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監獄] 感受沙咀: 62.走期
有一種無奈, 係見到自己既朋友遭遇低谷, 而你又做不到什麼
見住佢由board房操回來, 面上卻沒有笑容, 我就知道結果了
諸仔真的食了檸檬
「good, good afternoon sir 我學童S3….諸家威, 於今日下午見board時,食四分一個檸檬sir. good afternoon sir thank you sir」
我一邊背靠在窗邊, 聽著諸仔對阿sir報著這不快的台詞
一邊則自私地擔憂, 自己見board.會不會也是這般下場
幾時都好，食檸檬的滋味並不好受吧
更何況這裡的檸檬，更是酸中帶苦
「誒返黎喇，唔使報直接講喇」
張sir似乎一早知道結果似的，催促道
「同sir報，四分一檸檬..」
「嗯， 你自己知咩事嫁喇.」
「Yes sir .」
「咁記得同虎sir報返. 唔多講喇,入去做嘢.」
諸仔應完機,爽快地入返士多
佢表現得確實係硬凈.因為個結果佢都應該一早預左
只是佢走入士多的背影, 帶了一點點的落寞
讓我忍唔住,想去安慰下佢
我行去士多門口
「你..點嘛?」
話到喉嚨我才發覺,原來呢個時候我想講既嘢,都係廢話
「仲可以點..咪食檸檬咯」
諸仔埋頭於整理士多當中,好似想藉著工作, 讓自己不要在意這個苦
但又怎會不在意?
佢平時話語中的幽默已經消失左
「唉...遲走一個星期, 唔算好長姐...」諸仔望向窗外的遠處, 若有所思道
的確, 一個星期真的不長, 只是這裡的時間流得慢
「係咯, 你衰俾虎sir都係食四分一個檸檬, 算係咁話啦.」
「唉,真係...出到去真係同佢絕交算了..屌」
「唔好咁灰啦, 都係摺多個星期衫,剪多次頭髮,寫多一封信緊, 好快過姐.」
「屌你啦, 你下星期都食檸檬啦你, 出去出去」
「哇我安慰你你都要咒我 喂唔好推我喂 !」.......
哈哈, 說真的, 我到宜家都未識得點樣去安慰人的低落, 但陪在那人的身邊, 靜靜聆聽著, 聽他訴苦, 又何嘗不是一種安慰的方式
所以那晚回到倉內, 我和諸仔吹左好耐好耐, 由爸爸媽媽傾到兄弟姊妹, 又由以前傾到了未來, 咩嘢都講,
「哎, 呢個檸檬真係食得唔抵啊!! 屌 !」諸仔懊悔地叫
「哈, 你屌得再大聲啲俾夜更漢sir聽到啊嘛.」我笑說, 點知
「喂喂, 我好似聽到有人食檸檬喎」
一說漢sir, 漢sir就到
「Yes sir 」我們立即應聲
「點嘛, 今日邊個開board果啲過埋黎報啦.」
於是諸仔上了前去, 報完
「噢, 食一個星期咋? 益左你啦, 果次激到虎sir咁嬲仲要唔早啲招. 抵食啦你」
誰不知漢sir居然笑住落井下石
「Yes sir ,Yes sir 」
「點嘛, 傷唔傷心啊, 都係四分一姐, 唔係咁都打沉到你啊? 」
「Sorry sir, 同sir報,無... 」
「無!? 無你個樣咁頹既? 」
「Yes sir ....係有啲既..」
諸仔只好說真話
「唉...算啦, 唔好諗咁多啦, 食都食左, 當買個教訓啦, 而且虎sir講既嘢都唔係無道理既, 你自己最清楚喇係咪? 」
「Yes ...sir 」
「我都知宜家食檸檬係巴嫁啦, 你地唔知咋, 幾年前沙咀多人入黎果陣, 呢到真係可以兩隻三隻或者四隻就走得嫁.」
「下!? 點解咁好既漢sir ?判入黎果陣,法官話條例係二至六個月...但四隻三又點解會係最早既..? 」難得漢sir肯同我地傾計, 我地當然要問多啲
