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力地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朦朧,手腳不能動彈,我只能乾瞪眼睛看著面前事物。
 
  令我驚訝不已的是,我居然看到自己身處家裡,正與晴雯爭持不下,我隱約聽到激動的我說著甚麼「不能縱容他們」、「報警」、「教訓」這些字眼,感覺非常強烈,我能依稀捉摸到那段記憶,但如影像霧,霎時消失。
 
  晴雯也是鬧得面紅耳赤,我從沒見過她有過如此神情,然而我看得出她眼神帶著一絲恐懼。後面的耀和嵐躲在一旁嗚咽啜泣,就像一對無依無靠的兄妹彷徨失措。
 
  倏爾傳來一陣極為刺耳的耳鳴,我想用力捂著耳朵,奈何手腳彈動不得,只能由得聲音如刀攢進耳裡。聲音裡頭夾雜著耀和嵐的泣聲,不知由來的尖叫與我跟晴雯的對罵,我只覺耳朵快要攢出血來,臉部因為痛苦而開始扭曲,一陣噁心從胃裡湧來,我張開口卻無法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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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床上驚醒而坐。
 
  我的胸口彷彿被壓著一樣,不斷喘息,腦際卻不住回憶那個夢境。雖然肯定那段情節曾經發生,但無論如何都無法追憶過去。
 
良久,我仍是毫無頭緒,便習慣地從衣袋拿出提醒的信,照著指示將記憶重回軌道,只是我總覺得昨天遺漏了一些事情。
 
  我拖著沉重的身軀走出房間,卻見一個身影睡在沙發上,我小心翼翼地步近,除了郭謙,我想不到有任何人會出現家裡,卻不料他竟會如此大模斯樣。
 
  正要用力拍醒他,那人卻轉過身來,竟是嘉儀!我愕了一愕,卻見她睡得正甜,我也無謂打擾,只坐在一旁思索她如何進得到來。
 




  我霎時又想到些甚麼,立時走到廁所,只見一地都是散亂的衣物,裡頭有我的,又有不知來歷的,我抓起皺摺在企缸外不屬於我的那件衣服,心中登時一凜。
 
我竟然聞到嘉儀的氣息。
 
我望著這件半濕半乾的衣服發愣,一時之間不知所措。翻閱從失憶開始的筆記,我一路都有維持記錄,然而我發現昨天空白一片,加上嘉儀突然出現家中,我擔心事情出了岔,打從心底更是對控制情緒慾望沒有信心……人在極度抑壓和無助的時候,越會作出荒唐無道的行為。
 
  「啊,你醒了?」就在亂想之際,嘉儀已醒來站在廁所門外。
 
  「嗯。」我拿著那件衣服。「這是你的嗎?」
 




  「對啊。」她打了個呵欠。「昨晚我帶了湯水給你,我們談到好夜,你可能太累先睡了,我見沒車回家,便寄宿一宵。沒打擾到你吧?」
 
  「當然沒有。」我斜眼瞥見桌上的保暖瓶,證明她沒說謊,我的心稍為安定。我笑笑道:「我拿牙刷毛巾給你。」
 
  嘉儀梳洗時,我拿出記事簿,補填昨天的筆記,內容便照著嘉儀所述而寫。然後我把筆記影印一份,放進交給嘉儀的文件夾。我一直用大意這個理由說服自己沒寫筆記的錯誤,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來消除心中的不安。
 
  此時電視正播著午間新聞,主播報導一宗跳樓意外。我本也無心理會,卻見嘉儀急步從廁所走了出來,對著電視驚呼,我才留心一看,只聽得:「一名十八歲姓劉女學生從將軍澳XX苑XX閣高處墮下……救護員到場將事主送往搶救,惟最終不治……」
 
  嘉儀顫聲道:「她好像是我的學生……」
 
  我愣了一愣,又聽見:「警方事後聯絡死者家屬趕至醫院,據悉,死者名叫劉曉紅,為家中獨女……」
 
  嘉儀已是哭成淚人,我連忙安慰,卻又聽得:「警方撿獲死者一封遺書交代
原因,部分內容為:『歐陽耀,來生再見』……懷疑因受感情困擾輕生,警方認為事件無可疑……」
 




  我們聽到歐陽耀的名字,同時臉色一變,耀的名字怎會出現在那女學生的遺書上?經過郭謙一事後,我再也不相信同名同姓的巧合,既然那女學生與耀有關連,我和晴雯因為耀和嵐而爭執,因此有可能與我失憶有關,便道:「你知道她的事情嗎?」
 
  嘉儀拭了拭淚,搖搖頭道:「我只知道她最近成績下滑,上堂也不太活躍,我本也不以為意,怎知道……」
 
  「這不是你的錯。」我拍拍她的背。「如果遺書所說的歐陽耀是我的兒子,我也有責任。」
 
  她把頭依靠著我,任由眼淚流過我的胸襟,我心中驟起一陣無以名狀的熟悉,但一瞬便被牽連到耀的種種疑團打消。郭謙和岳母都有意阻止我調查有關晴雯的事,如今我該整理一下,朝耀和嵐的方向入手,沒有人能介入父親和子女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