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心臟般的房間,墜道外透明的怡人的景色讓我心情稍微輕鬆一點。埃斯佩在我旁邊經過的時候,用酒紅色的眼睛斜視著我。我看著她冰山般的背影苦笑,看來她不是很滿意我的計劃。

「你們以前認識嗎?」

高羅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你和埃斯佩。」

我嚇了一跳轉頭看著她經歷風霜的側面,她的視線定在埃斯佩的身上說。





「別跟我說什麼一見鍾情,傻得才會信。」

沒聽到我的回答,她接著說。

「的確是一見鐘情。只是以前比現在容易相處得多。」

我看著她越走越遠的身影嘆氣著說。那可愛像蘋果般的娃娃臉在腦海裏溫暖著心臟。

「我對愛情故事還挺有興趣。」





高羅拉轉頭對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得微笑。

「跟你比起來我們算不上是什麼故事。」

我鄙視了她一眼後,掉下這句話便朝著是隧道走去。不想把悲傷的部分再陳述一遍,不想讓痛心的情節覆蓋那些所剩無幾的幸福片段。

「幫他們換套好看的衣服,化個妝什麼的。謝啦。」

停住了腳步,我回頭對著高羅接說。







「任務是什麼弄清楚了嗎?」

坦克車快到達前,埃斯佩對著對面的兩位進行最後確認。

「清楚。」

女的眼睛冷靜,面無表情地回答。

「嗯。」

男的亦是如此,唯獨厚實的手掌在為了停止顫抖而互相緊握。

死亡的氣氛把坦克車變成了殯儀車,載著他們前往生命的盡頭。而坐在裏面的我是個殺人兇手,但我卻沒有感到一點罪惡感。悲傷,但並沒有動搖我。





她淺棕色的長髮放下來後讓她原來的臉龐顯得得小,淡麗的妝容在那冷漠的臉孔上添加了一點暖意。淡粉色的薄唇在臉上安靜得讓人難受。

「笑一下吧。」

她抬頭狐疑地看著我,輕輕地皺著是眉頭。我伸手輕輕地在她眉頭中掃撫,我的觸碰讓她嚇了一跳身體微微往後退。沒有皺眉,只是困惑地注視著我。

「他已經被世界折磨得很疲倦了,如果連你也這樣冷漠,他太可憐了。」

「你也是。笑。」

我轉頭看著那個還帶著一點點嬰兒肥的少年說。換上乾淨得襯衫,幼氣臉龐多了幾分神氣。他暗淡的瞳孔無動於衷地看著我,但我知道那冷漠的背後是對死亡無窮無盡的恐懼。

「他是誰?」





我略感愕然地轉頭看著她。她從不過問,一直只保持著她應有的冷靜和警惕。語氣還是那麼死硬,但眼睛在懇求。

「一個即使被你忘記也不願意放棄你的人。」

我看進她的眼睛裏說,那雙失去光澤的瞳孔在動搖。心臟悶得發痛。


「到了,計劃開始。」

坦克停下後,心跳也彷彿跟著停下。唯獨保持著理智的埃斯佩殘忍地打開了地獄的門。聽到命令後,他們慢慢地站起來,一個跟著一個爬出坦克。高羅拉替她挑了一條簡單的白色的蕾絲洋裝,裙擺消失在梯子後,我跟著爬出去。

清澈的黑夜裏,星星和月亮為了欣賞這場淒美的重逢已早早在這天空裏守候。除了繁星和月亮還有那個滿腔熱流淚的司令,站在不遠處注視著他們。叢林裏也有無數顆眼睛警惕著我們。

他們站在坦克前困惑地凝視著那個讓他們陌生的男人。我走到他們後面,手放在我他們的肩膀上,頭伸到他們中間輕輕地說。





「這次不要再忘記了。」

他們沒有回頭,我能聽到他們緊張的呼吸聲。

「去吧。」

我輕輕地推了推他們的背。他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讓心臟顫抖。我停在原地,視線移不開,腳緊緊地貼著沙地怎麼樣也離不開。現在還來得切,要把他們拉回來嗎?心情莫名變得焦慮,突然對自己的決定感到動搖。

「該走了。」

埃斯佩捉住我的手臂在我耳邊低頭我才回過神來重新呼吸。我讓自己冷靜下來後轉身爬進坦克。停在車頂上我看著眼前的重逢,心臟在痛苦地掙扎著。

司令跪在地上抱著二人在懷裡嚎啕大哭,我看不見二人的表情,但司令撕心的痛哭充以𢸍撼我的心靈。我是不是做錯了?坦克正在移動,焦急心臟跳得越來越快。不是會有那種感覺,被劇透結局後,看著角色一步步走向自己不想要的結束,那種心裏乾急又迫切的心情。

隨著坦克的後退,三人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渺小。她離開從司令的懷抱站起來,轉身,右手手心貼胸口向著我九十度鞠躬。