「哎, 其實唔應該講俾你地聽既, 不過算啦..因為人多咯, 果陣沙咀啲人多到B座都就黎訓滿咁濟, 所以要早啲俾人返出去, 多人真係好麻煩嫁, 食飯都要食兩轉, 不過宜家少人, 所以先編到最早四隻三姐. 始終啲洗衣, 廚房都要人啊.」
「哎, 早知我早啲入黎啦」
諸仔聽完, 立即懊悔道
「哈屌你個撚樣真係, 有早知既就唔好入黎啦衰仔.」漢sir立即笑住抽佢一下
「咁你出返去後想做咩啊,漢sir我未聽過, 講黎聽下.」
於是諸仔又講了次自己的打算
「都唔錯啊, 你都算識諗...係到練多一個星期肌肉咯當..我明白, 你宜家覺得自己好似浪費多左一個星期咁, 但其實掉轉頭,你係多左一個星期去諗嘢, 諗埋你之後要開既鋪頭係咩鋪頭啦..出返去之後, 大把嘢等你計劃啊. 」
「Yes sir... 」
諸仔始終都有些垂頭喪氣
「哈哈, 又唔使咁睇唔開既, 你平時好硬凈嫁, 仲記唔記得你新人組果陣, 我同你地講既嘢啊?」
「Yes sir, 同sir報...關關難關, 」
「關關過」我在一旁聽著都不自覺應了出來
「嗯, 你地知就好啦..好喇, 去訓啦, 呢排開始熱, 唔好冚太多被啦」
「Thank you sir… !」
「哎...次次都係咁.」等漢sir走後, 諸仔坐在地上歎道
「唔明你講乜.」我問
「我話, 我地每次衰完, 次次都係咁. 被啲長輩啊, 阿爸阿媽當細路咁睇, 就連啲阿sir都一樣, 哎...都已經二十歲啦我地... 」
「哈哈, 又係喎.」諗返起之前啲對話, 他們又真的全是教導口吻, 當我地仲細
又或者, 我地幾時有長大過..?
於是今日的board, 除了諸仔食一個四分一檸檬外, 志豪亦食了一個星期.
另外終於有人拎走期了
莊逆天
無錯, 仍處於一年班白牌的他, 終於正式被打爆六個月, 呢個星期, 就係佢最後的一個星期
戈sir話, 唔俾佢升班係故意安排的, 因為想侮辱佢, 想佢知道, 就算你走左, 但其實你無係沙咀畢業過,起碼啲阿sir唔承認你係受過沙咀
然後, 我終於開始試著計算我自己的走期, 我到底會食幾多檸檬
如無意外, 我都係得衰比君實sir果一次, 依照之前的"案例"顯示, 衰俾自己阿sir, 通常都係食一個星期就算, 更何況君實sir係唔會俾半隻檸檬的..
而且自從果次之後, 我真係乜表面功夫都做齊曬咁濟, 我唔敢話我係表現得最好果個, 但我敢話我係最勤力的果個，就連嚴格既子藍sir都讚我對鞋磨得靚。可能君實sir都會留意到呢
可能吧...
但既然人事已盡, 剩下的, 就只有等待宣判了
只是臨見board的這個星期, 等得讓人焦急
呢段時間就好似一條箍住自己頸的繩圈, 慢慢地折磨著人的耐心和心情
途中, 大棚開始為家長日的到來而準備, 身為受訓生的我們則要開始演練一種無commander嗌command 的步操, 難度十分之大, 因為平時的步操都有阿sir落command , 幾時轉幾時走又剩
但宜家無人嗌command, 所有的步操拍子和動作, 都要自己用心記, 練不好的時候,又或者有人記錯時, 戈sir都會大嗌
「你係唔係想你老豆老母見到呢啲咁肉酸既步操啊? 俾心機記啦 !」
「Sorry sir !」
幾時都好, 滿頭的汗水和整齊的步伐, 才是沙咀的日常景照
但由於呢套操係優先俾有探訪的學童練的, 讓他們到時能上場俾屋企人見到自己幾叻.
