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一名天使忽然離群而出,似乎是領軍人物。

那天使體形魁梧雄偉,看起來至少兩米,一頭灰色長髮及肩,鬚髯如戟,臉脥長了一雙向上斜豎的翅膀,看起來就像頭盔,雙肩腰間又有各有一雙,合起來共有六隻羽翅;他額頭有一個金環套住,右眼眼瞳閃著金光,緊闔的左眼則有一道歪斜的疤痕,似乎只有一目能視物。

「是⋯⋯奧丁。」香川想起畢永諾離開前的提醒,小聲喃喃。

奧丁獨目左顧右盼,似在尋找甚麼,半晌,他忽然大喝一聲:「路斯化!」

奧丁這一吼蘊含強大內勁,如雷般響亮,使整個雅盧亦為之震動,控制室內的眾人亦只覺耳鼓膜一陣刺痛。





不過,一吼過後,迴音消退,始終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奧丁繼續浮在半空搜索,很快目光便注視到雅盧正中的巴別。

不過,他的目光不是落在高塔上,而是在塔旁原本治理傷兵用的大空地。

傷兵早已全數撤離雅盧,但空地此刻有一渾身赤裸,比奧丁還要龐大的巨人正在跪著,乃是同為大天使的宙斯;宙斯身旁又站了一名身穿白袍的美男子,卻是薩麥爾。







「奇怪⋯⋯剛才直指天際的那條紅線,甚麼時候不見了?」香川心中暗忖。



奧丁緩緩飛到宙斯和薩麥爾的上方,居高臨下的看著二人,沉聲說道:「十二羽翼,好久不見了。」

「奧丁。」薩麥爾負手仰頭,「終於,到你出場了。」

「似乎之前的人馬都失敗了,才會驅使我們大軍壓境。」奧丁冷冷的道,又瞪著宙斯,問道:「宙斯,為甚麼你會和墮落者在一起?」





宙斯沒有回話,只是繼續跪著,臉朝地面,不知在幹甚麼。

「難道,你和他們已成為一夥?」奧丁沉聲質問。

宙斯恍若不聞,整個人不斷顫抖,渾身表面飄散大量由汗珠蒸發而成的霧氣,雙手手腕永生金環金光大作,似乎正在全力運功當中。

「他早在第一次天使大戰時,便已加入我們。」薩麥爾露出一個難得一見的微笑,「難道你忘記了嗎?」

「你在亂說甚麼?」奧丁既怒且惑,道:「宙斯從頭到尾都沒有叛離之心,整場戰爭我與他並肩作戰,收伏了不少墮落者!而且,他的羽翼和『永生』仍然存在那就是最好證明。」

「嘿,是否心存離異,僅他一人知道。除非,你能以『窺心之瞳』看穿他心底裡最真實的想法。」

奧丁越聽越是糊塗,只能悶哼一聲,問道:「路斯化到底在哪兒?其他墮落者又在哪兒?」

「整個島上就只有我跟路斯化在這裡,只是,」薩麥爾瞄了宙斯一眼,道:「他尚要多預備一下,才能見你。」







「那就先斃了你!」奧丁按捺不住,怒喝一聲,額頭金環大作,右眼一闔一開,瞳色頓變金黃。

同一時間,奧丁整個人突然一分作十!

但見奧丁每一個分身,體態完全一樣,只是神情動作,略有差異,不過最重要的是,十名奧丁,身上皆流露出精淳龐大的仙氣。

十名奧丁圍住薩麥爾,同時往下俯衝,以不同的角度出手。

「嘿,久違的『魅影之眸』。」薩麥爾冷笑一聲,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直到十名奧丁的攻擊快要擊中的一剎,才化為一溜白煙,閃到攻擊圈外。

十擊落空,便輪到薩麥爾出手,只見他以極速化成十道殘影,現身在奧丁們的身後,手化成刀,幾乎同一時間插向他們的心臟位置。





不過,就在薩麥爾幾乎要插中時,十名分身突然憑空消息。



「十二羽翼,你的速度慢了許多啊!」奧丁的聲音突然在薩麥爾身後出現,亦是以一記手刀刺向其背!

