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表面的坑紋,此刻正透射著奇異的光芒,代表它已儲存了一些東西。

剛才彌額爾的心臟刺破時,確實引爆了內裡的炸彈,只是所有爆炸的威力,都被我以『十方』完全吸收。

「看來亞當還留了一手,竟偷偷製造了如此威力極高、且帶超強幅射的微型核彈。若果真的在我面前引爆,縱未能立時要了我的命,也確能令我受點傷。可惜⋯⋯」我笑著,『十方』一揮,將彌額爾迷惘與憤怒交雜的頭顱一下子打成粉碎。

接著,我喚出『赤弓』,以『錦繡』束縛著『十方』,再以『十方』為箭,將之射到高空近百公里的置接,然後將『十方』裡的能量,完全釋放。

在那幾近太空的高度,閃出一道極其耀目的陽光,接著爆出的濃煙出奇地似一朵玫瑰,正是那「薔薇」之名的由來。





幾秒過後,巨爆產生的聲響這才傳到地面,但因為距離太遠,聲音已變得低沉古怪。

我抬頭靜靜欣賞,直到「薔薇」完全「凋謝散落」,我這才拉動紅線,將『十方』收回,然後徐徐著陸,召回三條巨龍。

水瀉遍地,煙消無形,『萬蛇』則縮成原本大小,游回我的身上。

看到我忽然停手,天使們一時沒再進,而是趁機喘息,按奧丁的指揮重整陣形。

他們當中有人嘗試以精神類神眸攻擊我,但我早以『明鏡』覆蓋眼球,因此反令他們自食其效。





我負手默默觀察一眾天使,感受著他們心底掩蓋不住的震驚與恐懼。

或許他們早料到我會很難應付,但似乎沒一人會預計到,情況是如此一面倒。

至此,天使軍已被我削滅至少三分一,雖然數量仍然龐大,但已不足以遮擋天空。

要操縱一具神器本已極花心神,同時控制十二具更是難比登天,不過,此刻的我因融合龐拿的靈魂,精神力無比強大,又藉宙斯「吞吐之眸」將神器嵌進身體,令操作更為直接,運用時才能如此揮灑自如,轉換之間絲絲入扣。

「謝謝你們配合我的測試,讓我知道原來十二神器,能夠如此互相運用。」我笑道,將所有神器收回體內,看著重新集結的眾天使,問道:「雖然我知道答案,但還是想問一句:你們還要戰嗎?」





「戰。」奧丁沉聲說道,他身後的眾天使亦齊聲附和:「戰!」

「其實你們是能夠選擇的。就像當初的我,以及那些追隨我的。」我忍不住嘆了一聲,道:「現在,還來得及。」

「路斯化,你說能感受到我們的情緒、看穿我們的思想,那就即管看看我們當中,誰有一絲背叛之意?」奧丁凜然說道:「死亡或許可怕,但天上天下之間,最大最深重的罪,乃是不執行衪的旨意。」

「的確沒有。就像那曾經發生過的一次。或許,在那之前,情況亦是如此。」我掃視一眾天使,道:「縱然都是衪所造之物,我們當中其實有著明顯的差異。」

「唯一差異,就是對天上唯一的信與愛!」奧丁一臉無懼,同時提升仙氣。四周的天使們,亦共同催動仙氣,神眸全開。

「其實你我皆是木偶,只是我剛好強大得,看到拉扯命運的線。」我看著四周堪比繁星的金光,淡淡說道:「但說不定,你們才是比較幸福的一群。」

奧丁沒再理會我,只是複製出大量天使分身,然後大手一揮,聲若洪鐘地猛喝道:「攻!」便領著過萬天使,一致進攻!

看著天使軍排山倒海的蜂擁而至,我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僅默默打開雙手的『天堂』『地獄』,牽引當中力量,流淌全身,以激活被我吸收了、本來屬於天上唯一的「眼球」。







『審判』。





「其實你們是能夠選擇的。就像當初的我,以及那些追隨我的。」我忍不住嘆了一聲,道:「現在,還來得及。」

「路斯化,你說能感受到我們的情緒、看穿我們的思想,那就即管看看我們當中,誰有一絲背叛之意?」奧丁凜然說道:「死亡或許可怕,但天上天下之間,最大最深重的罪,乃是不執行衪的旨意。」

「的確沒有。就像那曾經發生過的一次。或許,在那之前,情況亦是如此。」我掃視一眾天使,道:「縱然都是衪所造之物,我們當中其實有著明顯的差異。」





「唯一差異,就是對天上唯一的信與愛!」奧丁一臉無懼,同時提升仙氣。四周的天使們,亦共同催動仙氣,神眸全開。

「其實你我皆是木偶,只是我剛好強大得,看到拉扯命運的線。」我看著四周堪比繁星的金光,淡淡說道:「但說不定,你們才是比較幸福的一群。」

奧丁沒再理會我,只是複製出大量天使分身,然後大手一揮,聲若洪鐘地猛喝道:「攻!」便領著過萬天使,一致進攻!