所以我無份
我甚至都有些後悔了, 因為練左咁耐步操, 我都開始覺得步操係有種鐵汗的魅力和威風在內
能俾屋企人見到自己既英姿, 都算係一種交代
但希望我無估錯喇, 就算真係食一個星期檸檬, 錯過左家長日都唔係咩大不了的事
這星期, 阿媽又來探訪了
「媽. 又黎啦」
我笑著望住佢, 原來有些皺紋, 開始爬上媽子面上了
「做咩啊? 唔想阿媽黎啊.」阿媽說道
「想. 咁係想嫁哈哈.」
「點嘛你, 出得返黎未啊, 就黎五個月了喎...」
媽子有些少落寞地說道
「就嫁啦, 就嫁啦.」
這句話, 我自己都說得有些怯聲怯氣
因為我自己都唔知道自己會唔會食果隻檸檬
「睇下你, 塊面瘦曬, 又黑左, 但皮膚好似好差喎, 入面有無洗面奶嫁? 」
「無啊...點會有呢啲用嫁媽, 係啦, 呢排有咩新聞啊, 我想聽」
我扯開話題, 費事係呢方面再傾落去
因為最近阿媽的探訪,言語間都似乎習慣了我不在的日子,不過在心裡,仲未習慣
「係喎仔, 你老媽子我前排生日喎, 有啲咩表示啊?」
「生日? 前兩月先係啊嘛」
誒？我無理由記錯媽子既生日㗎？
「我講緊農曆果個啊」
「邊有人會計農曆生日嫁你真係...咁出返之後, 再送生日禮物俾你 」
「唔使啦, 我先唔要呢啲..你地兩仔爺送既一定無好嘢...應承我..快啲出黎就夠喇...」
啊..這突如其來的說話差啲衝破我淚腺
「好..! 今日都四月十號了...我應該四月尾就出到黎嫁啦..到時再飲你煲既湯好無?」
「嗯, 你話嫁仔. 差唔多時間啦.. 好喇, 拜拜啦..睇住自己啦，呢排熱，唔好冚太厚被啊」
「得喇得喇 ,講左好多次啦, 我會嫁啦..拜拜.」
「衰仔..又嫌我啰嗦..」
媽子走後, 我才發覺自己係多麼的想走
好痛苦,
明知就到了, 明知就要開board了, 但這段時間竟然會如此難熬
到了後晚,
又一封信, 寄到了我手中
我都不記得這是第幾封了, 但熟悉的字跡,仍然讓我心充滿溫暖
:
兒子,
今日媽咪生日, 早上我都忘記了, 你阿姨給我信息我才知道自己今天生日, 可惜你沒在我身邊. 同你爸去大快活吃了中午就上班. 你爸也不知為什麼, 從來不倒瀉咖啡的他竟然打瀉了杯咖啡. 拿個碗又跌, 拿個杯又掉. 我知道他心中有鬼, 哈哈, 幾十歲人了, 我只是嘴上說說要禮物,他真的好像當真了. 但見到你們身體好, 在我身邊, 我啥都不求了
你這次事件之後, 我想開了. 還是你同爸最重要. 以前的事, 不開心的事, 我也會學會慢慢地放下.這個星期太忙了, 我要做飯給你爸吃.來來回回上晚班也沒多餘時間. 我不再同你寫信了. 我相信你也很快會回家了. 其實兒子, 我就怕你想不開, 人生的路還要好長好長要走, 難免會碰到一些不平的路,彎路. 只要你心中坦然,堅持, 這就會是一條寬敞的直路讓你走下去.
在哪跌倒就在哪站起來. 男子漢要勇於承擔,負責,不怕吃苦,生活的果實就會是甜的.所謂人生的酸甜苦辣,誰都要嘗過才知..媽咪小時候受苦, 大了同你爸在一起也受苦. 但我有了你, 就是我的一切.見到你開心,我也開心, 你不開心,我心裡也難受.你小時候愛鬧,愛哭,我也不會帶你, 你哭我也哭,結果你反而好奇見我哭, 就不哭了. 所以我發誓我要用我以後的一生,將我最好的給你. 不再讓你受我小時候的苦, 所以我願意同你爸捱苦,回到你地身邊, 讓你享受父愛,母愛.
雖然你你爸很愛你.但他的方式不對, 對你是苛責多, 唉, 你受了這幾個月, 你爸其實心中也內疚, 見我哭不開心, 他也好煩. 所以他陪我的時間也多了, 其實他愛我們, 只是他不會表達而已.兒子, 我們原諒他吧 ! 以後我們一家三口, 開開心心過日子, 只要我們在一起.
不說了, 我在上班!
愛你的媽咪
2015.4.10
那時候, 我好後悔, 我覺得我好唔值得阿媽咁厚既愛同犧牲.
我自問若然為人父母的話, 我都未必做到好似我阿媽咁, 咁對我.咁愛我.
從無中斷的探訪, 寫滿雞湯又充滿鼓勵的信...
就連探訪時，我們兩母子都說不出的這些說話, 想不到文字卻傳達到了
我摺好封信, 塞入就黎爆滿的膠盒內....
拜託.
耶穌又好, 佛祖又好, 上天都好.
下次見board, 能讓我不要食檸檬嗎? 就算食, 最多一個星期就好啦.
我真的好想好想, 早啲攬住佢地
好想,
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