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距離: 32. 我沒有

跟 Joseph 道別後，又踱步回家。
生活如常的累人，但今天起少一件煩人的事務。
因為從今以後，Kathy 的事就讓 Joseph 去操心吧，我就專心駕我的小巴，在路上頻撲吧。

常說剛退休的老人因為忙碌大半生，會不習慣優遊自在的生活。
我這個人也是，在腦中盤旋了好幾個月的事頓時卸走，使得腦裡也有點空空的。
把 Joseph 追求 Kathy 的事定下來後，從此我心間就開了一扇門，讓她離開。

難怪我覺得心裡也是空空的。





空空如也的我坐在梳化上發呆。
此刻我才知道，原來我的人生是這麼空洞。
我的人生減去了她，就等於我以往那自閉的生活。
但無論再喜再悲，還是要過呀。

隔離屋傳出一把歌聲，伴隨著清脆的結他聲。
當我還在怨惱怎麼在夜深時份唱歌之時，他又唱著。

「曾愛惜的總要放手
難接手的又來等候

如我愛你你愛的他都要走
同樣犯不著哀求
遺憾夠 還要去張開笑口」

雖然不喜歡有人在晚上唱歌，但不知怎的，我竟一邊滑著手機一邊跟著他哼唱。
我查看著電郵，把無聊的電郵刪去之時，竟有一封電郵讓我停下來，駐足觀看。
咦，這不是我之前無心插柳地把履歷送去的公司？
難道今次真能柳成蔭？
可這就意味我未來的生活會有鉅變。





望一望身後，還是那個模樣，家徒四壁。
的確，除了發叔﹑肥仔然﹑阿諾和這間住了二十多年的舊屋以外，我甚麼都沒有——沒有事業﹑沒有多少積蓄，亦沒有伴侶。

所以在這時候看見這電郵，實在夠巧合。
天註定的。
既然一無所有，就一往無前。
命途果然無奇不有。

「我沒有我沒有沒有
從樂趣到痛苦到悲歡愛恨全被折扣
亦沿門去聽候

我沒有理會有沒有
連玩意也要花費多幾倍力才玩個夠
命途無奇不有」





翌朝醒來時，才知自己在梳化上睡著了。
把身軀撐起來之際，不知為何覺得比以往輕鬆得多了。
我趕快在樓下茶餐廳吃過早餐後，就回到站頭開工。

「喂，發叔，有啲嘢要同你講。」
這次我並沒有用對講機，而是直接從電話裡講。
我把昨晚那封電郵的內容通通告訴他。
「你捨得㗎啦？」發叔在電話那頭問。
「都無話咩捨唔捨得嘅，我唔想因為一句『唔捨得』就錯失良機。」
我緩緩說著：「不過，係擔心你啫。」
他立即截著我的話：「你唔洗擔心我，雖然我都唔後生，但係我而家身壯力健，老虎都仲打得死幾隻。」
他立即變得朝氣勃勃，但聽得出他有點在逞強。
他續說：「之但係 Cat-fie 呢？我反而覺得你應該擔心佢。」
想不到他會主動講起 Kathy。




但我並沒有把昨晚與 Joseph 的夜話說出口。
「佢嘛......」
我在猶豫該如何向發叔解釋。
「而家唔洗我擔心㗎啦，佢有個好歸宿。」
發叔聽見我的話，大概都知道發生了些事情，所以不再追問下去，只留下一聲悠長的「哦」。

然後我們靜了幾秒。

「你應該去決定自己嘅路嘅，好好珍惜呢次機會啦，發叔支持你。」
還是那句「去決定你自己嘅路」，但這次聽在耳內，卻感覺不同。
也許是這次的路，比以往走過的路，不論是觀塘到青山道，還是青山道到美孚，都長得多。
「多謝發叔。」口裡說得平淡，但心裡卻滿是感激。

其實發叔說得沒錯，她本應該是我要擔心的對象。
不過這些都已成往事了。




換著是今天以前，就算我瀟灑地拋下所有的人和事，只要她一句「留喺到」，我都會留下。
我會毫不猶豫地留下。
因為實際的距離，無可避免地會拉遠兩人心的距離。

所以沒有她的日子，我再也不用擔心距離這回事，亦因為沒有距離的限制，我更勇敢地去面對未來所有的未知數。
多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