薩麥爾反應雖快,但奧丁的出現實在太過突然,他只能及時將魔氣集中背部,硬吃奧丁一記手刀,但奧丁體型比他巨大得多,這一刀力量不凡,將薩麥爾直接轟飛到十數米開外。

好不容易穩定回身,薩麥爾只見面前又出現十名奧丁分身,以十種不同殺著攻至。

薩麥爾背部受了一擊,氣息未順,速度未能提升至極限,難再動身閃躲,只得在原地以迅雷手法對應。

薩麥爾的手像是化成了十對,同時要接下十名奧丁的招式,但在交手前一剎,一道龐大的仙氣又自他身後出現,卻是又有一名奧丁分身,自天使群中飛出,偷襲薩麥爾。

這一次,薩麥爾早有防範,整個人稍微挪動,一手繼續接下最先那十名分身的攻擊,另一手則以攻代手,抓向後襲奧丁的面門。





可是,他的手快要抓中時,那奧丁分身突然消失,而原先那十名分身當中,有九人亦憑空消散,剩下一名,則趁薩麥爾只用一手接應而露出的微小破綻,立時變招,在薩麥爾的左肋處轟下一拳重擊,將薩麥爾打到半空之中!

奧丁猛喝一聲,神眸金光一閃,又再分成十一位分身。

十一名奧丁拍翼飛到空中,後發先至,團團圍住薩麥爾,又是一輪急攻。

薩麥爾人在半空,無從憑藉,只能捲曲身軀,以魔氣護體,硬接奧丁的猛攻!

每一次,十一名分身皆會同時出手,但在擊中薩麥爾前一剎,皆會有十名分身消失,只剩一名攻擊;每次攻擊完畢,二人再沒接觸時,那十道分身又會重新出現,各展各式,但最後下手,永遠僅有一名奧丁,但其所在位置,每次未必一樣,只有最後一剎接觸時才會揭曉。

能分裂出十個完美分身,就是奧丁「魅影之眸」的異能。

雖說是分身,但只要沒有和任何人有所接觸,奧丁便能隨意將其中一個變成本體,所以不論分裂成多少個,所有分身的仙氣量皆會相同。





若果能在奧丁決定前接觸其中一名分身,那分身便會強制成為本體,可是奧丁畢竟是上六大天使之一,實力更是穩佔頭三,當日在大天使大戰中,更是能與撒旦單獨交手,所以即便不是身手最快,但他思念靈活,使用「魅影之眸」幾乎從未吃虧。

薩麥爾毫無還擊之力,如此抱頭捱打好一陣子,奧丁猛喝一聲,分身盡散,只剩薩麥爾上方一個本體,雙手緊握成球,將薩麥爾一擊直轟到地面!

轟!

地面一陣猛裂搖晃,揚起了一大片沙塵,只見薩麥爾墜落的位置裂出一個數半寛的大坑洞。

薩麥爾躺在坑裡,沒有動彈,至於身處坑洞旁宙斯,則繼續跪地顫抖。

奧丁緩緩降落,一腳踏住薩麥爾,由於體形龐大,奧丁的腳幾乎覆蓋薩麥爾整個身體。

「這跟我期待的不一樣啊十二羽翼。沒了翅膀的你,真的慢了許多。」奧丁笑道。

「我不是因為沒了翅膀才變得慢,我是因為沒了心臟啊⋯⋯」薩麥爾冷冷笑道。

「我對你有沒有心臟不感興趣。快說,路斯化在哪兒?」奧丁說著,想要施力,可是腳掌忽然傳來一陣異常炙痛,連忙抬起腳來,赫見薩麥爾的左胸心臟處,竟有一個貫穿身體的焦爛傷口。

傷口周邊隱隱帶有紅光,彷彿正在燃燒似的。

「這是⋯⋯『火鳥』製造的傷口?」『火鳥』本是天上唯一賜予奧丁的神器,他自然一眼認出。

「我心臟早被『火鳥』毀掉,一直只依靠『弱水』維持血氣流動⋯⋯」薩麥爾咧嘴笑道:「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弱水』?你把它藏在哪兒?」奧丁追問道。

薩麥爾沒有回答,只闔上眼睛冷笑一聲。

「也罷,你生性剛烈,也不可能在你口中套出甚麼。念在同為大天使,給你一個痛快。」奧丁沉聲說著,抬起的腳再次往下猛踏,想將薩麥爾整個人踐個粉身碎骨。

轟!

