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南生圍的落霞很美。

張瑪莉的心或許很甜,但陳湯姆的心一定很慌。

雖然,兩單車雙雙停泊在豆腐花小食店的小花園,二人坐在長椅子,恬靜的湖面反映夕陽的紅霞。

張瑪莉的心卻無法靜止,可能因為她真的喜歡陳湯姆。
陳湯姆的心更無法靜止,腦海不斷延繞來電女人的說話。





「輕輕地吻我的臉頰。」

或許張瑪莉終於發現陳湯姆整日都心神恍惚,所以決定打開話匣子,說一些陳湯姆感興趣的話題。

「對了?上次你說過那個千萬不要乘搭電車的故事,看完了沒有?」張瑪莉問。

「啊……很好看啊!那是一個關於愛情的故事。」

夕陽快要消失了。





「愛情?」張瑪莉竊喜,但陳湯姆沒有察覺。

他的心裡一直躊躇不安,覺得沒理由為了一個無聊「玩電話」吻她。

但……如果……

「是的……關於愛情。」陳湯姆簡單回應,然後下定決心,說:「張瑪莉,我們回去吧!我太太等著我回家。」

張瑪莉的眼簾微微垂下,失望的神情溢於言表。





陳湯姆站起來,返回豆腐花小食店門外的小花園,架起自己租用的單車,跨上,起行。

「快點回家!夜了就麻煩,畢竟這路都比較偏僻。」陳湯姆更丟下一句:「有事我一定不會救妳的!」

於是,在回程的路上,無論張瑪莉滔滔不絕地說什麼話,陳湯姆都是簡短回應,極度冷淡。

天色已暗,日落消失。

迎著晚風,專心踏著單車的陳湯姆,渾然不覺背囊裡的手機已經響了十幾遍。

直到回到屯門,交還單車,與張瑪莉道別後,他才從背囊裡拿出手機查看。

未接來電竟有二十個。
有一段來電留言。




鮮少用Whatsapps的岳母竟傳送了十二則未讀的Whatsapps留言。

Whatsapps:
「湯姆,麗絲撞車入院啊!速來屯門醫院!」
「湯姆你在哪?麗絲情況很危險啊!」
「你究竟去了哪?」
「麗絲還未過危險期。」
「再不來,麗絲就……」
「速回!」
「速回!」
「速回!」
「你再不出現!我代麗絲跟你離婚!」
「你是不是男人?」
「你不用來了!」





「再也不用……」

至於那一段來電留言,陳湯姆無暇再聽,因為此刻他的腦袋一片混亂,心跳如焚,在腎上腺急升的作用下,使他按動屏幕的手指都在發抖。

不……不……

他立刻致電岳母,同時極速飛奔到最近的兆禧輕鐵站。

麗絲……求求妳……求求妳……不要有事……對不起……我不應……

「阿媽!麗絲有沒有事?現在怎樣?」

都是我不好……我不應丟下妳……我明知妳……

「你終於打來嗎?」岳母無情的調侃,令陳湯姆更急。





「求求你……告訴我……麗絲怎樣?」

「她的生死已經跟你沒有關係。」冰冷的聲音從耳膜滲入。

「不要這樣……求妳告訴我……」

不要有事……求求袮……
求求袮……我會改過的……對不起……

或許是陳湯姆虔誠的心,終換來救贖的一句:「她暫時過了危險期。」

謝謝袮……謝謝……謝謝袮……

「但……她依然昏迷……」





這是什麼意思?

「你快來吧。」岳母的聲音依然冷淡,並迅速掛線。

其實這位岳母明白,陳湯姆不是有意不接聽她的電話,又不是有意忽略Whatsapps的訊息。

她明白的。
她明白陳湯姆一直很努力……一直……背負很多……
如果她再細心一點,或許會明白……
明白陳湯姆的心已經……

不過世事從來沒有「如果」。

陳湯姆衝上輕鐵列車後,才按下留言信箱,準備收聽一段來電留言。

而這一則留言,並不是岳母的……

「湯姆,後悔了嗎?」溫柔惋惜的語調,幽幽地從手機發出。

這是張瑪莉的聲音。

「我不是說過了嗎?」對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笑聲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

但是她究竟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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