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時,我喺完成送信要求之後,有時都會收到一筆金錢或者利是。按道理,公務員係唔可以收,但我都會照收,然後拎去一個名叫貓咪之家,專救流浪貓嘅機構,一次過捐咗佢。
 
 
或者因為覺得貓同自己好似,所以咁多種動物入面,對佢最為同情。
 
 
喺嗰日去貓咪之家嘅途中,咁啱遇上遊行隊伍,好似係反對關於司法機關嘅遊行。
 
 
一邊叫住口號,一邊打鑼打鼓。


 
 
附近有幾個阿伯喺度傾計,臉紅耳赤咁討論:「唉,哩班後生,完全都唔識感恩嘅。」
 
 
第二個阿叔和應:「咪就係囉,我哋個代邊有啲咁嘅嘢架,咪又係辛苦咁捱,少少嘢就嘈。」
 
 
「鍾意外國嘛佢哋,咪由佢哋奶洋人隻腳囉。」
 


 
「唉,睇下出度去呀,有事係邊個大使館幫你!成班都反骨嘅。」
 
 
結果哩班大叔嘅說話又畀遊行班人聽到,雙方無啦啦爆發咗罵戰。
 
 
雙方起先鬧下架,繼而動母,開始問候人哋壽堂,最後動手,打到流晒血。
 
 


警察同救護車清場後,成個場地又變返平靜。
 
 
好似睇緊戲咁。
 
 
當我睇完戲返到郵局時,娟姐就過嚟搵我。
 
 
「喂你去咗邊到呀?有客人等緊你呀。」
 
 
「未夠鐘啵。」我望一望錶,仲有幾分鐘先到我返工時間,即係仲有時間,唔係我遲到啵。
 
 


「佢話佢好趕,好似係好緊急嘅事嚟。」
 
 
當我入到房嗰一刻,就見到一個黑人坐咗喺度。
 
 
佢一見到我入嚟,第一句說話就係望住錶話:「你遲咗59.0492秒。」
 
 
佢係一個大概三十幾歲,衣著類似夏威夷風格嘅衫、衫上好多唔知有咩用嘅蒜頭,黑皮膚,好似嚟自原始而又遙遠嘅國家,但佢又講到一口流利嘅廣東話。
 
 
「啊⋯⋯」
 
 


「我叫茫CHA CHA。」黑人認真咁講。
 
 
「茫先生呀。呃⋯⋯唔好介意,我哋嘅服務係淨係為香港居民⋯⋯」
 
 
「我咪香港人囉。你歧視呀?」
 
 
「唔係,唔敢唔敢。只係哩個郵寄服務淨係畀香港人使用,我只係想問清楚啲啫。」
 
 
哩個年代,歧視真係一個大殺傷力嘅武器,殺人於無形。
 
 


忽然間,外面辦公室好大聲嘅巨響,茫生一下子從櫈上跳起身,撲到門邊,側耳傾聽,成個動作好似睇緊間碟動作嘅電影咁樣。
 
 
「茫先生?」
 
 
「SH!」
 
 
「我諗只係外面有人打爛杯,我哋哩度成日都發生,你唔洗咁大反應啵。」
 
 
佢小心咁望一望出面,確定真係如我所講,先坐返返嚟。
 
 