奧丁這一腳力道之大,直踏得地面一陣猛烈震動,又崩裂出數十道誇張的大裂痕。

不過,奧丁一臉疑惑,因為他看不到腳掌下,有任何血肉噴濺出來。

他稍微移開腳掌,只見原本踐踏的地方,有他烙出的腳掌印。



坑印之中,卻空無一物。



奧丁錯愕之際,留意到宙斯所在位置散發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一道股濃厚之極,卻正邪難分的氣息。

奧丁連忙飛到半空,只見宙斯沒再朝地下跪,而是軟癱在地,看似耗盡氣力。

在他身旁,則多了兩個人。

剛才本應被奧丁踏在腳下的薩麥爾,此刻正被另一人抱著。

那人渾身赤裸,身體表面熱氣飄散,頭戴『荊冠』。

那人,正是我。



「路斯化⋯⋯你終於現身了。」奧丁看著我冷冷的道,「看樣子,剛才你在宙斯的肚子裡。」

我沒有理會奧丁,只是垂頭看著被我以『萬蛇』轉移過來的薩麥爾。

此時的他,因為身體血液循環停頂了好一陣子,臉色已蒼白如紙,奄奄一息。

「成⋯⋯成功了?」薩麥爾看到我,問道。

「是的。」我說著,看了宙斯一眼,道:「多虧了他不要命的全力以赴。」

「嘿,說甚麼傻話?」躺在地上的宙斯豪聲大笑,道:「為了能扳倒天上唯一,賠上性命又如何?」

奧丁聞言萬分錯愕,怒道:「宙斯,你怎可以如此說話?」

「啊,是奧丁?終於輪到你來人間了。」宙斯看著奧丁笑道:「嘿,我本應該用『雷霆』好好招呼你,不過⋯⋯我的時間⋯⋯已到了⋯⋯」

宙斯一直躺在地上,並不是因為不想站起,而是因為他的一雙小腿表面,此時長滿了花。

大大小小、顏色不同,但全都異常地盛放。

繁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長,瞬間已滿佈了宙斯的雙腿,而且繼續往全身蔓延開去。

只要凝神細看,便可以看到得所有花朵,皆是自宙斯的每一個毛孔裡「綻放」而出,而皮下血管都呈現青綠色狀,更長了不少荊棘刺,破皮而出,所以強悍如宙斯,這時亦忍不住沉聲呼痛。

「身受『天劫』?這怎麼可能,你明明尚未折翼。」奧丁難以理解,忽然詫異驚道:「你的眼睛怎麼會⋯⋯是紅色的!」

「因為他與你們不同,心底裡早埋藏著叛逆之意。只是因為伏羲與女媧,才逼於將之壓下。」我看著漸漸被花朵覆蓋的宙斯,淡淡說道:「成魔成仙,只在一念,我僅僅是讓他經歷了一遍,當初選擇與路斯化為伴的人生而已。」

早在創世之初,路斯化便曾經拉攏宙斯,更幾乎成功。不過因為殺死了女媧,他才逼於繼續留守在天使軍之中。第一次天地歸零,宙斯是唯一下凡的天使,雖然被撒旦借雷毀塔,及後又被撒旦囚禁於深海之中,不過撒旦一直沒取其性命,就是看中他心裡那一絲反叛之心。

直到現在,我擁有「窺心之瞳」,完全摸透他從創世至今,思想中閃過的每一道「悔恨」,因此便能對他施展『滾滾紅塵』。

不過,有別於先前以分裂精神為目標,不斷讓人經歷每一個搖擺可能,我只是讓宙斯經歷了他在創世時便決心加入叛軍的單一可能之路。

在那個「可能世界」,女媧被天使軍殺了,伏羲卻沒死去,與眾折翼天使一起,墮落凡間。

宙斯與伏羲並肩而戰,一直到雅盧上,才被寧錄殺死。

我原以為「滾滾紅塵」僅會改變宙斯的思想,卻沒想到竟會直接剝奪了他天使的資格。

他的一雙翅膀盡化成灰,手腕的「永生」金環,亦瞬間生鏽掉落。

不過,宙斯並沒有注意到自身的變化,因為在他腦海之中,已與我在這數千年間,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役。