看著天使軍排山倒海的蜂擁而至,我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僅默默打開雙手的『天堂』『地獄』,牽引當中力量,流淌全身,以激活被我吸收了、本來屬於天上唯一的「眼球」。



『審判』。








不論是左右手的『天堂』『地獄』,或是左右眼的「鏡花」「窺心」,此刻我身上所有眼睛的瞳眸再無色彩。

更準確來說,是再無反映任何的光。

只有純粹、絕對的黑。

像是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洞。




當天使軍飛到距我約五百米時,我胸口正中位置有一條垂直裂痕忽地睜開,當中有一顆眼球,瞳眸也是只有純綷的黑暗,靈動地四處張望,正是『審判』。

『審判』目光掃視一下,最前排的天使渾身突然完全被純粹的黑色覆蓋,彷彿他們頭頂,有一層無形的厚雲,將陽光完全阻隔。





被完全「染黑」的天使正感奇怪之際,本應正在半空中飛行的他們全部突然往下急墮!

他們當中有好些人拼命拍翼,想再次向上飛昇,可是整個身體像是背負了千斤重擔,無論如何只能不斷下降。

一整批天使被逼強行著陸,跪倒地上難再飛行,亦因而阻擋了天使軍原本的進攻攻勢。

奧丁見狀又驚又駭,連忙指揮道:「分散左右兩翼包抄!」

「不用麻煩。」我笑道,胸前『審判』往左右瞪視。

才剛分開成左右兩撥人馬的天使軍被『審判』掃視到後,再次被突如其來的黑暗染上,全都像是被無形又無可抗拒的力量,強行拉扯到地表,難再飛翔。

不過半晌,已有近半天使軍被我以『審判』強行制服在地。

一直強硬的奧丁,此時終於忍不住命令道:「找掩護!」

天使軍聞言立時化整為零,紛紛藏身到四周殘破不全的建築物後。

「白費氣力。」我以『審判』繼續掃視,所有被其目光接觸的建築物亦立時變黑,然後崩塌成碎,令天使軍重新暴露於我的面前!

四周因大量建築物倒塌,一時塵土飛揚,我看到天使們想藉機再找掩護,正想再次發動『審判』之際,十一道異常強大的仙氣突然在我背後接近,卻是奧丁趁機偷襲,似要替其他天使爭取時間。

我頭也不回,只是輕輕將右手舉起,掌心朝後,透過渡上『明鏡』的『地獄』,將『審判』的目光反射看了十一名分身一眼。

十一名分身剎那被染黑,令奧丁的本體頓時現形,但奧丁畢竟是大天使,那一層純黑,竟未能阻止他的動作,只是稍微減慢其速度,巨大的拳頭仍然繼續朝我背後轟去。



不過,當我將『審判』的力量稍作加強,奧丁的拳頭在快要碰到我身體前,終究硬生停了下來。

我不徐不疾地轉身,看著渾身染黑的奧丁。

因為『審判』的黑暗完全覆蓋了奧丁的容貌,我看不到他此刻表情,卻感受到他渾身散發的憤怒與不解。

他瞄準『審判』的拳頭不斷顫抖,顯然仍在嘗試發力,可是無論如何也再難寸進。

因為,他的力量再強,也不能敵過「重力」。

「這⋯⋯這到底是甚麼東西⋯⋯」奧丁看著我胸口的眼球,勉強吐聲。

「天上唯一其中一隻眼,『審判』。」我笑道:「那一戰,衪收服了我,卻也賠了一隻眼。」

說罷,我再一次加強力量,逼得奧丁整個人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月球,就是『審判』,而『審判』的能力,則是施加重力。