「呃⋯⋯咳⋯⋯請問,茫先生你要寄嘅對象係⋯⋯?」
 
 
「首領。」
 
 
「首領係一個人名嚟?」
 
 
佢啤咗我一眼,然後話:「𡃁仔你都幾串啵。」
 
 
「我只係問下啫。」
 
 
「其實可唔可以快少少,我真係好急。」
 
 
明明唔應我問題嗰個係你⋯⋯
 
 
「我哋政府部門做嘢不嬲好快嘅。」我答咗句我自己都唔信嘅口號。
 
 
「唉,我無時間啦!」
 
 
「無時間嘅意思係⋯⋯」佢一直都坐立不安,好似有仔生咁。
 
 
佢講咗句香港好難會聽到嘅說話:「我畀人追殺緊,唔講嗰句都講埋畀你聽好未?」
 
 
佢講哩句說話時無眨眼,我真係有啲以為佢係講笑。
 
 
「追殺?」
 
 
話口未完,房出面好吵,好似有一班人闖咗入郵局辦公室。
 
 
「死火。你可唔可照哩個地址嚟搵我,15:32分見。係咁先。」
 
 
話口未完,佢就急急腳竟然擒窗逃走咗。
 
 
唔夠十秒,就有一班著晒西裝嘅人衝入嚟,見到間房只有我一個人,就連續續口講咗一大堆我唔識聽嘅文。直覺話我知唔係好說話。
 
 
佢哋一行大概有八個人,其中一個著得特別鮮明嘅顏色,應該係大佬嚟。
 
 
佢向身邊班𡃁打個眼色,然後就有其中一個人點點頭,神情極兇狠同唔客氣拎張相嚟,用唔純熟嘅普通話問:「炸魚!炸魚!三斤錢賣多少!」
 
 
「???????」
 
 
「炸魚!蝴蝶飛哪兒!」
 
 
「你講乜呀?」
 
 
佢大佬一嘢喺後面踢開佢,然後執起幅相,用英文問:
 
 
「你有無見過哩個人?」
 
 
相中人正正就係我啱啱見嗰個人。
 
 
「有呀。」
 
 
「佢走咗去邊?」
 
 
「返屋企幫阿媽手煮飯掛。」
 
 
突然間,我身旁嘅一張木枱畀佢一拳打到微微下凹。
 
 
「你以為好好笑?我唔係同你講笑。」
 
 
「哩度係香港,唔係畀你哋亂嚟嘅地方。再唔走我報警。」
 
 
「大佬,佢走咗去嗰邊呀!」
 
 
佢望一望我,用拳頭兇一兇我之後,就成班人走咗。
 
 
「阿亮仔,你無事嘛?」娟姐入嚟問我。
 
 
我搖搖頭話:「無事呀娟姐,放心啦。」
 
 
睇嚟今次嘅客人,真係幾有料,而且好麻煩。
 
 
過咗下午茶時間後,我就照住頭先嗰個人畀嘅地址,去到工業區一座好陰森嘅工業大廈入面。
 
 
跟住個地址左上右落,終於搵到正確嘅位置。
 
 
「應該係哩度啦。」
 
 
我拍一拍殘舊嘅鐵閘,有個人係閘口問:「床前明月光。」
 
 
乜料,咩年代?仲玩暗號?
 
