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廟氣派不凡,由許多樓閣曲折合組而成,紅木大門,青石鋪地,屋頂蓋上琉璃瓦,華美至極。廟內供奉的是道家八仙之一鐵拐李,相傳他是故巴國人,今四川之地。成仙後全心精研醫藥,救苦救難,故此一帶藥業商幫興建此廟向祂供奉。
此廟之所以建得堂皇軒昂,全因這兒亦是雲貴川的藥業行會會館。
胡有盟一行人未踏進大門,已覺香煙繚繞,鐘鼓喧天。廟內更是萬人空巷,紛紛鬧鬧,還設有墟市買賣,好不鼎盛。
余崖石首次出行,睹得此情景,狀甚雀躍,喜道:「這兒不光只讓人上香膜拜,還有攤子買賣。」又驚喜地指著東面道:「看……,連戲班唱戲也有。」
胡吳二人一看,果見東邊鑼鼓噹噹,一名花旦以鴻亮嗓子拖腔唱著。
又聽余崖石反問道:「為何我們的絕倫大會沒有這麼多名目!」
眾人進入了神廟的右群閣,商會在此已安排了多名後生恭候來賓。一名後生接過胡有盟請柬,可能知道他是阿育圖主人,所以安排了間上等廂房給他。而吳敏川向眾伕役派發工錢,遣散各人,只留下小鶴及另一名伕役。
安頓過後,眾人在房間稍作休息,其後晚飯都是在房間享用。
是夜月色皎潔,繁星閃動,吳敏川看得動人晚空,油然想起幾條街前有一酒坊,一於獨自步月前往。回想連日來大驚大險,比之當下清幽寧靜,晚風輕送,著實舒
暢無比。




到了酒坊,湊巧也見小鶴在此倚桌自飲,便上前打個照會。
吳敏川道:「鶴兄弟,一個人麼?」小鶴只淡淡瞧著對方坐下,繼續斟酌,似乎連一些客套說話也沒勁回應。
吳敏川卻沒見怪,續道:「如此幸會!就讓我來先敬一杯,感激你三番四次相助,避免了阿育圖落入奸徒手中。」隨之斟酒把杯。又道:「鶴兄弟忠肝義膽,在下與胡東家既欣賞又感激,來!我先敬一杯。」
酒杯不大,他舉頭咕嘟兩下便已喝光,然後道:「鶴兄弟外表雖看似暮氣沉沉,但實則真人不露相,心思遠勝常人。難得!」
小鶴道:「那裡,那胖子生性這麼有趣,逗得我一時心癢,那便跟他玩玩罷了。我起初不知你們有樣叫阿育圖的東西是如此矜貴,倘若早悉的話,說不定我也會敲詐一把。」
吳敏聽得他說話爽直,笑道:「似乎你行事一味隨心所欲,不管它是錯是對。見胖奇心存奸詐,行事狡猾,你就偏偏跟他周旋到底。得見我東家是頭肥羊,就要來割一把。哈哈!爽快。」
小鶴轉個話題,說道:「阿育圖這所謂神效靈藥,其實可禍害了不少人。人們前赴後繼,本了命子也要搶奪,又有人誤得贗品,服後弄得不生不死。但是它近年好像沉寂了啊。」
吳敏川嘆道:「阿育圖背後故事非常複雜,箇中備細我也是從胡東家口中得悉。那麼趁當下清風明月,葫蘆良醖,不妨儘我所知告訴你吧。」
隨之拿過小鶴的酒瓶,咕咕的又喝兩口,酒雖不太是清香醇厚,惟心想要跟對方朗朗相向,懶去計較酒質。
吳敏川拉拉自己的長鬚,緩緩說道:「阿育圖乃是花的一種。阿育是梵音,意指生命。圖,是穹蒼上的乾圖,亦即是天象。光看名字,已知這種花揉合了外邦中土技術之大成,不是光靠一方能獨自培植出來。話說二百年前,有一位烏斯藏少女攜著一些由數種花混成的種子及一塊名為阿育輪的法輪來到中土。那阿育輪為鋼銅合鑄,重約二十餘斤,內藏一塊神祕彩石。相傳某靈氣深山處有一塊奇壁,經歷了三十位高僧三百多年來輪流對著面壁。而眾高僧法力無邊,一眾所發心光連同天地精華打聚在石壁之上,化出鮮彩,其後被人開鑿取下,成了阿育輪內那塊彩石。聞說阿育輪內有一種神祕力量,如果誰能開啟到它,其神奇力量能使那兒變為富庶樂土。」