在第一次天使大戰最終階段,撒旦與天上唯一鬥個難分難解,縱然被施加了『審判』,撒旦仍有力量對抗天上唯一對抗,並在關鍵時刻將『審判』打落。

不過,天上唯一亦趁著那一瞬間,將『審判』的異能抽離並直接烙印在撒旦身上,以抑制其力量增長及封印他的記憶,而失去了異能的『審判』,則在太空浮遊,成了月球。

年歲過去,撒旦也真的忘記了天上唯一的眼睛其實距離人間如此的近,即便近代有人類曾踏足月球,卻無一發現真相,因為唯有結合月球與我身上分離出來的「黑暗」,才能使『審判』重現。

重力,是塑造一切規律、空間與時間的元素,亦是世間萬物不可抗拒、又難以直接看見的枷鎖。

『審判』的能力,就是能漠視人類認知的物理法則,在所有物質身上,不斷添加「重力」這道無形的囚牢。





奧丁拼命抵抗『審判』,但頭還是一點一點地向下,最後整個垂下,姿勢像是朝我臣服一般。

「路斯化⋯⋯你只能逼我的人跪下,但無論如何卻不能使我的心向你屈服!」奧丁咬牙切齒地道。

「你現在明白我當日反抗天上唯一時的心情了吧?不過,你要弄清楚一點:我遠比你強大。那時的我,幾能逆天,但現在的你,僅可下跪。還有,」我頓了頓,笑道:「你的心意如何,我毫不在意。」語畢,我再次加重『審判』,令奧丁整個人陷進了地面之中!

看到奧丁被我制服,眾天使如群龍無首,一時不知是攻是退。

「不用猶豫如何是好。」我再次飛到半空,朝他們笑道:「因為你們的結局,早已決定。」

一眾天使聞言,知道退無可退,紛紛仙氣爆發四方八面的朝我殺來,務求爭得一線生機。

他們知道,這是擊敗我的唯一機會,全都毫無保留。

可是,在『審判』面前,一切掙扎,盡皆無用。

我看著那些首次見面,卻已知其名字的臉孔。

太乙、亞巴頓、清虛、阿耆尼、穆桑尼亞、雲中子、伐由、伽摩、漢尼爾、阿瑞爾、艾里爾、普賢、阿提亞爾、亞茲拉爾、慈航、巴拉基勒、玉鼎、卡西爾、卡麥爾、杜馬、赤精子、哈魯特、帕哈利亞、喀夫西爾、薩哈奇爾、沙利葉、札法爾、祖菲爾、樓陀羅、俱比羅⋯⋯
『審判。』
我輕輕說道,胸前黑眼,掃視眾仙。


██、███、██、███、███、███、██、██、███、███、███、██、████、████、██、████、██、███、███、██、███、███、████、████、████、███、███、███、███、███⋯⋯


突如其來、比剛才還要強的重力,令染黑的天使們頓時兵敗如山倒,一下子沉到地面上,並層層堆疊起來,形成一個個黑色的小丘。

他們拼命抗衡不合理的重力,但『審判』之強,令他們連手也完全抬不起,只能相互壓住。

我不斷施加力量,使得他們承受的重力越來越多,縱有仙氣強化,但天使們的肌肉開始抵受不住過高的重力而爆裂綻開,渾身骨骼亦格格作響,不斷扭曲粉碎。

他們有些開始痛呼,有些開始慘叫,有些更嚎哭求饒,但眾天使的聲音很快便已被無數骨肉崩裂聲所掩蓋。

我一直吸收著他們散發的情緒,一邊加強『審判』,圍繞我身邊的黑色山丘開始變矮,因為重力將他們的身體壓縮起來;濃厚的血腥氣味彌漫四周,因為天使與天使之間不斷有鮮血滲出,令山丘血流成河。

漸漸地,天使們的叫喊聲越來越少,周遭只剩下人體沉重的磨合聲以及內臟血液濺射的聲音。

又過半晌,山丘已不復見,卻是『審判』將一切壓得扁平。

大地上,只剩下一個環狀的黑。



我吐一口濁氣,將『審判』闔上,頓時感到有點乏力疲倦,不過『天堂』『地獄』迅速生出正邪二力,令我再次精神渙發。

此時,所有黑暗消失,地面上卻難以看得清楚天使們的遺體,因為所有屍體都被『審判』擠壓得極度平整,從高空看下去,僅能看到一個赤紅斑斕的圓形圖騰,卻不會看得出原本是甚麼來的。

