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傷害妳,對不起: 26.
週末是家庭樂的日子。
我一個大學同學最近開了一間小影樓,其中一樣服務是替客人拍攝及設計寫真集。
「喂,幫你地一家影輯寫真吖不如。」
「好呀!」「下,唔好啦掛。」
答好的老婆擰頭望著我,「點解唔好?」
「咪影過囉,婚紗相……」
「唔同架嘛!」招客仔的大學同學一副sales口吻,「我計7折比你地啦,包整到你地滿意!」
「係囉!B女又未影過!」
「好有紀念價值架!」
「趁我地仲後生呀嘛!」
「係呀,你地而家都仲好正,留低青春呀嘛。」
「仲可以做B女成長紀錄!」
「係囉,一於咁話啦!」
「好耶!」
他們兩個你一言佢一語,不知不覺已經無視了我這個俾錢的人的意見,擅自達成了一筆生意。
於是,週末,我們便隨同這位攝影師兼top sales,和他的助理既是他的老婆,去了南生圍影家庭寫真集。老婆很是興奮,女兒也很興奮,果然女人都是喜歡影相--正確是被影才對。
「B女!我地影相相呀!」
「媽媽好耶!」
「影靚靚相呀!」
「媽媽好耶!」
攝影師大人說今次的主題是樂也融融的一家人,想要拍攝出自然的氣氛。我們在草地在河邊在木橋上和女兒玩耍,攝影師則圍著我們遠景近景不斷拍攝,期間擺下pose,拍一下望鏡頭的家庭照,不知不覺已經拍了一個早上。
「好啦,不如拍下二人溫馨夫妻相啦。老婆,幫佢地睇住小朋友先啦。」
「哦。」
「要點影?」老婆把女兒交給攝影師的老婆兼助理,一邊問。
「你地可以0係度漫步下先,我會影架啦。」他隨便指指草地。
「哦。」
他跑到老遠,我和老婆便朝向他並肩漫步。
「……」
「……」
「喂!你地傾下計啦!」攝影師大叫。
「……老婆,」
「點呢。」
「妳唔覺得有d老尷?」
「哈哈。你影婚紗相果時又係咁講。」
「有咩?」
「有呀!又話kiss呢d野唔係用黎影相又醒,唔講真係唔知你係個厚面皮sales囉,影相無啦啦咁怕醜。」
「最後咪又係影左。」
「你真係好搞笑,我都冇你咁扭擰。」
「最後影出黎幾靚呀。」
「因為有我囉。」
「係啦妳最靚。」
「敷衍!」
「邊有呢。」
「仲話冇!」她伸手捏我鼻子。
「哎呀喂!」我回捏她。
「good take!」攝影師大喊,原來我們已經漫步到跟他相距不遠的位置。
「跟住去河果邊啦。」
走到河邊,女兒又再被交給助理,「你地去到果邊,攬住然後對望啦。」
「哇……」
我們乖乖走到木板橋盡頭,抱在一塊,她抬頭凝視著我,我低下頭凝視著她,她幸福地笑了。我也不自覺跟著她微笑起來。
夫婦本該這樣,她眼裡只有我,我眼裡只有她。
她是我的另一半,將會伴我走過餘生的女人,是我在四年前選定的女人,希望她把她的下半生交給我。
她的確把她自己交了給我,全心全意照顧我們的小家庭,為我生孩子,為家庭打點。她是跟我結婚後才開始學煮飯,雖然煮得不多,但由從不進廚房的嬌嬌女變成勉強叫入得廚房的太太,當中的愛不需多言也能感受。
我呢?我從來都沒有把自己全部交給她。
我們大學時相識,一直四人一組地活動,我和她兩人私下也是深交的朋友,我從不介意讓她知道自己有多懶有多濫有多……,所有缺點都不會介意暴露於她的眼前。
我和她完全是不同類型的人。我性急,她做事總比人慢一拍;我臉皮厚,她臉皮薄得很(所以她才會取笑我拍照時居然比她扭擰);我做事比較大膽,想做什麼便馬上去做,她做事比較小心,一定會先策劃好才行動……如果說我和呂詩瑋是因為太像而互相吸引,那麼我和我老婆就是凹凸相合。
正常來說正負的磁鐵會自然吸引貼在一起,正正或負負只會產生激烈的反應,最後離得越來越遠……
那麼,我現在是否和呂詩瑋處於最起初的激情,之後必然會離開,然後分開得愈來愈遠?我一早已經選擇了正確的人,現在我抱著的,才是必然會緊貼在一起的對象?
但是,每當我和呂詩瑋在一起時感覺到那種尤如永遠不盡的愛,只是我的錯覺嗎?
「老公?」
「……嗯?影完啦?」
「噗!你擺pose擺到呆哂呀?」
「err……」
「呀專業人士話影完啦,可以去食飯啦。」
「哦,我太投入於擺pose啦,聽唔到添。」
「都唔知係咪既,你個傻佬。」
我笑笑,老婆離開了我的懷抱,然後我牽起了她的手,我們拖著手一起走到攝影師朋友,他老婆,和我們女兒那邊。
女兒正張開雙手熱切等待著我們回歸。
每逄週末,我都會再重新感受到這個溫馨小家庭對我來講有多重要。
但週一,我卻又回到戀愛的旋渦裡,就像我們愛對方愛到即使負負一定相拒,卻還是要反抗這必然定律擁抱在一起。
她轉頭過來,隔著玻璃對我莞爾一笑。
這個和我很相像的女孩,我果然還是愛著她。愛情有說一定要正負相吸正正或負負相拒嗎?我們就是因為太像才忍不住走在一起,不行嗎?
暫時繼續維持這樣吧。
所以,我還是無視著良心的責備,對她報回一個旁若無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