要變成木頭一樣。






就我所見，區內的倖存者都在專心工作或是休息時才會戴上軟木耳塞，日常要進行交際談話等工作，則不需要用上。


「就同佢講，我有興趣投資佢間木材加工廠‧‧‧‧‧‧」王達尼在路上，跟我說出自己的注意：「咁樣先引到佢行出屋企，同我去附近一路飲嘢一路傾～」


「好注意。」我們快到木匠的家了。






木匠老伯他的家，為三層高的村屋。


外牆還是玻璃都已經佈滿了植披，裡頭隱隱約約地飄來木頭的味道。


到達後，我躲在外面，背靠住牆壁，等待著王達尼把木匠老伯引出去。

「喂～漢木。」王達尼先敲了敲門，叫著某個名字。


漢木‧‧‧是這個老伯的名字嗎。


「點啊？黑鼠老闆，知你好傷心，但係唔好難過啦！」漢木，果然就是木匠老伯：「生離死別總有。」


「同啲貨生離死別，當然好傷心～不過點樣賺返啲錢先係關鍵，我諗係時候投資下你間木廠‧‧‧‧‧‧」王達尼那滿嘴錢臭的賤嘴中，很少人能聽出其失去同伴的哀傷。


漢木老伯滿心歡喜地問：「你真係想投資我間木廠？！」






「嗯～行出去傾下吧，你屋企啲木味我唔係太習慣。」


「附近有間嘢，係用啲松樹汁液混合沙糖仲有熱水嚟飲，幾正架！就去嗰到。」說罷，二人就徐徐地離開這間村屋。


也許這倖存區小小的，大家都互不設防，所以木匠老伯家的窗戶都沒有反鎖過，能扯斷亂生的藤蔓然後一手把窗戶打開，讓自己溜進裡頭。


入面如我不久前所見的一樣，放住各種的木製傢俱，長木桌上更放住一罐咖啡粉，害我想找杯熱水沖來喝喝。


第一層我用心地搜查過一次，基本上沒有什麼異樣。






而第二層，則放住了各種把木材加工的工具，看起來是漢木老伯自己私人的加工室，小到木刨大至割木機也有。


因為要搜查得全面的關係，我又用了幾十分鐘的時間在這一層。


「最後一層，」我望住那道被木板封住的第三層門口：「點解封住咗‧‧‧‧‧‧」


於是，我只好另尋方法上去。


那便是借著牆外的水管和藤蔓爬到去三樓的窗戶外，再開把窗開了進去。






「滴噠──」窗戶被打開了。


進去後，我發現第三層是放住一套珍貴的木製收藏品──火車模型。


包括道路、火車、小場景，都是木製的小玩具，看不出那老伯雖然年紀已老，但對玩具也有著這種興趣。


「‧‧‧」我無聊地把木製路軌上的木製火車，用手輕輕推了一下。


我也挺無聊的。






在我想繼續於三樓搜尋寶石的下落時，倖存區外突然傳來了「噹～噹～噹～噹～」的沉重，又緩慢的鐘聲，感覺像是喪鐘般令人心中發寒。


我下意識地走近到窗邊，打算觀望外面的情況。


在外面一貫正常的村民，聽到鐘聲後臉色稍變，大家面上添了一分的緊張，並快速地回到自己的屋子中。


木匠老伯也不意外，他不理會王達尼的拖延，直接急步回到屋子中。