整個天使軍唯一生還的奧丁,身上再無『審判』重力,但一時無再反擊的意慾,只是頹然地看著平坦空蕩的四周。

「這就是我的意思。」我緩緩降落到他面前,道:「你們被派來的真正原因,或許 僅是讓衪確認,我有足夠資格面對衪。」

「你⋯⋯為甚麼還不殺死我?」奧丁完全喪失戰意,呆呆地看著我。

「我需要你留在人間,成為魔鬼們的目標。」我負手看著奧丁淡淡說道:「縱然這世界即將被魔鬼完全操控,但基於利益,他們很快便會內耗互鬥。但地球上若有一個大天使,成為他們共同敵人的話,他們行事便不會那麼放肆。」

「為甚麼我要聽你的吩咐?」奧丁冷笑一聲。

「因為殲滅魔鬼是天上唯一對你下的旨令,你不能不從。你知道沒能傷我分毫,你亦不會自殺,所以唯一可以做的,就只能待在人間,苟且過活,在保命之餘,盡量多殺幾名魔鬼。」我看著奧丁笑道:「若我真敗在衪手上,衪來人間清算時,你便能有些功勞在身。」

奧丁突然咆哮一聲,一拳朝我轟來,但我伸出食指一擋,輕易便把他霸道無匹的拳勁,悉數接住。

「路斯化,你一定會敗在父的手上。」巨拳後的奧丁,僅餘的獨眼神堅地道。

我笑而不語,打開『審判』,以其瞄了奧丁脖子一下。

奧丁的項頸突地黑了一圈,接著他忽然獨眼反白,整個人暈倒過去,卻我是在他頸椎局部施加重力,令他強制昏迷倒地。

奧丁倒地後,四周只剩一片死寂。

此時旭日初升,陽光雖暖,但經歷了一整天血戰的雅盧,始終散發著一片揮之不去的寒意。

我沉思半晌,便將羽翼收縮在背,然後走向四周唯一仍然完好的巴別塔。




再次走進控制室,內裡幾乎是相同的控制人員,但我已不再是『獸』的形態,背後更背負羽翼,他們看著我的眼神,亦因而已由恐懼變成敬畏。

唯一沒有改變的,就只有仍然咬著香煙的香川。

眼鏡後的眼神,依舊是一些恐懼,帶著更多的興奮與期待。

「已回復正常運作了嗎?」我問道。

「是的,一切操作如常。」香川吸了口煙,露出開始有點泛黃的牙,笑道:「隨時可以發射。」

「那麼伊甸的位置呢?」我又問道。

「差不多每天的正午時份,伊甸也會進入巴別射程範圍。」香川頓了一頓,問道:「你是打算今天便起行?」

「預備正午發射吧。」我微笑說道。

「可是,那個特定加速條件⋯⋯」

「放心,我可以處理得到。」

「嘿,那麼我先準備一下。」香川笑道,隨手將仍有半根的煙頭彈走,然後轉身指揮其他人。

地球每一刻都在轉動,而伊甸是顆不斷飛行的彗星,所以發射必須是巴別朝向伊甸方向的期間;亞當製造的二代巴別,更是能輕微調整發射角度,只是如此龐然建築,調教需時。

看到眾人埋頭苦幹,我沒留下等待,而是離開控制室,展開羽翼,在整個地球四處飛翔。

宙斯以他的性命,將亞當收集的翅膀及宙斯本身擁有的,組合成完整的一雙、並完美地嵌在我背上。

縱然我未曾使用過「黑羽」,但撒旦留傳的記憶,令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飛翔直覺,心傳意動,便能輕鬆控制羽翼,在空中自由翱翔。

我漫目無的地隨意亂飛,時而穿梭白雲,時而深入雷雨,同時以『荊冠』感受著地面萬物的情感。

太陽神教戰敗一事,已慢慢傳到世界各地,當中有些人大感悲傷,有些歡喜萬分,亦有不少對此事感覺不強。

因為對於這些平民來說,太陽神教、殲魔協會或是撒旦教當道,都難以扭轉自己本身生活上的劣勢。

每次變更,或許只是令自己面對的困境,更加嚴峻。

同一時間,我感覺到『天堂』與『地獄』,有大量靈魂湧入,卻是因為天使們的出現與死亡,令許多宗教信徒深信末日已臨,紛紛了結生命。

對於這些信徒來說,由人或魔鬼撰寫的虛構故事,反而比周邊活生生的人與事更為重要,只是他們全沒想到,死後魂歸之處,不論是所謂的天堂或地獄,其實本質上並無差異,僅化為我所使用的能量。