 
「如果你係香港人應該會識㗎啵。」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門終於開咗。
 
 
開門嘅正係我面試嘅茫先生,入到去一個殘舊嘅工廈單位,無任何裝修,而且仲有一陣鮮血味傳入我嘅鼻,一望,原來地下係極多血潰。
 
 
佢嘅腰間受咗傷,睇落似係鎗傷。
 
 
「請坐⋯⋯」
 
 
佢喺一個無櫈嘅空地叫我坐。
 
 
「嘩茫生你無事嘛?我送你去醫院好嘛?」
 
 
「唔洗啦。」
 
 
「但你傷得都幾嚴重啵,你真係唔考慮一下?」
 
 
「我自有主張啦。」
 
 
「但係⋯⋯」
 
 
「唔去得醫院,佢哋知我受傷實捕喺嗰度。」
 
 
「你究竟係咩人呀?差人好多錢咩?卡數?」我好奇一問。
 
 
佢捉住我隻手講:「而家唯有一個地方救到我!」
 
 
轉眼間,我哋已經嚟到炸聲四起,血肉橫飛嘅地方。
 
 
「請問⋯⋯韓燒點樣救到你?」我好好奇咁問。
 
 
眼前嘅佢,正大快朵頤、狼吞虎嚥咁鯨吞緊燒雞肉、五花腩、墨魚、和牛。
 
 
你問我人生有無最後悔嘅事,我諗真係有,就係帶咗佢嚟咗哩間。
 
 
「你⋯⋯知唔知哩度唔係任食㗎?」
 
 
早知帶佢去任食嘅就算。
 
 
再係咁我會破產,平時我自己都唔捨得食,一年都唔知食唔食到一次。
 
 
佢應該食咗我兩年韓燒洗嘅價錢。
 
 
「唔該,再嚟一碟生蝦同和牛呀,大份嘅。」
 
 
「你⋯⋯你仲食呀?」
 
 
佢隻手完全無停過,左手燒肉,右手拎筷子將肉送入口,抖著二郎腿,真係完美運用身體每一部分。
 
 
「你哋中文有句叫以形補形,我流咗2.8L嘅血,唔食返多啲嘢點得呀?」
 
 
「你需要補嘅可能唔係血同肉⋯⋯係腦⋯⋯」
 
 
「腦無咁好食。」



佢食到我真心覺得youtube個木下其實好小兒科,眼前係真正大胃王活現人間。
 
 
「究竟你係咩人,佢哋又係咩人?」喺佢食唔停時,我入正題。
 
 
佢終於都停低手,安靜咁抹抹嘴,然後認真咁問:「你有無聽過瓦努阿圖哩個國家?」
 
 
我點點頭話:「就係『我想住嘅地方嘛。』」
 
 
佢接住繼續問:「咁你對佢認識有幾多?」
 
 
畀佢咁樣一提,我又真係唔瓦努阿圖太多嘢,除咗廣告介紹下佢之外,我就對佢一無所知。
 
 
「對唔住·⋯⋯我真係唔知。」
 
 
對人哋國家一無所知,好似顯得好無禮貌又無知識咁。
 
 
佢一臉失望咁講:「咁⋯⋯咁算啦,我唯有自己google。」
 
 
⋯⋯我拗斷咗隻碟。
 
 
「⋯⋯⋯⋯⋯⋯⋯⋯你到底問嚟係做咩?」
 
 
「純粹諗起,好奇想知。」佢開始拎起手機google。
 
 
「咁到底你係嚟自邊度?」
 
 
佢終於放低手機話:「我喺嚟自非洲一個小國。一個啱啱經歷完政治同經濟動盪嘅國家。」
 
 
「邊個國家?」
 
 
「嗯⋯⋯⋯⋯」
 
 
我開始唔耐煩咁講:「你一開頭又話好急嘅,而家係你唔合作啵。」
 
 
「無錯,」茫CHA CHA話:「我需要搵到一個人,報個訊息畀佢知,我知道你哋一直都有寄信去陰間嘅服務,所以先千里迢迢返嚟香港。」佢喺雜亂無章嘅袋入面,拎出一封毫無皺痕嘅信出嚟。
 
 
「就係哩封,求下你幫下我,將哩封信寄到出去就得。」
 
 
「有咩咁急?」我想問多一兩句時,茫CHA CHA耳朵郁一郁,突然大叫:「伏低!」
 
 
門口有幾個西裝友衝入嚟,舉起鎗,茫CHA CHA即刻反枱,禁低我,下一秒已經聽到如雷貫耳嘅鎗聲。
 
 
「痴線㗎!」
 
 
「咁都畀佢哋搵到嚟!」茫CHACHA拔出一舊佢頸上掛住嗰啲大蒜,口數住:「 2.1⋯⋯2.0⋯⋯1.9」然後向外扔出去:「食蒜啦你哋!」
 
 
頓時火光一閃,爆炸衝天。
 
 
我睇到成個人呆咗。
 
 
「喂呆咗做咩,快啲走呀!」佢急忙拉起我行,閃閃縮縮咁離開。
 
 
我個人完全仲未LOAD返好。
 
 
痴線⋯⋯究竟哩集發生咩事?
 