所以,我亦完全放心,被他吞盡肚子之中。



「路斯化⋯⋯你別要讓我的犧牲白費啊⋯⋯」宙斯說著,聲音沙啞,因為他的咽喉裡,亦開始有花朵增生,教他難以發聲。

「感謝你,成為了我的同伴。」我朝宙斯誠心說道:「縱然這個關係,僅維持了半個晚上。」

宙斯對我的話沒有絲毫反應,因為他整個臉龐,包括眼耳口鼻,皆綻放著沾血的鮮花。

當身體每一個細胞,盡皆化為繁花時,宙斯終於完全氣絕。



「接下來⋯⋯是我了⋯⋯呃!」被我抱住的薩麥爾,赤裸的身軀忽地冒起一陣寒氣,讓我感覺像在抱著一個玄寒冰塊似的。

薩麥爾左胸的傷口,那被『火鳥』留下的炙印,已經熄滅,更是凝結成冰!

傷口周遭本來雪白的皮膚,因極寒而僵化,然後變成能看得穿的透徹,卻是薩麥爾的身體,直接轉化作寒冰。

突如其來的寒霜,自傷口往外蔓延,瞬間便凍結了薩麥爾的肺腑,教他連喊痛也不能。

只是一眨眼,薩麥爾的身體有大半霜化。


『把⋯⋯我放下⋯⋯別因我凍傷⋯⋯』薩麥爾以唇語跟我說道。此時,冰寒已覆蓋了他的雙手,雙腿亦有大半冰化。

「我不會受傷。而且我希望你到最後一刻,仍能感受到溫暖。」

薩麥爾雙眼流露出一絲感激,又問:『對了⋯⋯你吸收了龐拿的靈魂⋯⋯代表已知道他一切嗎⋯⋯』

「是的。」我答道。看著薩麥爾的脖子變得透明。
『那麼⋯⋯他死前有恨我嗎?』

「恨。」

『嘿⋯⋯果然⋯⋯』

「不過。」

『嗯?』

「也不止是恨。」



聽到我的話,薩麥爾勉強趕及在嘴巴冰化前,勾起一個笑容。

接著,薩麥爾整個人已從頭到尾變成寒冰。

我抱著的他,宛如一座被巧匠細心雕琢而成、近乎完美的冰雕人像。

呯!

我沒有使力,但薩麥爾的遺體突然整個崩裂,散成雪花,隨風漫天飛揚。

看著綿綿飛雪漸漸消失於空氣之中,我心底裡泛起一絲惆悵。

或許,薩麥爾與撒旦的理念並不相同,或許,薩麥爾的手段太過冰冷狠辣。

但從古至今,他並沒有背叛當初因對抗天上唯一而被貶下凡的魔鬼,反是希望能將凡間一統,並將之變成魔鬼主導的地方。

就算成立了撒旦教,使盡方法將天下魔鬼收於旗下,薩麥爾的終極目標,也只是希望能給轉世撒旦一個最強的後盾。

就像此刻,他甘願放棄『弱水』,任由自身魔氣消散而身受『天劫』,只為讓我變得更強。

對於魔鬼一族,薩麥爾可是忠貞不二。



當我猶自感受著掌中的寒冷時,奧丁忽然冷冷說道:「嘿,過了這麼多年,他終於罪有應得。」

「罪?」我看著奧丁,問道:「他何罪之有?」

「背叛天上唯一,就是罪。」奧丁說得正氣凜然,「就像你,跟所有其他墮落者一樣。」

「那僅是因為天上唯一是最強,所以違抗者,便是罪人。」我看著奧丁,道:「但若果,較強的是我,戴罪的人便是你們。」

「別胡說。」奧丁聞言大怒,眼瞳金光一閃,再次以「魅影之眸」分出十一個分身,在半空中將我圍住,蓄勢待發。

我負手而立,抬頭看著十一個分身,問道:「若果你明知必敗,你還會與我戰鬥嗎?」

「這不應是一個問題。因為殲滅你們,是我們的責任。」十一名奧丁同時回應道:「就算我們失敗,最後勝利,必歸我主!」

「這就是為甚麼撒旦在第一次天使大戰時,並沒有打算招攬你。因為你們當中有些,確實是天上唯一製造出來的『完美品』。」我微微笑道:「不會反抗,不會思考,只會盲目接收、執行天上唯一的指令。」

「因為衪的話,就是真理!」十一名奧丁大喝,同時俯衝而下,朝我進攻。

「不用費力下來。」我抬頭看著一眾奧丁,咧嘴一笑,「我上來應戰便是了。」




語畢,我展開背部一雙雪白的羽翼,一下子飛到半空!




