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篇神怪之門扉: 5.3 曉娜的護衛
日漸東昇，曉娜和千靈兒回到住房。
「女皇竟然懷疑我們，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就算我不是人族，她可是十萬戰高手，誰能害得了她？」千靈兒摸出了一套衣服，打了個呵欠，又道：「算了，今天很累，不洗澡喇。」
曉娜道：「那麼靈兒姐姐，你真的是人類嗎？」
「當然。」千靈兒把手上衣服塞給曉娜，道：「我不洗，你洗，我教過你的。」又作勢嗅了嗅曉娜，道：「你身子臭得很，快去洗澡。」其實千靈兒只能嗅到曉娜的體香，但她下意識認為一個不洗澡的人必然是臭的。
「呃……」
「你『呃』甚麼？今天開始，不洗澡不許進房！」
千靈兒扒在自己的床上。她累到透頂，心想曉娜昨天昏過去後，馬上與自己練了一夜，這下依然精神抖擻，說不定是因為劍靈附體的結果。
但千靈兒沒立刻睡去，反向曉娜展示剛才霜露書寫的選課表，道：「女皇給我的菜單，你有麼？」
曉娜掏出自己的選課表，與千靈兒手上的比對後，千靈兒露出一個「果然」的樣子，道：「鬥器入門、初階生存學、治理學、低階實戰，這四科都是她任教。天啊，真不知是好是壞……」「好」是指千靈兒終於被名德的大人物顧上了，「壞」自然是指任教者的性格。千靈兒總覺得霜露理應是那種嫁不出的女人，她的丈夫肯定是瞎子！
曉娜往紙上一看，千靈兒「被選擇」的課與自己一模一樣……
名德以望安、懷德劃分。望安峰的課堂由懷德峰的高材生教授，方針是教學相長、培養自律精神。不過望安峰考試的合格率甚低，不是因為考試艱難，而是由於這種制度培育了不少懶惰蟲。相較之下，懷德峰的學生九成都能通過畢業考試。
今年卻是例外，江卓和霜露作為正規導師駕臨望安，開班授課，學生只有兩位。
曉娜和千靈兒被安排了課堂，未來一年自然跟隨霜露上課。
望安峰的自由度極大，上課不點名，缺課不記名，學生只要出席考試便行。學生組織生出事端，也由學生組織互相監管。
這些權利恐怕盡皆喪失，誰敢不上女皇的課。
「除了女皇的四科，還有歷史、考古、翻譯－－我不是說江卓老師不好，但為甚麼我要上這些無聊、沒屁用、課業超多的課堂……」千靈兒說這話時半閉著眼，躺在床上，蓋上被鋪，再道：「今天真是超級累，晚安了。」卻忘記了現在是大清早，「晚安」一詞似乎不當。
「錯了錯了，你要知道，沒有考古學的話，很多技術不能保存下來。咦？誰是曉娜？」
此話自然不是出自千靈兒和曉娜之口。
曉娜往門的方向看去。本被鎖上的大門不知何故自行打開，一名大胖子走進房內。
那名胖子高約一米七五，腰圍粗得幾乎堵住曉娜和千靈兒兩床之間的通道。他望了望曉娜，再看了看如死屍般攤倒床上的千靈兒，再問：「誰是曉娜？」
曉娜指指自己，問道：「你是誰？」
「唔，你就是曉娜，居然是大美女？」那名胖子笑逐顏開，且笑得古怪。曉娜不明白他在說甚麼，又聽他愁眉苦臉道：「不，你這小小傢伙害我晚了一年畢業，這筆帳我要跟你算算。」
此時千靈兒疲倦得腦袋凝滯，正要尋找夢鄉所在，忽已聽得男聲，便道：「好吵……學長……這是女生宿舍，你如何進來的……不說清楚，別怪我不客氣……」懶洋洋且斷斷續續的說話絲毫沒有「不客氣」的成分。千靈兒要是不快快投入睡魔的懷抱，她便要精神崩潰。現在有人從中作梗，千靈兒僅能勉強睜開半只眼睛，朦朧裡似乎看見一個滾球。
那胖子聽千靈兒有氣無力的話，反覺耳根軟軟說不出的受用，又覺她聲音有點嬌爹，加上她那紅紅的臉與欲倦至死的睡姿實在可愛非常，不禁叫道：「美美美......美女，你臉這麼紅，莫非看見老子這個大帥哥便害羞起來？」
若在平日，千靈兒肯定眼現殺意，一腿直伸，送那胖子一記招牌踢腿，然後大叫「你多少年歲了竟然自稱『老子』？」那胖子看起來只比曉娜和千靈兒年長五六歲。
不過現在千靈兒連說話也省去，只得慵懶地從被蓋裡鑽出一條小腿，伸了伸，還未摸到那人的大肚子，已覺擠不出半分力氣，於是鑽了回去。
胖子覺得她滑稽中有點可愛，笑嘻嘻地道：「動手不動口嗎？老子喜歡。聽好了，老子大名史班，行年十八，一事有成，馬到功成。財大氣粗，比腰更粗。帥氣縱橫，和平主義者。條件這麼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地上有好看之人，唯有委屈自己，接受你當老子的女伴……喂，你怎麼了？」