 
「你哋究竟係咩人嚟㗎?玩到咁癲嘅?」
 
 
我哋兩個由韓燒店走出嚟之後,馬上竄入人群當中,希望嗰班人見唔到。
 
 
沿路走已經聽到警嗚聲四起,好大陣象咁。
 
 
「啱啱追殺我哋班人,係國內嘅保守派嘅人。」
 
 
「喂!」
 
 
點知我哋行唔夠幾步,已經又畀佢哋發現,我開始唔要命咁跟住茫CHA CHA逃命,走返去佢個藏身點。
 
 
喺路途上,佢就開始講起佢嘅故事。
 
 
茫CHA CHA嘅國家一直都係君主制,獨裁統治。曾經有英明嘅君主,帶領國家走向繁盛,只係近年出咗一個暴君,荒淫無道,先令唔少人想推返個政權。
 
 
而第一個人打起哩個期號嘅,就係茫CHACHA嘅爺爺,喺五十年前開始反君主政府。
 
 
無幾耐,佢爺爺就畀政府殺咗,繼承革命事業嘅,就係佢爸爸,亦係佢口中嘅首領。
 
 
「對唔住,哩件事搞埋你嗰份添,連累咗你。」佢好抱歉咁講,哩個時候我哋已經返到佢工廠大廈。
 
 
 
 
「唔緊要⋯⋯我真係未遇過好似你咁嘅人。」
 
 
「你⋯⋯」
 
 
喺四十年前,佢哋國家嘅革命開始變化。
 
 
政府同反君主制嘅人越嚟越大衝突。
 
 
講到哩度,佢又忽然企起身。
 
 
「等等先,唔好出聲!」佢突然神色緊張起嚟,然後躡手躡腳咁走去鐵門,動作快速到好似動作明星,佢靜靜咁用耳仔俟近門口細聽。
 
 
「做咩?」我對佢哩個咁嘅動作好好奇,就問。
 
 
「SH!!」
 
 
佢用口形同我講:「佢哋追到嚟。」
 
 
然後佢再靜靜咁行返過嚟,點知門口突然「呯」「呯」聲響唔停,門好似現起凹痕,睇嚟佢哋係想破門而入。
 
 
幾秒之後,鎗聲響起。
 
 
「我哩個單位有另一個通道,哩面走!」佢拉住我就跑,推開房門,原來工廠哩幾個單位係打通,我哋穿過幾間房就去咗另一個單位嘅門口走。
 
 
「小心,哩度出去好可能就見到佢哋。」佢臨行前咁樣同我講。
 
我哋好小心咁打開門,門「嘰嘰」聲響,我個心都好停係度跳,深怕佢哋會聽到開門嘅聲音。
 
 
我哋一拉開門,小心翼翼咁行出去時,就見到班西裝友啱啱好係另一邊破門入屋。
 
 
咁啱哩個位係佢哋個位嘅視線死角,所以睇唔到我哋。
 
 
好彩。
 
 
當我咁咁樣嘅時候,忽然有人大叫:「我聽到有腳步聲!」
 
 
死火!
 
 
我哋急忙由小偷嘅走法,變咗短跑選手嘅跑法,佢哋已經喺後面追緊上嚟。
 
 
「走呀!」
 
 
如雷貫耳嘅鎗聲係我哋身邊響起,好似下一秒就會打中我哋咁。
 
 
「入𨋢!」
 
 
啱啱𨋢門打開,我哋唔要命咁衝入去,𨋢門隨住子彈嘅摩擦聲而關上。
 
 
「嘩,你哋國家都玩得幾癲啵。」
 
 
「當然啦,我哋係我哋國家,係一班被好多人討厭嘅人嚟。」
 
 
「但你哋唔係想改變國家㗎咩?」
 
 
「就係改變先多人憎。大部分人都唔鍾意改變,因為咁樣會動搖到佢哋本身嘅利益。」
 
 
電梯開始到達樓下。
 
「嗯⋯⋯哩樣我都明白。」
 
 
「封信拜託你⋯⋯」
 
 
𨋢門一打開,一隻黑貓受驚咁衝入嚟,嘩叫咁撲向我身上,一陣濃烈嘅硝味傳入鼻中,抬頭只見鎗口,然後⋯⋯
 
 
呯!
 