「你⋯⋯你怎麼會有翅膀?」

看到我展翅飛昇,奧丁大是震驚,但沒有停下手上動作,十一名分身反而攻得更快,務求在半途便將我攔下。

我擱在半空,繼續負手,任由奧丁的十一道攻擊打在自己身上。

十一道殺著看似快慢一致,但我卻感覺正揮向我後腰要穴的一拳,正以極輕微的增幅加速。

我要轉身已是來不及,所以只能任由奧丁的大拳頭轟中。

不過,這充滿霸道勁力的一拳,沒有把我擊飛,連半分移動也沒有。

那一拳,只發出了一道,如拍打在厚重布匹的低沉聲響。

瞬間變回一人的奧丁,大是不解,當看到拳頭擊中我身體的地方時,獨眼滿是詫異。

因為我身上被那擊中之處,皮膚黑了一片,卻不是『獸』化的黑色異膚,而是一層薄如蟬翼的黑布。

若凝神細心,便可看到那片黑布其實是由數十幼小的布束交織而成,而布束卻是自我的皮膚毛孔之中伸展出來。

「你把『墨綾』藏在身上?」奧丁大為震驚,想要往後脫離,可是拳頭已被我瞬間以『墨綾』裹纏,一時難以分身脫身。

「不止。」我笑著,然後身子一旋,將奧丁整個人摔到地上。

奧丁想要起來,卻突然感到一股強大氣壓把他整個人牢牢固定,氣壓之大,直壓得他背後地面崩出道道裂痕。

奧丁完全掙扎不了,想以仙氣護體抵抗壓力,但接著卻感到壓力全部消失。

「放心,我不會立時要你的命,你畢竟才剛下凡,我好歹也得盡地主之誼。」我浮在半空,俯視著他笑道。我說話時,與舌頭合一的紫金鈴,鈴球不斷轉動。

「『梵音』?」奧丁大是詫異,但立時飛了起來,與我保持距離。

「消滅我確實是你們的任務,但現在我隱隱覺得,那不是天上唯一最終目的。」我看著圍住整個雅盧,蠢蠢欲動的天使軍,「若果,衪真的如此希望我們消滅,為甚麼要將派下凡的天使數目,慢慢遞增?」

「那是因為衪想給你們改過認錯的機會。可惜你們墮落以後,始終不曾悔改。」奧丁說著,同時提升仙氣,右眼「魅影之眸」金光大作。

同一時間,圍住我的天使數量開始增加,卻是每名天使都產生了倍數的分身!

「這就是傳說中的『狂獵』吧?不過,也只是虛張聲勢。」我好整以暇地看著越來越多的金光與羽翼,笑道:「但我知道,你們實際的數量,僅是十四萬四千,就跟『啟示錄』裡的預言一樣。」

古代歐洲神話有關於「狂獵」的傳說,描述著凡人看到天上有一大群幽靈或獵人在追殺某些東西,但那其實只是第一次天使大戰時,奧丁以「魅影之眸」,製造出大量天使分身,以追殺路斯法叛軍。

「衪確是在給予我一個機會。但我並不認為,那是悔改的機會。因為同樣情況,已發生不止一次。」

「路斯化,你到底在說甚麼?」奧丁一臉疑惑。

「算了,反正你不會明白。」我微微笑道,平舉右手,「接下來,好好感受便是了。」

我說話之際,右手已化成一頭灰蛇,蛇口一張,只見舌頭分叉成三,正捲著三件事物。



分別是『赤弓』以及一對『錦繡』金銀針。



灰蛇酒紅色的蛇眼狡猾地張望,舌頭一旋,一道圍住頸部的紅色光環突地出現,嘴巴前則另有一道小紅光環。

「快閃開!」奧丁見狀,連忙朝我右手所向的天使軍大喝。

「太遲了。」我笑道,紅環消失。

一條赤紅幼線,忽地自蛇口直接連天使軍,驚呼聲同時四起,卻是被『赤弓』射出的銀針,瞬間射進了密密麻麻的天使軍,釘在其中一名天使的額頭上。

這一發銀針,貫穿了四十七人,當中大半沒中要害,僅有三名天使剛好被爆頭而亡。

不過,生死也好,被紅線連住的四十七位天使,恰好作為混亂的開始。

在『錦繡』連接他們的瞬間,我已知道各顆神眸的功效,蛇舌扭動金針,那些被紅線連著的天使便如扯線玩偶,向周遭的同伴發難!