「喂‧‧‧老嘢，咩事啊！？」王達尼追問。


「快啲！快啲入嚟！！」漢木老伯向他招手：「佢哋要嚟啦。」


「佢哋？」


「病者平權組織啊！」老伯似乎發現了屋中的一點異樣：「咦‧‧‧點解嗰窗口好似打開咗咁‧‧‧‧‧‧」


「風吹呱‧‧‧‧‧‧」王達尼替他關好了窗子。


「好似有人入過嚟‧‧‧」老伯疑神疑鬼地說。


聽到此處，我已經在三樓找了個木櫃去躲藏好自己。


「喂‧‧‧‧‧‧唔好上去啦，試下講俾我聽咩事先！點解病者平權組織佢哋會嚟啊～？！」王達尼問。


「你一陣就明。」漢木毫不理會，繼續在屋中周圍搜尋。


等等，我在躲什麼？


三樓的門早就被木板封住了吧，除非那個老木匠自己把木板拆掉去。


想到這裡，我就從櫃子中出來，不想困在窄狹的地方。


「噹～噹～噹～」鐘聲去到村子中央處。


是一群白衣教徒，的確如木匠老伯所說‧‧‧‧‧‧是病者平權組織的人。


沒想到，那些瘋子居然還未死透。


但他們到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嘅上帝！我今次有貢品俾你！可以供奉你！！各位天使，請你哋帶我去見上帝，我想見番我嘅家人！！！」一個衣著樸素，年約五十的男人從一間屋子中跑出：「帶我上天國‧‧‧‧‧‧」


「村長？你果然係最誠心，今次你嘅供奉係啲咩。」病者平權組織一位成員說。


「呢到！」那個被稱為村長的男人，從背後取了一依東西出來：「係寶石！貨真價實嘅寶石！」


「我啲寶石點解喺條仆街手上‧‧‧‧‧‧！」樓下的王達尼，似乎看到了什麼。


「即係‧‧‧」我凝望住窗外，那村長手上的一袋寶石：「嗰條友先係偷寶石嘅人。」


看來誤會漢木老伯了。


「喂‧‧‧喂！！黑鼠老闆，你想去邊啊！？」漢木老伯焦慮的聲音。


「拎返我袋寶石啊！」王達尼說。


「咪傻啦，對方唔可以睇小！」


得知寶石真正下落的我，輕輕力地打開了窗戶，在他們不為意時，順住藤蔓滑下去了。


「你當整跌咗啦啲寶石！」老伯的聲音還在屋內。


「擺明俾班友拎咗！我唔可以當見唔到！」王達尼把門推開，打算出去時‧‧‧‧‧‧就撞正站在門外的我了。


「咦‧‧‧乜你咁快‧‧‧‧‧‧」王達尼愣然地望住我。


「原來係個村長偷咗。」我抱住雙手，說：「仲唔跟蹤佢哋？」


「正有此意啊。」


「喂，你哋唔好啊‧‧‧！」漢木老伯叫住我們，說：「去咗嗰到嘅人，都會變成另一個人嫁！」


「老嘢，咩意思啊‧‧‧‧‧‧」王達尼不耐煩地追緊對方。


「一開始佢哋派人過嚟我哋村，叫我哋村長供奉出一樣嘢，就可以去天國見番自己家人，村長一開始都唔信，但直至有次試咗之後，成個人就好似變哂咁，每星期都拎大量物資供奉俾「病者平權組織」去換取乜嘢‧‧‧上帝嘅因賜，我唔想你哋都變成咁。」漢木老伯語重心詳地說。