千靈兒昏昏沉沉處於半醒狀態，依稀聽得一些雜音，雜音中某人自稱史班，後面的音樂一概聽不進去，只道：「原來是死胖子……我肯定在作夢……」
「史班！不是叫死胖子。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史班見千靈兒已然睡死，不能回話，便從手鐲中拿出枕頭和被鋪，瞬間把事物整齊地席在地上。
史班臥在地上，見得曉娜傻傻戇戇的俯視自己，才記起這小小空間內原來還有另一位懂得呼吸的妹子，自己身負重任，任重道遠，把曉娜當作透明實是不該，便道：「老子知道你想問甚麼。本大爺是被迫來當曉娜小妹子的護衛，其實誰願意當這苦差？」
曉娜道：「呃……我……」
史班打斷地道：「不用你你我我了，你想趕老子離開，老子求之不得，可是你要幫我跟霜老師說明說明。不過誰能說服得了太上皇？她可是名德女皇！她家的老子都管不了她，所以曉娜妹子日後找對象時可不要像霜老師一樣潑辣難纏……」
「不是的……」
史班再打斷她：「沒有不是，要說『是的』。保護你這差事，老子當定了，不想當也要當。這姑娘叫千靈兒對不對？這老婆我認定了，不然老子虧本喇。堂堂懷德峰高材生，跑來保護一名像你這樣的小動物成何體統，老子不算你利息只要千靈兒，是你賺了呢！」
「我想說……」
史班繼續一氣呵成自說自話：「廢話不說，一說真多。你累了，你要睡了，有何廢話，夢中再談……」
曉娜三番四次被斷下話語，暗自鼓氣勇氣。儲了一會兒的「氣」於此時瞬間爆發，奮力大吼：「我！想！說！我！要！出！門！了！」聲音轟進史班耳腔，史班嚇了一跳。只是曉娜未曾嘗過高聲大喊，一句八字，每說一字，聲量愈少。說到「門」時顯得非常羞澀，那個「了」字的聲響更如蚊子在嗡。一話完結，也不相信自己竟能吼出如此一聲。
史班聽得曉娜這番話，方覺自己一臉安然的躺在地上鋪席，圓圓的大鼓肚加上如鋼筋般的四肢完全阻隔房間通道，使曉娜不能進出。史班道：「喔，老子記起來了，老子有任務，那就是帶你到那大人物處上課。好，你自便。」
史班坐起身子，讓過路來，一點都沒有「帶」的意思，反而要曉娜自行出發。
曉娜沒聽出他話中毛病，先到房外走廊的浴室進行首次洗澡體驗──直至最後還是忘了使用沐浴產品。換了一身衣服回到房中，史班坐地閉眼，似乎睡著。千靈兒更是睡得好像前生從沒睡過一覺，世界末日降臨也叫不醒她似的。
曉娜收拾了一會便出門去。
昨日江卓已說了「那位大人會派出弟子當你的護衛」，目的不明。任憑撒斯如何幻想，都不會想到這護衛是史班般的胖子，看來看去都不覺他如何稱職。所謂的「弟子」不是老師，卻是學生，而且是一名無賴。
史班如此，「那位大人」真不知是怎樣的人。
曉娜慢步上山，今天跟他上課的不是霜露，而是那位「很大的人」。
曉娜知道自己時常迷路，撒斯又不許她使用回憶神技，所以在沐浴時想出一個解決方法，那便是在約定時間兩小時前出發！
這樣下來即使迷路也不怕。往山上走不過半小時路程，算上了可預見的迷途時光，兩小時足夠讓她依時到達一號教室會見那位大人。當曉娜向撒斯分享自己絞盡腦汁、窮思猛索下得出的曠世妙法，又誓言旦旦說如果兩小時內不能到達一號教室自己今生便承受天天吃飯的懲罰時，撒斯只敷衍了幾句。
所謂的方法治標不治本，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吃飯不見得是甚麼有用的懲罰，真虧她能想得出來！
撒斯認為她嘗試動腦子是好事，於是不道破她的妙法根本不妙。撒斯開始相信曉娜身邊的混帳人物愈多，對她的腦部發展愈好──混人較多，才顯得曉娜的混帳系數較低。
一如所料曉娜依然迷路，在山峰一環繞了好幾十圈，摸到多條盡頭小巷，才辛辛苦苦地到達一號教室。
從結果論，曉娜的「妙計」是成功的。她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多分鐘到達教室門前；反過來想，她在迷路的一節中浪費將近兩小時……
只是曉娜到步時，史班早便站在那裡，對著她「嗨」了一聲。
曉娜揉揉眼睛，眼前確是史班，不知他何時來到此處。曉娜道：「史班哥哥……」
「大帥哥史班。姓『大帥』，名叫『哥史班』，不是『哥哥』。」