四十七名天使神眸功效迴異,但我同一時間翻閱左手的『聖典』,眼眸星辰一現,找出了最能相互配合的戰術,只一個眨眼便擊斃了近百名天使!

「阻止他!」奧丁一聲令下,另有一百名天使響應,與奧丁同時朝我殺氣騰騰的飛衝而至!

我大笑一聲,右胸藍光一綻,卻是藏在裡頭的『弱水』強行加速體內血液流動,使身法速度瞬間爆發,一下子突破了百名天使幾近滴水不漏的攻擊圈。

與此同時,我已抽回『錦繡』,但那四十多名天使在短時間內殺死了大量同伴,周遭的天使早認定他們被我控制,所以重獲自由的一剎那,他們身法露出破綻,便被團團圍攻的天使瞬間滅掉。

此時,我彈動舌頭,在攻擊圈中刮起一道巨大的龍捲風,把眾天使拉扯至中心點。

雖然天使們立時拍翼抗衡,但他們的陣勢頓時崩潰,有些更與周遭天使有所觸碰而令「魅影之眸」產生的分身消失,整個包圍之勢立時破綻百出。

眼看天使軍想要重整旗鼓,我便即運功催動依附在肩頭的『雷霆』,讓黑白游魚快速轉了一圈,在我雙手手心形成了兩團雷電球,然後分朝左右擲出。

天使們自然知道『雷霆』的威力,見狀爭相閃避,但電球還未擊中任何人便在半途爆開,散成一大團電漿,朝四方八面地擴散開去。

電漿的擴散速度極快,一下子便覆蓋了大半天使軍,雖然破壞力低,但被電漿波及的天使,渾身如被靜電包圍,全都感到一陣痳痺,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緩。

乘此空檔,我羽翼一振,已閃進其中一群天使之中。

眾天使看到我突然出現既驚且怒,他們把仙氣提升至極限,金光閃閃的神眸全都注視著我。

不過,他們這時注意到,在我閃進來之際,帶上了上千團拳頭大的水球。

每一顆水球,此刻正飄浮在他們各人之間。

「你們知道甚麼是『氫』嗎?」我笑問的同時,以『梵音』將每一團水球裡的「氫氣」抽出。

流水如雨落下,僅餘無形無色的「氫氣球」在我與眾天使之間。

他們雖然看不到,卻憑著敏銳的感官,察覺到四周有異,一時不敢出手。

「感受一下,我們的造物主到底在天地之間暗藏了多少殺意吧!」我笑著彈指一下,細小的『火鳥』在指尖之間飛了出來,然後雙翼交錯一拍,拼出一點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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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落的連環猛爆,將我身邊所有天使統統炸個粉身碎骨,無一倖免。

支離破碎的屍體殘骸四散落下,整個地面頓變屍山血海。

因為爆炸而產生一大團烏黑濃煙,擱在半空中久久不散,當中更隱隱傳出低沉的獸吼聲。

天使們聞聲大奇,無一不謹慎地瞪著濃煙團,忽然,一龐然巨物破開濃煙而出,卻是融合了大量屍體、體積倍化了的『萬蛇』,張開血盆巨口,瘋狂咬噬!

