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食過早飯便馬上出門往銀行飛馳去,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
去到銀行,向接待員交待過後,他們便安排我進了安滿保險箱的房間裡。
接待員帶我走到父親的保險箱前,示意我交出鎖匙,讓他們替我把保險箱打開。
將鎖匙遞給接待員,他用熟練的手勢,一下就把鎖匙完全插入匙孔內,扭至咔一聲,保險箱便應該彈開至虛掩狀。
我閉上眼用力呼吸一下,做好準備面對保險箱內的所謂武功秘笈。
一手掀開保險箱,發現內裡只有一隻CD封套,裡面裝著一隻光碟。
我心想道,難道父親如此高科技,早於七年前已會把全套武功秘笈copy在光碟之中?
我拾起光碟,轉過身便離去,立即給振聲致過電,然後便上車到振聲家裡去繼續我的線索。
到了振聲家,我自行開過門,走入屋內便大叫:「振聲!振聲!」
「嚟緊!」振聲從書房跑出廳,說道:「我啱啱同緊師傅facetime緊呀,同佢講到話你搵緊乜嘢秘笈,咁啱你就嚟到啦。」




我往房子裡瞄一瞄,說:「仲傾緊?」
「無啦佢off咗啦。」振聲淡淡然說到。
我把光碟從衣袋裡拿出來說:「係喎,呢度有隻cd係喺呀爸留俾我個夾萬都搵到架,一齊睇?」
「方唔方便呀…話晒呢啲你呀爸淨係諗住留俾你咋喎,俾我睇埋會唔會唔係咁好呀?」振聲尷尬地問道。
我輕笑道:「有咩所謂呀兩兄弟,咪一齊學囉,到時大家功夫都有進步,對我地都係好事嚟架。」
振聲聽過後,便只好在梳化上除除坐下。
我把cd放入光碟機,拿著搖控走到梳化上坐下來準備播放。
按下搖控的play掣,畫面顯示著’Loading…’字樣,漸漸變黑。







畫面中,一幅米白色的牆面對著鏡頭,中間放置了一張木椅。
有個人從鏡頭後走出來,他拉了一拉自己的西裝外套,端正的坐在木椅上。
這個穿著整齊黑色西裝,配上一件黑色絨質長袍,蠟上一個復古all back頭,臉上露出唏噓鬚根的男人,正是我的父親。
我和振聲看得聚精會神,不約而同用力吞了一下口水。
父親臉向著鏡頭,慢慢開口說著:「如果你搵到呢隻碟…睇到呢段片嘅話,啫係代表我已經唔喺到。陳真,我嘅乖仔,呢段片我希望你有機會睇到。」
「見到我呢一身裝束,係咪好奇怪?我從來都無喺你地面前咁著過。但係其實著住呢套衫嘅我,先至係真正嘅我。」父親道:「我話我喺政府到做AO,係呃你地。我係一個殺手,一接到order,收到錢,無論件事有幾殘忍有幾污糟,我都要去做。」
「我係一個滿手鮮血嘅人。」
父親停了下來,哽咽了一下,接著說:「我仲記得你出世嗰晚…我接咗個order。嗰陣為咗要個議員喺法會投贊成票,佢地要我綁架位議員個仔。我仲記得,最後個議員無就範到,佢依然投咗反對票,令到班人組織咗好耐嘅一條水路就咁無咗。之後佢地要我殺咗個細路。個細路嗰陣得四五歲,我一手摙住佢條頸,我嗰陣合埋眼唔敢望個細路,聽住啲喊聲越嚟越弱到最後喊聲倒咗。我打返開眼,發現我摙到佢條頸都斷埋。」
「一搞掂個細路,我就即刻趕去醫院睇你。嗰陣時你媽咪手抱住你,我走埋嚟摸吓你塊面,我好記得…你捉住咗我隻手指,對住我笑嗰個畫面…」




振聲看到這裡,不禁以手掩口,露出難以接受的神情。事實上不只是振聲,我亦不敢相信父親竟然會有如此一面。
「我嗰陣…個心好痛…我啱啱先殺咗個細路仔咋!一路以嚟我做過嘅嘢,我殺過嘅人…我有咩資格去有一個咁可愛嘅BB,我有咩資格去有下一代呀…?」
父親眼角流出一行眼淚,嚎啕大哭:「我唔想再做落去啦,我只係想有一個好普通好普通嘅屋企…我只係想做一個普通人咋…」
父親眼神逐漸顯得無奈,擰一擰頭說:「但係已經返唔到轉頭啦…無可能返轉頭啦…」
「我好想睇到你地大個,我好想睇到你地畢業、出嚟做嘢、拍拖、結婚…每一樣嘢我都好想陪你地去做。我好想…真係好想去陪住你地長大…但係我無時間啦...對唔住呀...對唔住呀…」父親淚流滿面地說。
父親用手抹一抹眼淚,乾咳了兩聲,說道:「我以前為咗我自己,為咗名利,我做咗好多好多陰質嘢。香城嘅崩壞,我係有份造成架。乖仔,我求你,你可唔可以幫吓爸爸,幫我為呢個城市做返啲嘢,幫我救返呢個城市,可以嗎…?」
「聯合道墳場九號庫二樓32,去到你就會明架啦,所有嘢…你都會明。」
「永別啦…乖仔。」父親擺出一個熟悉而親切的笑容作結。
畫面仍然顯示著父親的微笑,而我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下來,沿著眼窩邊不斷滴出來。
我手掩著雙眼,低下頭來,發出一絲絲痛苦的泣聲。
振聲得知這樣的真相之後,根本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才好。
他走過來,手疊著我背脊輕拍,以溫柔的聲線說到:「It’s okay…It’s okay…」

屏幕上的失去了父親的聲音,只是停留在父親的笑容,大廳裡剩下我的哭聲,一直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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