「難怪呢個組織可以沒完沒了咁有物資運作落去‧‧‧‧‧‧」我心中當下明白：「原來除咗之前用公主威脅寶琳倖存區之外，仲有你呢啲小型倖存區都有份養佢哋‧‧‧」


「理得佢，」王達尼握緊拳頭，說：「我會用我嘅方法，去拎番袋寶石。」


「對方有十幾個人，就算跟蹤佢哋後面，都冇可能直接突襲對付哂所有人。」我也建議不要亂胡行動。


「跟到去佢哋地盤，我要連本帶利拎番自己啲嘢。」


「停，」我抓住王達尼的膊，說：「你唔好一損失咗少少錢，智力就即刻下降。」


「嗰條友‧‧‧‧‧‧」王達尼拳頭握得更緊，轉頭往後、怒視著我：「喺我死去嗰班同伴身上，拎走咗啲寶石，之後毫不猶豫咁供奉咗俾識都唔識嘅人。」


「我明，不過‧‧‧‧‧‧」我凝視住王達尼：「都唔好白白賠上自己條命。」


「嗄‧‧‧」王達尼低下頭，不帶感情地問：「嗰村長大概幾耐返到。」


「呃‧‧‧呃‧‧‧‧‧‧夜晚之前‧‧‧黑鼠老闆，你唔好咁傷心‧‧‧」漢木老伯說。


「好，我就等到佢返嚟。」說畢，王達尼就前去到村長的家中等待。


我和老伯一同目睹著王達尼憤怒的背影，離我們而去。


「老伯，每星期都會咁？」我見只餘下我們兩人，便問。


「係啊，已經一段時間。」漢木如實地說：「原本呢到都有好多居民，但佢哋出現之後，令一部分人開始信奉病教，最後仲拋棄咗呢到去做教徒。村長本來都想咁做，不過最後都係冇‧‧‧‧‧‧唉，似乎係對方想要利用佢村長嘅身份，去獲取更多利益同物資。」


「呢個組織‧‧‧想要連根拔起，似乎有啲難道。」我說。


「近乎無可能啦，就連你哋寶琳倖存區嘅皇政府都只可以趕走到佢哋，殺絕唔到，我哋呢啲小社區更加無可能。」


「宗教嘅力量真係強大‧‧‧‧‧‧」


「你哋無勸過佢？」我問。


「村長佢勸唔聽，我哋都冇計～只希望有一日佢識醒覺。」漢木老伯搖搖頭。



在等待村長回來的這天，王達尼早早埋伏在村長的家中。見他只得自己一個孤獨地待著，我就去到屋子裡陪他一起等待。


「你有冇覺悟。」待了大半天，在荒寂的屋子中，我問了一句。


「‧‧‧覺悟？」王達尼怒氣未退，語氣還隱約帶點不憤。


「死嘅覺悟，你要知道，對方係病者平權組織。」一個，實力不可估量的組織。


「為咗錢，我摧毀佢成個組織都得。」


「錢？你應該唔係咁著重錢嘅人，因為你已經有好多‧‧‧‧‧‧」我說出自己想法：「你係覺得，自己同伴用生命作擔保去運送嘅寶石，因為一啲咁愚蠢嘅理由落到呢啲人手中，覺得好唔值吧。」


「‧‧‧‧‧‧隨你點諗。」


「放心，我明白有啲說話講咗出口，就唔符合自己形象。」我說：「但我唔會笑你。」


「黑鼠商團嘅每個人，比起金錢，都重要好多‧‧‧‧‧‧」


我不能體會他的心情，


但我明白就足夠。


「呵欠～」門外傳來聲音。


「有人。」我提醒王達尼。


我倆馬上靠近到大廳的左、右兩邊的牆後轉角，村長一進來後就馬上把他制服在地，並將他五花大綁。


也許這裡人煙稀少，根本沒有鄰居聽到他的呼喊救命聲。


我們把他綁在一張椅子上，打算要盤問一些事情。


「你‧‧‧你哋係咩人‧‧‧‧‧‧想‧‧‧想殺咗我‧‧‧？」村長瞳孔畏懼地睜大。


「只係問你一啲事情。」站在一旁的我抱住雙手，說。


「點解‧‧‧！」王達尼一手便捏緊住村長的頸子，問：「我團員嘅寶石袋會喺你身上。」


「寶‧‧‧寶石袋‧‧‧‧‧‧」村長苦痛地回想，說：「嗰個‧‧‧我‧‧‧我‧‧‧‧‧‧只係喺‧‧‧外面執番嚟‧‧‧」


「我依家同你講，」王達尼給予他臉上一拳：「你執錯人嘢！」


「呯」很響的拳頭聲。


「啊‧‧‧呀！」村長叫了一下。


「入正題吧。」我說。


「寶石袋呢家係邊！」王達尼問。


「喺‧‧‧我唔講‧‧‧‧‧‧我唔會背叛上帝，我唔會‧‧‧如果唔係‧‧‧佢哋唔會俾我再見到家人‧‧‧‧‧‧」村長說。


「家人？」王達尼在他的家中，找來了啞鈴：「或者呢啲痛楚，可以令你痛到阿媽都唔認得。」


然後，他把啞鈴在半空中放下，讓它直墜到村長的腳趾上！


「呯──」趾甲爆響入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