同一時間,我以『弱水』及『梵音』,控制著地上流水與天上濃煙,化成一頭水龍及煙龍,共同攻向天使軍。

灰蛇能分解萬物,碰者即肢體分離;水龍乃由極高速轉動的水流構成,每一寸都是能開山破石的水刀,瞬間便能將天使切割;至於煙龍本無攻擊力,卻能貫進天使的口耳鼻中,堵住他們的氣息運行,進而拖慢動作。

天使們爭相閃避,但三頭巨龍在天地之間騰游交錯,將眾天使圍在中心不斷絞殺。

有部份天使嘗試反擊,只是三頭巨龍本就無固定形態,天使們的攻擊再厲害,擊在它們身上也僅能使其體積稍微縮小。

我展著羽翼飄浮在較高位置,隔空舞弄三頭巨龍屠殺之際,忽感受到有數十道殺氣接近。

我目光一斜,只見有一批天使突破三龍圍攻之陣,殺意騰騰的朝我衝來。

「嘿,以為我會手忙腳亂嗎?」我笑道,左手繼續控制三頭巨龍,右手同時一抖,自脈門之中抖出一根銅色棍子,卻是『靈簫』。

我手握『靈簫』,抵住嘴唇,運氣一吹,奏出一曲。

吹奏之時,我以『荊冠』感受著四方八面厭戰之人的情緒,手指翻動,自然而然地把那數萬股情感,完全貫注在樂曲之中。

以『靈簫』奏出的這一曲,曲風悲涼哀愁,無甚起伏,只有綿長的低沉之聲,縱沒歌詞,但每一個音符,都反映著人們對戰鬥厭惡的情感。

怨曲奏起,我再以『梵音』傳開,不論是與三龍奮戰的、或是正在攻向我的天使,聽到樂曲時都紛紛緩下了手,僅有極少數意志極強者,才能勉強保持動作。

然而,那一絲遲緩,在此刻的我眼中已成了如鴻溝般巨大的破綻。



我羽翼一振,提著『靈簫』飛向那數十名嘗試接近的天使之中,以簫作劍,或刺或削,將他們的頭腦通通破壞掉。

厭戰怨曲的作用雖然隨著我把『靈簫』當作武器而消除,可是一眾天使與我的實力相距太遠,即便能重新活動,無一人能阻擋我的進攻,只一眨眼,大半已被我削飛腦袋,成了無頭屍墮下。

我如虎入羊群,越殺越是得心應手,不過,在我快要滅掉那一批天使時,我透過『荊冠』,感受到一絲不尋常的興奮。

那絲興奮,正是源自這一批天使中,最後一人。

那是一名身材瘦小,背有四翼的天使。

他看著我時,雙眼盡是驚懼,但最底層的那絲興奮,卻瞞不過『荊冠』。

所以,我沒有立時下殺手,『靈簫』最終只是刺進他肋骨之間的縫隙,抵住他的心臟,卻沒將其刺破。

「我記得,你是彌額爾吧?」我瞇起雙眼笑問,「你似乎,是上一批便已來到人間的天使。」

「路斯化,別多廢話,你要殺便殺!」彌額爾不敢動彈,只是沉聲怒道。

「在第一次天使大戰時,你明明是總喜歡打頭陣,怎麼今次反而位居最後呢?」我饒有趣味地打斷正想反駁的他,笑道:「不,不用說出來。因為我已經全都知道了。」

彌額爾先是一呆,旋即醒悟,問道:「你⋯⋯拿了拉哈伯的『窺心之瞳』?」

「是的。所以在剛才短短的一剎眼神交流,我已經知悉你內心想法。你在上一次便已下凡,只是和這幾十名天使一樣,被阿當分派到世界各地駐守,才沒有參與昨日雅盧一戰。你們知道我與亞當一戰的結果,亦深知單憑你們的力量沒可能打敗我,所以才會另覓方法去傷害我。剛才我屠殺的天使全是餌誘,數十條性命,為的只是讓我能不加思索地殺死排在最後的你。」我瞇起「窺心之瞳」,看著迴避我目光的彌額爾,笑道:「你的命,也僅是一條導火線,因為只要你心跳停止和心臟破裂,便能引爆藏在心中的『薔薇』炸彈,對吧?」

彌額爾沒有說話,忽然咬牙,整個人往前一移,我笑著不動,也由他自行刺穿心臟。

不過,彌額爾心臟爆裂,預備的爆炸並沒有出現。

「就那麼想死嗎?」我一邊嘲笑,一邊抽出神器,彌額爾低頭一看,神情錯愕。

因為我手中所握、沾滿他鮮血的神器,並非『靈簫』,而是在他整個往前推送前一瞬間,被我偷龍轉鳳換上的『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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