「謝謝。她說。」

埃斯佩突然出現在我身旁說。她想起他了。心臟被勒得窒息。我錯愕地轉頭看著她,她卻反而被我嚇到,藍色的瞳孔在收縮。我的臉怎麼了嗎?她伸收捉住我的手,我才發現握著按鈕的手在發抖。我閉上眼睛深呼吸,想趕走恐懼。

「該按了。」

埃斯佩更用力地握著我的手,眼神恢復堅定地對我說。我失神地看著她的眼眸,不捨地轉頭望向那三人幸福的身影。司令站在中間右手摟著少年的肩膀,左手牽著她的手。他正和她對看,然後越來越靠近。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我知道他們正對彼此露出幸福的笑容。

埃斯佩沒有預兆地按下了按鈕。轟一聲,我被那巨響嚇壞了,我掩著耳朵畏縮了一下。三人的身影瞬間在火球裏消夫。我呆滯地看著眼前的熊熊烈火,一行眼淚在錯愕的眼睛裏流下,痛苦一下子在心臟裏炸開。

是不是會有被死亡更好的方法去重遇?這樣死掉幸福嗎?或許應該在稍微忍耐一下,或許這樣他們就能牽著彼此走向未來。絕望地凝視著凶狠火焰,眼淚像失控地劃下臉龐。

小小的插曲在華麗的火光下落幕。這只是這悲傷的世界裏一段小小的插曲,卻讓心臟難受得讓煎熬。 失而復得,然後再次失去。這情節看得讓我難受,也許一半是害怕這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回去報告就說是你按的就可以,反正任務......」

我把坐在對面的埃斯佩從座位上拉到地上緊緊地抱著。我也不瞭解是為了得到安慰去擁抱她,還是只是單純想找個依賴,只是覺得她能讓我安心。

「你在幹......」

我更用力地抱。滾燙的眼淚從眼眶滴在她的肩膀上,她沒有反抗安靜地待著。

我想要幸福的結局。耶穌還是神仙隨便誰都好......拜託你,給我們個一個幸福的結局。第一次,第一次我非常迫切地想要得到幸福。


「你一個去報告也行吧?」

心力交瘁地走到心臟的面前,我不想進去。我對埃斯佩問道。藍色的眼眸安靜地凝視著我。是我的錯覺嗎?今天的藍色好像比平常要更深沈一點。她的沈默我視為默許,我轉身離開。


躺在床上仰望著籠子的頂部。彷彿還嗅到炸藥的味道,烈紅色的一幕灼傷了心臟,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合上眼睛,心臟不安地跳動聲,打擾著我入眠。我們會幸福嗎?至少我希望你能幸福。


鐵開被打開,我徐徐地張開眼睛視線依舊停在了籠子的頂部。進來的人腳步輕盈得我差點以為開門聲是幻聽。

「誰?」

連轉頭都懶得轉,我有氣無力地問。

「我。」

埃斯佩。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我馬上合上眼睛轉身,把背對著她。

「不舒服嗎?要叫人來......」

「我其實......不是很愛哭的人,我不是那種心靈很脆弱......」

作為一個男人,在她面前大哭了兩次我實在覺得很沒面子。我打斷了她循例上關心,背著她尷尬地為我的失態解釋著。

「沒關係。」

我被她的出乎意料的安慰嚇了一跳。簡單的三個字溫暖著胸口。

「我對於你是怎樣的人沒興趣。」

然後再瞬間凍結了心臟。自作多情讓我覺得更丢臉,我冷笑了一聲後邊轉身邊說。

「也是。所以你來幹嘛,反正你也......」[/color]

她滿身的瘀傷刺痛著眼睛,我倒抽了一口氣。胸口在發痛。

「......沒關係。」

我削弱了聲線把話說完。

「我來通知你明天早上有會議。」

「你......還好嗎?」

忽略了她的話,我坐起來抬頭看著她問。

「什麼?」

她的反問讓我納悶,我嘆氣問道,語氣略帶憤怒。

「痛嗎?」

「不痛。」

她愣了一下後回答。阿基洛夫我真得會殺了你,把你綁在籠子裏讓狗把你咬得稀巴爛!我不自覺地瞪著空氣,握緊了拳頭。

「你需要我照顧你嗎?」

她冷漠的關心讓我更憤怒,我別開頭壓下聲線回答。

「不用了,回去吧。」

一杯水突然進入了我的視線。我愕然地回頭看著她,她彎下腰遞了一杯水在我面前。她的臉靠得有點近,我不自的然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在加速。我接過水後,她便轉身離開。

門關上後,我看著水思考了幾秒後才重新呼吸。這是在照顧我嗎?喝她替我倒的水,躺回床上,她粉紅色的雙眼在腦裏揮之不去,心臟激動的聲音打擾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