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偉岸的身體半坐在落地窗前的原木餐桌上,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此刻正握著半滿的透明水杯,悠然的看著窗外水光𥻘𥻘的泳池。

剛才就在這張餐桌上,他經歷了一埸妙不可言的性事。
但比起那無與倫比的官能快感,真正讓他著迷的是那種完全支配著她的感覺。

雖然知道會傷害到她,但他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的想要得到她,想要毀掉她。

想起她剛才的媚態,男人頓時覺得唇乾舌躁,把手裏半滿的水杯一仰而盡。





「她怎麼了?」他看著擱在腿上空空如也的水杯,淡淡的開了口。

「今早的傷口撕裂開了,我幫她縫了兩針,兩周內不能有房事。」白醫生把手插進了醫生袍的口袋裏,低頭看著白波鞋的鞋頭,嘗試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一點,只是說到最尾的那句她還是忍不住那上揚的怒意。

她今早才替她看完診,千叮萬囑的要他不能有房事。
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又把她找來。

這次又是玩著那些古靈精怪的性愛把戲弄得她受傷!

她當了婦科醫生這麼多年,這樣的觸目驚心的傷勢一般也是在那些從事特殊行業的小姐身上看到。





她都有些懷疑,裏面的那個真是他的未婚妻嗎?
她都以為她是他買回來任意褻玩的女奴!

「再做下去的話她會死的!」她看著男人仍舊沉默的背影,心裏怒火爆發竟對著他吼了出來。

「喂!誰准你這樣大呼小叫。」一直在玄關處待命的Rocky,聞聲立即箭步擋在男人前方對女人怒目相向。

她是找死嗎!
敢這樣和侯先生說話,也不先掂掂自己有多少斤兩。





「白醫生,你應該比我還清楚。」窗前的男人終於轉過身,手裏的水杯噠一聲的放在木桌上。

他也不想傷她。
要是她一直乖乖的不再想著離開。
他把她捧在手心裏疼愛也來不及,還怎會捨得對她下手。

只不過,他相信她承受得住的。
他所給予的傷害都經過精細的思量,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她會難過,會疼,但不會死。
他又怎會讓她死?

「我不會再助紂為虐!你再找過別的醫生吧!」女人心裏怒不可遏,隔著木無表情的大塊頭對著男人指手畫腳的駡道。





那時她被那班人渣淩辱了足足十天,是這個男人派人救她的。
他對她有恩沒錯,但她真的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有人在她面前重演她受過的痛。
她是一個醫生,更是一個女人。
她比任何一個人也清楚,對女人來說那是一種近乎毀滅性的折磨。
更可怕的是,那個施暴者還要是最親密的愛人。

「彭少希現在就和歐陽待在一起。他那性子相信你也很清楚。」男人平靜的看著她,臉上不置可否的淡淡笑著。

女人,總是不安份守己。
單是婚姻還套不牢那顆不守本分的心。

所以,他要把彭慧看得更緊一點。
他不能讓她像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一樣。

醫生袍的外袋被壓抑暴漲的拳頭撐得鼓鼓的,白醫生看著臉上始終不起波瀾的男人,恨得把牙關咬得生疼。





人真的不能做錯事。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人是自私的。
要是她早知自己會深深的愛上那個木頭似的男人,她便會把心收起。
把眼睛閉上,甘願錯過那道曼麗懶倦的風景。

「我會想辦法幫她助孕。」只可惜,命運從不容她去選擇。

有一些人,這輩子都不會在一起。
但是有一種感覺卻可以藏在心裏,守一輩子。

是的。
她喜歡彭少希。





但她,更愛她的丈夫。

彭慧低頭看著碟上煎得金香酥脆的三文魚扒,肚子餓得很但手就連想拿起刀叉的慾望也沒有。

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也抵不過時間。

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也有生厭的一天。
就好像,這個男人她曾經再愛也好,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恐懼和恐懼。

坐在對面的男人放下手裏的刀叉,鋼刀撞擊瓷器發出響亮刺耳的一聲。

彭慧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渾身一震,動作太大牽扯到身下的痛處。
身下的痛疼得她眼淚也快忍不住想要掉下來,但她始終咬著唇死死的忍住。





她不想,更不敢,去驚動到那個男人。
她不敢再惹他生氣。

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乖~把它吃光。」瓷碟被輕力放下,碟裏的是被切割好的三文魚扒,切得方方正正,還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她這幾天昏昏沉沉的也沒吃過多少東西。
不能慣著她耍小孩子脾氣不吃。