史班的臉像飯團似的肥大，常人見了鐵定開不了口喚他一聲帥，曉娜卻道：「大帥先生。」
「哈哈哈哈……」史班甚是得意。過去要麼被人大罵幾句，要麼口裡順著自己心裡另有他意，沒料到有人誠心誠意地這般稱呼自己，而且開口的人是一位標緻如玩具的小公主，把這事說出去恐怕沒人會相信。
史班摸摸曉娜的頭，笑道：「小跟班很聰明！快叫老子史班老大，你叫了，老子大發慈悲，教你小法術。」
曉娜不懂現代的稱呼玩兒，只要她覺得順心順意，人家要她說甚麼她都會說，又聽他讚自己聰明，立時認為史班是好人，不怎覺得他討厭，便道：「史班老大，那是甚麼法術？」
史班聽她認了自己這個老大，說不出的歡喜，便道：「就是瞬間移動！老子剛剛在你房間內，瞬間便來了這裡，是不是很厲害？覺不覺得很神奇？」
「喔，我還以為老大是用走的。」
「啊哈……呃……」史班感到非常尷尬。
曉娜迷了接近兩小時的路才到峰頂。可想而知，以史班的步伐，他必能趕在曉娜前頭來到一號教室，此舉一點都不神奇。誇張地說，就算史班來回往返教室與女生宿舍三四次，恐怕曉娜亦未必能趕在史班前頭到達目的地。
曉娜當然想不到細節處，她只單純地想：名德裡任何一個人慢慢地行走，都必定比自己快到達一處較遠的目的地。
史班誤會曉娜看穿自己說謊，便道：「對對，小跟班眼光不錯，老子的確不會瞬間移動，但亦不是用走的。」
曉娜看著天空，史班笑道：「也不用飛的。老子跟你說，這叫作人偶術。簡單來說，老子變了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來，躺在房間中。人偶不會攻擊，但可以移動、分享視覺和感覺。你當時回房後看見的只是老子的人偶，老子卻一直站在這裡等著你來。」
「喔，原來老大那時候已經離開了啊……」
「對呀小跟班真聰明。」史班挺起胸膛，曉娜的一句句「老大」甚是受用。
「……我懂了，老大離開的時候才用走的。」
「呃……」史班鼓起一個難看的笑容，臉頰上兩團肉揚起，整張臉像一個大心型，又有點像楊桃，難聽點的話就像屁股。說來說去都是用走的，可見人偶術不怎麼神奇。
事實上，人偶術能製作擁有官感的分身，對保護要人甚是有用。
史班乾笑幾聲後拍拍大肚子，道：「今天不忙教，改天吧。小跟班，正式開課後你來當老子的助教，跟我學習好了。」
曉娜一臉不明，史班見她有點疑惑，便道：「老子是懷德峰菁英中的菁英、帥哥中的帥哥，又是那位大人的親徒。是次大駕光臨望安峰，除了保護我的小跟班外，還要當老師在望安校園開課，教授哨戰科。教學很是忙碌，你當我的助教做好不過。」嘴上如此說，實際想法是：「與其麻煩地跟蹤你，不如讓你自己來跟著我。」
「助教是啥？」
「就是當老師的助手嘛，很簡單的。」這只是表象的話，史班心中卻想：「嘿嘿，老子真是聰明，助教不就是老師？老子找老婆，小跟班代老子教學生。」
懷德峰菁英的畢業條件之一，就是在望安峰任教一至兩年。高材生們每星期任教一至三門課，其餘時間回到懷德峰上課。
史班卻不同，他早已完成任教條件，亦修畢懷德峰的課，更順利通過了考試，卻被霜露強迫多留學校一年。雖然他強烈反對，但他的師父、那位大人出面游說，史班不得不多留一年──事實上那大人的說項對史班毫無作用，史班怕的人是名德女皇。
在史班眼裡，有了人偶術之助，保護曉娜根本不成問題。除了任教哨戰科外，護衛的工作就是自由時間。
哨戰科是戰術學科，與歷史、考古這些理論課不同。戰術學科一週兩課，每課三小時，是課時較長的科目之一。
史班臉上露出異樣的奸狡笑容，心想：「小曉娜是老子的跟班，讓自己做掛名老師，工作都交她好了。」
曉娜卻不知道他的陰謀，一名新生如何能當學生們的老師？
曉娜和史班又閒談幾句，史班才驚覺這跟班知識乏絕，於是介紹了一些校園事物，又說了一些與自己所任教的哨戰科資料。
曉娜上課的時間快至，史班離開時對她輕聲道：「如果那位大人談起老子，你便說老大我今早帶你來到這裡的，知道了沒？」曉娜點頭道：「知道。」史班不放心，怕那位大人知道自己偷懶，讓曉娜獨個兒上山，便道：「你重複一次我說的話。」
曉娜記心不好，唸了五六遍才記住短短語句，史班才離去。
進入教室。
距離上課時間尚有數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