 
 
「只要將X+Y,就可以計到Z哩個答案出嚟。」我一路喺數學卷時上面寫,一路解釋。
 
 
佟蓳萓點點頭,佢思考嘅時候好鍾意咬住枝筆。
 
 
「咁妳依家知道點樣啦。」
 
 
「咪住咪住,你可唔可以教埋我哩度,哩度都唔係好明白。」佢指住概率嗰課講:「我啲槪率好差⋯⋯」
 
 
「妳都叫差?妳用咗一個月就嚟學晒成個高中課程。」
 
 
「我都係覺得未夠⋯⋯」
 
 
「妳咁貪心,點會覺得夠。」
 
 
我正打算拎起筆寫嘅時候,佢唔知幾時含咗一啖水,「BU」一嘢噴咗埋嚟。
 
 
「哈哈⋯⋯」佢嘅笑聲笑得好鬼死大聲,而我就成個人變成一隻落湯雞,由頭到腳都係水跡。
 
 
「喵~」
 
 
哩個時候,一隻黑貓經過,「陰間都有貓嘅?」我好奇問,但佟蓳萓已經行咗過去,個樣好迷戀咁摸佢。
 
 
「貓仔貓仔。」隻貓係咁用頭磨佟蓳萓,睇嚟幾識嗲人。
 
 
佟蓳萓玩到咁上下先講:「貓係唯一可以跨越陰陽嘅動物嚟,所以亦係唯一陰間會見到嘅動物⋯⋯不過都好罕見。」
 
 
「原來係咁,點穿越?」
 
 
「咁哩層,我都唔知啵⋯⋯」
 
 
佟蓳萓行返過嚟時,我望下我件衫,就話:「我都係唔教妳野啦。」
 
 
「下咁小氣㗎。」
 
 
「我咁對妳,妳咁對我?」
 
 
佢諗咗好耐,然後話:「唔好咁啦,我介紹一個好玩嘅朋友俾你啦最多,當係多謝你幫我補習啦,又教我識字。」
 
 
「好朋友?」
 
 
「佢同我一樣,都係住咗係靈薄鎮好耐,一出世就無爸爸媽媽。但佢好勇敢架,又大膽又聰明。」
 
 
「有無咁好嘅人呀?」
 
 
「仲要⋯⋯佢同你好似。」
 
 
佟蓳萓徐徐帶我向山上面走。
 
 
我哋沿路有講有笑,去到山上面嘅一間小木屋。
 
 
「佢叫阿龍。」佟蓳萓:「雖然佢好聰明,不過脾氣有啲古怪。」
 
 
「古怪?」
 
 
「就係⋯⋯可能佢有時啲行為好難理解,或者傷害到你⋯⋯不過佢唔係有心㗎。」
 
 
 
「聽妳講到好恐怖咁。」
 
 
「但佢好勁㗎。」
 
 
好少見佢會咁讚一個人。
 
 
佢敲一敲小木門,門被打開嘅一瞬間,見到一對如鷹嘅眼之時⋯⋯
 
 
 