不過,故事的力量,有時候就是比起真相更為恆久,更易傳頌。

就像撒旦與耶穌,二人雖然死了二千年,但形象卻深入民心,且一直持續影響世界,因為唯有死了,他們才能被神格化,成為無處不在、又知曉一切、影響一切的存在;虛實滲雜的事蹟,更被教徒奉作金科玉律,但每一個人又會為了滿足自己慾望,而各有演繹,即便源出一脈,又會因派系而相互殘殺,各自只堅相自己一派所流傳的版本。

但真相是確切發生過的事件,永遠和每一個版本都大相逕庭。

我在雲層飛翔之際,看到自己投射在白雲上的黑色身影,一時想起了胸前那顆屬於天上唯一的眼睛。

『審判』,能夠加強重力的眼睛。

既有此名,那麼天上唯一的意思,就是以重力審判目視的一切。

不過,衪所要審判的,似乎不是善惡,亦非正負之念,而是更為單純的事。

那就是強與弱、生與死。



「唯有成功承受『審判』,方為強者,才能生存下去,與你直接對視。」我看著天空上的烈日問道:「這是你為此瞳起名的意思嗎?」

太陽依舊耀目,但答案只能由我親身去揭開。





正午之前,我再次回到雅盧,看到整座巴別塔的角度稍微改變,便知調整已經完成。



「歡迎回來。」香川早坐在巴別塔外一塊大石上等著我,腳邊又是一堆煙屁股,「一切已準備就緒了。」

「你好像抽得越來越兇了,才不見半天,你的壽命已少了好幾個月。」我笑著說道:「要不要我替你增壽?算是答謝你的幫忙。」

「嗯?你能看到我有多少壽命?」香川好奇地問道。

「是的,每一個人身上各有壽命能量。魔鬼能夠感覺到那股能量的多寡,從而得知自然成長的話,會有多少年的命。」我打量了香川一眼,笑道:「但若果你作了一些損害身體的行為,這些能量便自然會減少。」

「有趣。」香川笑著說罷,又點了一根煙,道:「不過,我希望自己的人生,按著原本應有的軌跡而行。」

「那你有沒有甚麼其他願望?」

「所以現在你是成為有求必應的神了嗎?」香川笑問。

「我不是神,但你能想的要求,基本上都能達成。」

「很吸引。不過,我還是要婉拒。我來到雅盧後的願望,一直只有一個,就是能夠平安回家,讓我母親不再擔心。這個願望嘛,你算是已經幫我達成了。」香川淡淡笑道:「不過我相信我這一輩子,必會有一個遺憾:神,到底是甚麼樣子的?」

「我還以為你是無神論者。」

「我只是不相信有聖經所描寫的神。比人類強大的存在我不會否認。」香川頓了一頓,笑道:「至少我面前已有一個。」

「那也是我要找的答案,但我不知道會否能讓你有知悉的一天。」我說道。

「所以我才說是這一輩子的遺憾。」香川咬住香煙笑道:「大人,你預備好尋找答案了嗎?」





巴別塔的中軸便是發射管道,而發射台的位置就在管道最底部、低於地面約十米的位置。

發射台必須經由塔尖的發射管口才能進入,原本在建造時架設了一道給人類工程人員使用的升降機,在巴別塔完工時卻被拆除,防止閒雜人等進入內部,因此能進入裡頭的,基本上就只有身手敏捷的天使或魔鬼。

我讓香川回到控制室,獨自從塔口飛了下去。

一路往下飛時,但見管道雖是金屬所製,但表面刻滿了與『赤弓』上的紋理呼應的奇特坑紋,而所有坑紋則是以螺旋狀排列。

來到底部時,只見整個發射空間若有兩個足球場大小,而所謂的發射台,僅是座落正中一個凹陷在地底、若有四米直俓的半圓坑洞。

坑洞的外圍,另有十二條圓形軌道,一層一層往外擴展,每條軌道上,則平均地插著六塊三角形的金屬碑,共七十二塊。

金屬碑表面光滑如鏡,看不出有任何加工痕跡,似乎是亞當以『火鳥』特別鍛造而成。

我仔細觀察半倘,便逕走到那半圓坑洞中,盤膝坐下。

此時,香川的聲音自塔頂的廣播器中響起:「如果你預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發射。」

「開始吧。」我淡淡說道。

「那麼現在,倒數一分鐘。」香川的聲音在塔裡徘徊,「祝你,成功找到答案。」

我微微一笑,沒再說話,只是輕輕伸出舌頭,催動力量,以舌中『梵音』,將整個發射管裡、以及一直向上伸延至宇宙的空間裡的所有空氣,全部抽走!