而且多吃點三文魚扒對她也好。
即幫助消炎又能助孕。

彭慧幾不可聞的點了下頭,手顫顫的拿起叉子把三文魚扒送進嘴裏。

那是近乎機械式的進食動作,上一口咀嚼吞咽完,便再吞進下一口。
沒有半點停頓,更沒有半點享受的神色。

其實,她吃不出口腔裏的食物到底是怎樣的味道。
反正這樣的動作只是為了滿足那個男人。
就好像,她的存在一樣。

她存在就是為了滿足那個男人的需要。
滿足他那極度澎漲的佔有慾,更滿足那可怕嚇人的慾望。

侯文華拿起桌上的透明水杯悠悠輕呡,目光滿意的看著對面乖巧聽話的女孩。

真乖。
他很喜歡。

疼痛有助加深記憶。
她這次應該會乖上好一陣子。

「最新選舉消息報道,今屆大選結果揭曉,現任總統拉差成功以高票當選連任,而早前另一大熱侯選人察猜則因捲入暗殺及賄選等醜聞拖累選情,得票不足一…...」電視熒幕的畫面縮成了一道黑線。

這樣的結果毫不意外。

蛇打七吋。
每個人也有他的弱點。
每件事只要操作得當,反手為攻也不是難事。
而他最擅長的就是操控出他想要收到的結果。

侯文華放下手裏的遙控,靠在椅背目光繼續落在女孩微微泛紅的小臉上。

「還有點燙~一會白醫生會再來看你。」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女孩身旁半蹲下身,大掌撫上軟軟的臉頰。

她這幾天也在發著低燒,晚上睡覺也睡不好,翻來覆去的。
休息不足,沒精打彩的又怎能打敗病魔儘快康復起來。

「吃飽了就再回去睡覺。」侯文華添滿了她面前的水杯,看著垂得低低的小腦袋溫聲的說著。

她的手指很纖細,握著玻璃水杯一口口的喝著水。
可能是因為發著低燒的關係,細長的蔥白此刻泛著可愛的粉紅。
可愛得都讓他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我陪你睡一會。」他接過她手裏杯子往桌上隨手一擱,大掌揉著軟軟的髮絲,頭湊前在她臉頰上寵溺的親了一下。

她睡覺的樣子像隻小豬般可愛。
不,像小猫多一點。
但她那雙可憐兮兮的眼睛,還有點像兔子。

侯文華把睡得香甜的女孩抱進懷裏,手按在黑溜溜的小腦袋上愛憐的輕撫著,嘴角掛著少有的上揚。

她甚麼也不像。
因為,即使他把世上所有的美好拼湊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她。
一個獨一無二,一個他深深愛著的她。

他合上眼,低頭吻住了烏黑柔亮的髮絲。

彭慧,我真的很愛你。
愛得不能捨棄,愛得不容逃離。

彭慧拖著乏力的身體緩緩的走向窗前。
她不能走太快,動作也不能太大。
縰使心急如焚,但她也只能扶著墻身慢慢的走向窗前。

厚重的窗簾被拉開,揚起的微塵在淡紅的光線照耀下無所遁形的顯現。
還好,窗外的是紅霞,只是紅霞。

她在和煦的陽光下伸出指尖,看著光線從指間張開漏走,再張開再漏走,嘴角微微掦起,目光卻不其然的黯淡下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開始害怕黑夜。
連帶宣告黑夜臨近的紅霞,她也漸漸跟著害怕起來。

因為,紅霞過後便是黑夜。
而黑夜是那個男人回來的時候。

一天下來,屬於她的時間並不多。
她就好像活在他眼皮底下,無所遁形。

早上起床看過白醫生後,他們會一起吃早餐。
幸運的時候,他會吃完飯便離開。
不幸運的時候,便會像今天這樣,莫名的失去了不少時間。

她靠在被陽光照耀得溫暖的窗邊坐了下來,看著窗外在林間啄食的鳥兒,目光專注得似是有著絲絲羨慕。

其實,他不在的時候,她也沒有甚麼事情可做。
她現在出不了這座房子。
就連去看看花園那棵不知是生是死的勿忘我也不行。

她就只是想多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
多一點,能讓她喘得過氣來的空間。

她曾經以為看著莫妮在她眼前死去,看著那個男人在她身上施虐馳騁時,那顆被傷得千蒼百孔的心早已絕望透頂了。

但原來,無時無刻也活在恐懼裏才是真正的絕望。
她永遠也不知道他何時會發瘋,會傷害她,會傷害她在世上最後的兩個親人。

她看著身上雲石地板上的水光。
眼睜睜的看著那打落在上面的水滴愈來愈密集,愈來愈淘湧。
愈來愈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的生活。
這樣的新生,她不想要!

胸口突發傳來的悶痛疼得彭慧無力的趴了在地板上。
而這樣的角度恰巧讓她看到剛才那隻小鳥展翅高飛的那一瞬。
她不由苦笑了下,眼角淚光爍動。

她當初便應該跟著唐慕凡一起下黃泉。

「慕凡帶我走~」不!她當初應該跟著他一起走。

這一埸感情,毀了三個人。

慕凡,死了。
他,瘋了。
而她,在生不如死般活著。

哭得聲嘶力竭的女孩壓根沒有注意到那道敞開了的房門。
還有,那對泛著暗光的黑色手工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