 
「喵~」
 
 
黑貓由我懷抱中掙扎竄走,夕光刺眼,黑貓嬌嗲幾聲就向竹棧小道跑去。
 
 
我又係幾時嚟咗陰間⋯⋯
 
 
手上仍然拎住茫CHA CHA交畀我嘅信。
 
 
雖然唔知發生咩事,但既然嚟到,送信就係最重要,我開始去搵茫先生口中嗰一位首領。
 
 
行行下街時,畀人跟蹤嘅感覺又再次出嚟。
 
 
仲要係好強烈嘅危險訊息。
 
 
轉頭一望,又係一個黑裙嘅身影。
 
 
到底佢係邊個,做咩要跟住我。
 
 
但過咗一陣,嗰種感覺又再消失。
 
 
終於到達首領住址,佢嘅木屋旁有一塊一望無際嘅田,大得驚人。
 
 
而佢,正喺田邊講緊嘢,身邊圍住好多人,個個都坐低聽,聽得全神貫注,甚為入神。
 
 
終於見到哩個傳說中嘅首領,首領佢係一個白髮黑皮膚嘅老人,眼神堅定,有演說能力,不時帶動到觀眾情緒。
 
 
我都深深畀佢吸引,聽埋一份,直到曲終人散,先知道已經完場。
 
 
我先走上前:「先生你好呀,我係嚟自人間嘅郵差,受親人委託,係送一封信畀陰間嘅你。」
 
 
佢望一望我,臉帶慈祥嘅微笑話:「係邊個嘅信?」
 
 
「係你個仔畀你嘅信。」
 
 
佢雙手咁接過封信,然後拆開就讀。
 
 
「首領,你幾好嗎?
 
 
距離你入獄,已經係廿幾年前嘅事。記得入去前,你講咗一樣野畀我哋聽。
 
 
你話歷史上大部分嘅抗爭,從來都好似喺黑夜進行咁,黑到完全睇唔到希望。
 
 
因為我哋係逼緊一班當權者放棄自己專權,係一件極困難嘅事,所以漫長係好正常,唔容易亦係好正常。
 
 
記得嗰日落住好大雨,行雷閃電交加,地上嘅水同泥不停咁濺起,你無帶遮,大家都唔用遮,淋住雨送你最後一程。
 
 
你話,面對不公義,沉默係一種罪行,所以你抗爭。
 
 
闖入皇宮示威,喺當年要坐二十年。
 
 
好多人都覺得你係罪有應得,係抵死,話示威從來都唔應該過君主同政府嘅底線,係唔理性。
 
 
但你話真正嘅唔理性係,當無數人流浪街頭時、為生活餓受折磨、餓死而無所依時,仍然無動於衷。
 
 
而用盡方法表達聲音同意見,為嘅係去幫佢地,咁先叫作為人應有嘅理性。
 
 
諷刺嘅係,就連你幫嗰一班人都對你落井下石,話你係唔理性,但你卻為到佢哋坐監。
 
 
「有無後悔?根本唔值得為哩班人犧牲。」喺臨入監獄之前嘅最後,我問你。
 
 
你只係話:「係一個未有民主嘅社會,大部分嘅人都未嘗過民主嘅好處,自然唔會明白民主嘅可貴同重要性,亦唔會明白你今日付出嘅係乜嘢。
 
 
佢哋只會覺得你係度搞搞陣,但如果因為咁就唔去付出,就係本末顛倒。」
 
 
在場好多人都唔明白你講咩,包括我。
 
 
你大概從眼神睇到我哋嘅疑惑,就解釋:「就係因為社會唔好,我哋先想藉住改變哩個制度,去嘗試改變哩個社會嘛。點會怪返個社會唔理解你?唔理解你,唔係一件最普通不過嘅事咩。」
 