伊甸此刻尚未到達和地球最接近的距離,而巴別的威力亦未強大得能將我送到那兒。

龐拿當日透過傀儡,掌握到巴別的設計詳情後,便以『聖典』找出能到達伊甸的方法,那就是在巴別塔與外太空之間,製造一條「真空管道」。

在真空管道裡,由於沒有氣阻,發射的速度便不會因空氣阻力所減慢,如此一來,地面與太空之間的一百多公里便能依舊保持極速,令最終射程大幅增加。

圍繞坑洞的七十二塊金屬碑開始轉動,速度越來越快,與此同時,一道赤紅光環自最外的一條軌道顯現,慢慢朝中心坑道收縮;牆壁上的坑紋亦開始發出橘紅色的光,自底部緩緩向上延伸,卻是巴別被啟動後,正吸收著地底熔岩。

當橘紅光漫延至塔尖,紅環便會剛好圈套著坑洞,亦是巴別正式發射的一刻。

我抱膝而坐,身軀稍微傾前,將背後羽翼完全張開後,再以羽翼捲曲成球,把自身牢牢包在其中。

當羽翼交疊得完全密不透風、黑暗得沒有一絲光線從外面透射進來時,我便稍微運功,將力量貫進翅膀的每一根羽毛之中。

忽然之間,整個球形空間裡一時變亮,卻是一雙羽翼剎那間變成透明,令我完全看到外面情況。

我知道這僅是單向的透視,若自外頭看來,只會看到一顆渾圓無痕的鏡面銀球,如同所有剛下凡時的天使一樣。

天使的羽翼捲成球時,其實就是一副飛行艙。

當日亞當收集翅缺羽翼,就是希望藉此製造一個能讓他及夏娃回家的太空艙。

不過他的設計需要倚賴塔洛斯的額外機械裝置來連接和操作,遠不及我一雙由宙斯親口吞吐出來的羽翼般渾然天成。

翼球裡異常安靜,彷彿與世隔絕。

我默默看著橘紅光芒越昇越高,地面紅環越縮越細,便將目光放到塔口,腦中一時澄明,閃過許多片段。

我想起在天台上安上「鏡花之瞳」時的恐懼;想起首次聽到拉哈伯口吐人言時的驚訝;想起被畢睿憲二次背叛時的憤怒;想起程若辰在我面前自焚時的愕然;想起與一眾傳說人物交手時的驚心動魄與刺激⋯⋯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與傳說中的九尾狐女兒相戀;從沒想過,原來世上會有樣子與我一模一樣的人;從沒想過,世上流傳的天堂地獄僅是一顆收集靈魂的眼球,而且還一直在我身上多年;從沒想過,原來人類的始祖,一個是我最大的敵人,另一個卻是我上一世所愛;更加從沒想過,世界原來不止一個⋯⋯

我與三大教派斡旋、與無數魔鬼交手,時友時敵,最終成了眾魔之皇,率領他們與天使交戰。

到了此刻,我又回復一人,孤身坐塔觀天。

我成魔其實不足十年,這十年卻歷盡生死,嘗遍千萬人生,整個世界亦因我而翻天覆地。

雖然經歷眾多,此時回首,一切又似乎變得微不足道。

因為,唯有面對天上唯一,得到最終答案,我過往所踏的每一步,所取的每一條命,所作的每一個決定,才會變得有意義。

否則,我至今累計的所有,也只會煙消雲散。

想著想著,紅環已然銀球套住,七十二塊金屬碑已快得只剩下殘影,整個發射管道亦佈滿橘紅色的光。

忽然,管內所有光芒完全消失,卻是巴別將熔岩裡的所有力量吸收掉。

下一剎那,單向透明羽翼所顯示的光景,乃是四方八面的無窮漆黑之中,拖著一道又一道粗幼不一的極長光線。

我知道,自己已然身處宇宙,那些光線全是因在極高速度的移動下,繁星所留下的殘影。

外頭星光時現時滅,翼球內卻依舊安靜,亦異常平穩,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震盪。

我盡量保持清醒,但由於以極高速移動,我完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最後只好閉目養神,靜靜等待著陸一剎。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感受到一股猛烈的震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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