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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這麼一說,我的腦回路馬上回放以前參加比賽時的景象。
在人山人海的觀眾席裡,我無力地坐在父親的旁邊。
「你打得好好架啦。」見我被別人打得落花流水,老豆無奈之下安慰我。
我都幾乎都打到哭了,想還手也無能為力,明明每天都訓練得苦不堪言,但是別人就是比我利害。
好不甘心,明明已經盡自己的能力,但是知道比不過別人時,知道有落差時,知道比別人弱時。
那種沉重的痛苦落在了兩個肩上,慢慢地流走在整個身軀,好想連自己都消失,好想離開這個為別人慶祝的舞台上。
所以我特別討厭那些打得好的選手,為甚麼自己總是比不過別人?為甚麼只有我要向別人俯首稱臣?為甚麻只有我的努力會變成白廢?
我其實打了很多場比賽,由小學到中學,大大小小的比賽我都有參加,甚至連區內社區中心的超小型比賽我也有參加。有時候會得到勝利,但很多時候連自己怎麼輸都不知道。
我開始想忘記那一段歷史,不想承認自己那麼的失敗。




我欺騙別人,欺騙朋友,甚至連自己都欺騙了。
「玩下姐。」
「試下姐。」
只要自己還未認真,就算輸了也無關緊要,這是其他人的口頭禪,也是大部份人的座右銘,暗指自己其實比表面看來還要更多,還有隱藏的力量未發揮。
但事實上,我已經用盡全力。
空手道是我唯一的支柱,盡了所能的自己只能到達那個境界,我是全心全意地投入的並無留下隱藏的能力。
我就像動畫節目裡面,不能成材的配角,就連副主角也不是,就連站於台之上跟主角周旋的能耐也沒有。
別人說這個世界沒有主角,自己就是自己的主角。
但只要放眼於社會,別人總是比你好,比你優秀,比你更突出。
他們會備受期待,會受到更多目光,得到更多資源。




如果他們還不是主角的話,難道坐在台下,望住他們獲獎的我才是主角嗎?我何得何能?
雖然我一時之間滿腔怒火,可是,我更加知道另一樣更加可悲的事情,那就是,只要不久之後我的這股怒火就會隨著時間而煙消雲散。
而原因非常之簡單明瞭,因為人類無法將這種能量發洩的話,受傷就會是自己,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將這種不甘心,將這種悔恨,轉化為自己的動力。
我心底裹明白到,其實自己並不是站在那個舞台上的料,我也不是那種可以將現在這種心情變成自己力量的「那種人」,我是「那種人」的話,現在也不會坐在觀眾席上,就好像真正的觀眾一樣。
但的確,憤怒只是一時之間。也許是被打哭了,也許只是被失敗挫折擊退的,短時間情緒的波動而且,情緒很快就會消逝。
當冷靜下來後,就會去思考那些勝利者們,他們是用著什麼心情去比賽的?他們又是用什麼的心情去對待被自己打敗的對手?
一但去思考這些,我就已經跟他們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勝利者並不需要思考一些有的沒的,大家之間的境界有所不同。
「哈哈哈!」一聲巨大的笑聲將我抽回現實,這道笑聲既扭曲又滑稽,像野獸又如同機械,有著難以表達的怪異感。
眼前的灰狼肚子的傷口幾乎已經復原了,他的手臂也已經完全治療好。
不過,他並沒有將我殺死,也好像沒有想殺我的感覺。




他全身發抖著,抖得極度不合理,如同患上某種不合常理的怪病。他雙手插於胸前,利爪刺穿自己的胸膛,鮮血直流並已清晰見到爪子間隙之中的內臟。
老實說,我真的很害怕。
眼下這種情況又噁心,又恐怖。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自殘,也不知道他的最後目的。
而且這種生死那麼具現,那種生命的實感巨大無比,甚至令人透唔到氣,像一道封鎖住自己的符咒。
如果要殺死他,就正如抱住一個剛生出的嬰兒,而要放開雙手任憑他落地而死一樣。
有時候,我連殺死一隻老鼠都力有不逮,都心有餘悸。如果我做得到,我還會不會像現在自己?
「嗚啊!!離開我身體!」突然之間,狼人大聲叫喊,雖然叫得像鬼哭神嚎,似是怪獸之聲,但仔細一聽就發現那是人類的叫聲,只是情緒太過激烈之故。
「我就快唔得啦……」那個狼人用著正常人類的聲音對我說,邊講邊口吐鮮血。
「我之後要講嘅野你一定要講住,唔單止係為左你,同埋為左你所有重視,所有珍視嘅人。」
「咩話?」我失魂落魄地驚訝道,我已經搞不清楚現況。
「我有另一個自己,如果比佢再次出番黎,應該無人可以阻止到佢……我諗我以後都唔可能再出番黎,最後嘅機會……
係你出到去外面之後……你要去搵一個叫雷小田嘅人,只有佢可以阻止到「我」……你只要同佢講「阿樂已經死左,但係胡骨仲在生」咁佢就會明白,你知唔知道啊?」
不知何故,我腦再次當機,手中的長劍剛才給我的能力全數失去。
我無言,亦不知有何反應,只有不停地點頭。
「嗄……算啦,我知道你落唔到手……」




「我……」
「其實我知道你好努力。
失敗係好失落,唔成功係會好失落。甚至係一直唔成功,一直都失敗嘅話,果種痛苦係好難堪。
但係你做過嘅野必然係會有用,唔會白白浪費到……
你爸爸,你朋友,你鍾意嘅人,都會明白你,會係你唔開心嘅時候伸出援手。
就算唔開心,只要仲有人係你背後支撐住你,條路幾長都無問題……」
「你唔洗因為咁自責……你反而要感謝自己,記得呢一刻,感覺到生命沉重嘅呢一刻。」
被他這樣一說,我淚流滿臉,無力倒在地上。
「不過,我已經支撐唔到幾耐……只要我一放鬆佢就會馬上走番出黎……
你地就用呢個時間離開呢個地方,記得要搵埋果個男仔……金髮果個……「我」唔會確保佢嘅安全,之後亦都只會比「我」利用。」
我其實不太明白他所說話,只知道就要襯現在,馬上離開,我全身心靈都支撐不住。
我向身後的那個女孩子勉強說明了情況,將金毛仔身上的繩索解開了。
雖然之前稱呼他做小混混,但他實際上比我想像中還要更勇敢,他無法動彈,坐落在地眼見了剛才的事情,現在精神還未至於崩潰。
他默不作聲,在我想拍拍他的肩膀時,被他用力搖走。
「你仲想留係度?你真係咁想死咩?」我問佢。




「你地根本就係失敗者……我同佢仲未輸架!
佢而加咁大個人訓左係度,你地都落唔到手!
我睇怕你地之前根本就未殺過人啦,係咪啊?我同你地係唔同架!」他用兇惡的眼神瞪住我,他的武器被老師搶奪後也不知所蹤,現在的他,明明是雙手空空,面對住擁有武器的我還能如此囂張。
「咁好吖!你未輸吖嘛,咁咪繼續囉,打啦打啦!」我想罵醒他,不過他此話不假,他的確沒有輸,是我們沒有能耐殺死參賽者,如果我們有那種狠勁,不至於那麼狼狽。
在雙方無聲無息之下,我無力地想像起認輸的感覺,又想到之前一直輸的感覺,好難受。
不久,之前那一陣黃色氣流亦將我包緊,慢慢地,我的意識亦漸漸消入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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