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天黑黑，孩子請閉眼》: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1】
果然，我們當晚發生的事情就是恐怖故事開始的第一章。
當晚，病毒蔓延。
當晚，狼人誕生。
當晚，我們被賦予角色。
張日強所言述的，完全顛覆我這兩天所獲得的認知，毫無預感下所來的事實是超越想像的震憾。

1. 狼人就在當晚的十一人當中。除了我和思思，現在其他人都是在長洲擔當領袖的角色。如果以現行的票選方式，根本沒可能找出狼人。島上所有人都被他們愚弄著。




2. 過去學弟他們曾說，當人化身狼人時，會失去作為人時候的記憶，並成為一隻無意識的野獸，這是假的吧？為何有這種虛假的流傳？為何蒙騙眾人？

最讓我沉重的是……

3. 換句話，我從沒有解除病毒，我的身份是狼人遊戲中的小女孩。如果被狼人知道身份的話，是一個可以隨時隨地被牠殺死的角色，並不受狼人本身的制約限制。

「呢份就係卷毛仔留俾我哋嘅說明書。」張日強說。
我正閱讀著說明書的內容，不禁手中發抖。

「之後呢？之後就開始遊戲？主持人去咗邊？根據遊戲規則，狼人應該係第七日殺人，但我記得嗰個叫阿發嘅人講過，第二朝就有人死咗？」我還端詳著這一紙的說明書，說明書的設計精美，字體是新細明體，背景是富有德國式神秘色彩的黑色小鎮，絕對不是斷網絡斷電的環境下可以偽造出嚟的道具。





「之後我哋每個人都被強逼注射咗一支針，我估計佢哋係根據我哋所抽到嘅牌注射，所以我地遇到嘅唔係魔法，而係一種多啦A夢級嘅生化病毒……」張日強說到這裡，竟然雙眼噙著淚光。

只是，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說話是否可信。

「注射完之後，我哋應該所有人都暈咗，醒返之後已經係第二朝，我哋都唔知道點解會有人死咗喺飯堂，但正正因為有人死咗，先意識到尋晚真係唔係講玩，事件亦正式開展，然後正如你所見到嘅阿發所講咁，我哋被一班穿著黑色制服、戴住防毒面罩嘅人測毒，然後被隔離……」張日強低著頭，雙手合實，彷彿悼念失去的往日。

「所以你哋一直知道發生咩事，但其他島上嘅人就懵然不知，而且你哋仲要實行票選制度、行割腹之刑，你哋美其名係搵出狼人身份，但實際係為咗掩飾自己？」我自以為正義地說。

張日強卻澄清並強調：「係我哋。」





那時候的「我」，究竟是何等可怕的人？

「你估我會唔會信你講嘅野？」我苦苦地笑，不敢相信地笑。

「你會信，因為你好聰明。」張日強信心十足地說：「而且你會估到我哋點解咁做。」

的確，
島上只剩下五百多人，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們十一人。
對！我一定會向島上的人隱瞞真相。
若一旦被島上五百多人知道狼人就在我們十一當中，按照人性的墮落，我們必死無疑。

「我哋被政府隔離最初嘅日子，長洲混亂墜落，到處都係搶掠，甚至強姦，周圍嘅人都分黨分派，特別係成年人，因為佢哋嘅生活技能都比我哋高，比我哋諗得多，組織力比我哋強。結果……佢哋幾乎搶奪島上所有嘅資源，剩返嘅我哋……只能夠一直捱餓……乞求……」張日強心酸地道出，他的眼神告訴我，那段混沌的歷史只少可寫成十萬字長篇小說，但他卻扼要地說出，更把結局簡略地撮成一句：「係你帶領我哋將佢哋全部殺死。」

不過，這句話已經足夠震憾了，震憾得恐怕是我聽錯。




他說我帶領什麼殺死什麼嗎？
「你……講咩話？」
「係你帶領我哋將佢哋全部殺死。」張日強鄭重地說。

我閉上眼睛，才明白為何我是殘酷不仁的英雄，
也明白為什麼島上只有年輕人。
而在前天，島上最後一個成年人都死了。

「咁狼人呢？照計狼人喺我哋當中，如果佢唔念朋友之情，佢應該早早殺死我哋，免得我地查出佢嘅身份……」不！我頓了頓，責怪自己的愚頓，連忙說：「我明喇！你哋同狼人達成協議？」

「我都話啦，你真係好聰明。」張日強拍一拍手。

我們和狼人互不侵犯至同歸於盡的協議：
1. 若狼人試圖殺死我們十一裡的一人，我們最終必將狼人秘密公開，寧可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2. 同樣，狼人於夜裡同樣鄭重跟我們每一位下訊息：「若知道有人查狼人身份，該人必死，若全人包庇，狼人寧違反狼人的殺人規律，把所有人殺死，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呢種協議，雖然未到最後都唔知會點，但有一定嘅約束作用。所以，你明白點解尋日我哋唔贊同你用呢種方法搵出狼人。」張日強終於解釋。

我明白了。
明白狼人遊戲的玩法後，才明白昨日所提出的方法的確是愚不可及。未清楚狀況，就貿然出此下策。
先不論狼人可在不受制約下隨時殺死小女孩身份的我，而且，當狼人被逼上絕路之時，一旦含恨，隨時把所有人殺死，寧可同歸於盡。

我明白了。
就是因為達成互不侵犯的協議，
所以我們十一人反而成為狼人的保護者，保護牠直至牠吃滿一百人。根據遊戲說明，當狼人殺死滿一百人，遊戲就會結束，狼人身體會釋出殺毒元素，為全人去除病毒。

我明白了。
所以我們故意流傳當人化身狼人時，會失去作為人時候的記憶，並成為一隻無意識的野獸。目的顯然而見，就是為釋除島上的人對「為什麼領袖們總不會被狼人殺死」的疑慮。

但，




吃滿一百人，以每個星期吃一人的效率，即總共要吃一百個星期，換句話，我要等上兩年才可獲得直正的自由？
過去的我，真係願意喺個島上等兩年時間，而不採取任何行動嗎？

「所以，我哋就自私咁睇住其他人一個一個咁俾狼人殺死，反正只要狼人殺滿一百人，我哋就得救……」我沒想過自己自私的程度。

我自私，自私之餘，更不想在島上待兩年的時間。

而且……

知道狼人遊戲的所有人，理應已經知道我是小女孩的身份吧？包括狼人。

那很好。
如果此刻我嘴角上揚，
那一定是我禁不住內心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