 
有人話,咁樣好孤單。
 
 
嗰日嘅雨,猛烈到我哩一世都記得。
 
 
你話:「行得前嘅人,總係孤單。」
 
 
臨走前,你叮囑我哋,第一,要識運用政治。
 
 
政治就係妥協同合作,你明白你係幾咁弱小,努力聯合同拉攏其他勢力,統一個戰線,擴大自己陣營力量,對付同一個敵人,咁先有曙光。
 
 
第二,記住民主亦係最可怕嘅暴政。民主唔一定係好,因為群眾可以係愚昧,唯有明白咁,先唔會變民粹。
 
 
你講嘅說話,我永遠都記喺心入面,亦成為支持我哋一班手足嘅精神。
 
 
首領,我想同你講,喺你死咗嘅幾年後⋯⋯我哋經過無數次嘅抗爭,終於都成功。
 
 
我哋經濟,坦白講無以前發展得咁好,經濟差咗好多,政治爭論多咗好多,舊勢力嘅人仲不斷追殺我哋,但值得嘅係⋯⋯大部分人都活得開心咗
 
 
因為我哋一齊努力緊,期盼住國家走向成熟嘅一日。
 
 
就好似你喺獄中死前講嘅:『歷史上大部分嘅抗爭,從來都好似喺黑夜進行,黑到完全睇唔到希望。
 
 
咁點解要堅持?
 
 
因為從來唔係見到盼望先堅持,而係因為堅持先見到盼望。』
 
 
首領,你話過成功咗要第一時間話你知,今日我就要話畀你聽⋯⋯你可以安息啦。」
 
 
「首領,你做咩喊呀⋯⋯」有個後生仔問佢。
 
 
首領抹一抹眼,摸住佢個頭話:「因為我廿年嚟每晚夢見嘅嘢,今日終於成真。」
 
 
夢想成真⋯⋯
 
 
「娟姐,你有啲咩夢想喺希望實現?」
 
 
「最希望就係平平安安咁過每一日啦。」
 
 
「喔⋯⋯」
 
 
「我都唔明你,啱啱先係醫院出嚟,成身傷晒,特別係個頭呀,仲包到成個木乃伊咁,點解唔係醫院休息多陣?」
 
 
「咁係醫院瞓好悶嘛。」
 
 
「都唔明你,仲要請下晝假周圍走,點解唔返屋企瞓就算?」
 
 
「咁我都係去機場晒,話晒佢都救咗我。」
 
 
「是但你啦,而家啲後生⋯⋯」
 
 
我交完請假紙畀娟姐,就向機場出發。
 
 
客運大樓,旅客人流密集,來去匆匆,但我仍然喺人海中搵到佢。
 
 
「茫先生。」
 
 
佢包到成個中東女人嘅打扮,外人真係難認出係佢。
 
 
不過我認到佢誇張嘅衣服。
 
 
「你好返啦。」
 
 
「好返好多。」
 
 
「唔好意思,連累咗你。」
 
 
「傻啦。唔係你救我,依我暈喺嗰度嘅狀態,一定死硬。」
 
 
我哋坐喺機場入閘口,享受埋最後上機前嘅寧靜。
 
 
我好奇咁問:「你會唔會後悔?」
 
 
「嗯?」
 
 
「自己而家要不停流浪,不幾畀人追殺。」
 
 
茫生手指玩弄佢頸上嘅蒜講:「我爺爺一生都好少理屋企人,連我爸爸出世佢都喺街上抗爭緊。而我爸爸都係咁,甚至坐咗廿年監,但佢哋都無後悔。」
 
 
佢拔出粒大蒜,遞畀我講:「我都無,因為見到自己地方,終於開花,係一件美事。」佢笑一笑咁話:「同埋瓦努阿圖地方都好似唔錯呀。」
 
 
我唔知收唔收個大蒜好時,佢先解釋話:「哩個唔係炸彈嚟㗎。」
 
 
好啦。
 
 
我收起咗,佢就好認真咁話:「你知唔知,一般人都無諗過,蒜係可以開花。」
 
 
「我都係而家先知⋯⋯」
 
 
「但其實佢係可以。」
 
 
佢企喺身講:「好希望十年後我返嚟,香港會係一個開花嘅城市。」
 
 
佢伸手出嚟。
 
 
我諗咗一諗,握上去話:「一定。」
 
 
「好高興認識你哩個朋友。」
 
 
「我都係。」
 
 
當飛機緩緩升起,帶走我位朋友時,我喺機場望住粒蒜頭,內心不期然問咗一句。
 
 
其實蒜可唔可以開花?
 
 
 
可能要好耐,但我相信可以,
 
 
 
 
《茫CHA CHA 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