小鶴聽得心下嘖嘖稱奇,另一方面卻想:「一個女子帶著二十多斤重的法輪從烏斯藏遠道而來,也殊不簡單。」
他只想未問,已聽到吳敏川解釋道:「這女子名字叫朗達瓦,身邊有一個武功高強從僕跟隨,此外,她自己亦練得一身烏斯藏絕學。」
小鶴插口道:「朗達瓦既身懷絕世寶物,又一身武功,背景也不會簡單,來到中土自必然掀起風波。」
吳敏川笑了一笑,道:「鶴兄弟說得出這句,也是位俱江湖閱歷之人。不錯!聞說那這個法輪阿育輪是從活佛手中偷取出來,因此活佛派出隊得力弟子來到雲南追捕。他們甫到中土,立弄得翻天覆地,引起中原各派注意。各派亦得悉阿育輪有如此神祕力量,亦紛紛展開爭奪。咳咳……。」
小鶴見對方乾咳兩聲,便把酒瓶遞上,說道:「唔!喝兩口吧。」又道:「中原武林滿是奇人異士,且人多勢眾,要搶奪阿育輪絕非難事。」
吳敏川有酒到口,喉嚨頓感舒暢,呵了一聲,答道:「阿育輪既然需要開啟,那必需得悉法門,安放它的地方也必俱萬物靈氣。雖則阿育輪如你所說好幾次落入不同別派手中,但始終開啟無門,落得得物無所用。最後幾經曲折,朗達瓦把阿育輪託付給一位叫藍超然的男子。他找到雲南絕倫堡的靈濟山去,那裏一有座靈濟天柱,是座畢直摩天的巨岩,終於在那成功開啟阿育輪。但最諷刺是這位藍超然本是全真教棄徒,一眾全長輩曾花無盡心血也辦此不到,卻給這位棄徒辦到。」
小鶴嘿的笑了一聲,道:「棄徒翻身,世事往往是這樣,禍福相倚。」頓了一頓,又道:「所謂開啟就是以阿育輪成功培植出阿育圖花出來?」
吳敏川點了點頭,道:「無錯!這位藍前輩在靈濟天柱頂上建了一個苑囿,把阿育輪置於苑中央,再運用了道家星宿乾圖之法,引來天象之氣,把阿育輪內的地水火風精華開啟,互相引動生生不息。再用上了朗達瓦帶來的種子,種出了阿育圖這種絕世奇花,絕倫堡亦藉此變成富庶樂土。」
小鶴道:「阿育圖是從花的果實提煉出來麼?」
吳敏川答道:「對!阿育圖神效,提練出來的藥粉能治癒重病,起死回生,作進補之用時能強壯五臟六腑,百用百效。當中更有一些純藍色品種,更是極品,服後更顯著地激化血氣津液運行,貫通經絡穴道,從而打通大小周天。練武之人只要用藥修練配合得宜,功力自然倍增。然而,若用藥修練出了亂子,反會走火入魔,過往亦有人因此送命或成了失心瘋子。」




小鶴怔了一怔,問道:「那麼,近來所謂一些假的阿育圖流出,是否就因用藥練功不當?」
吳敏川擰擰頭,頓了一頓,微微感嘆道:「實情是這樣。阿育圖花一年結果四次,本身花性奇特,沒有阿育輪存置苑中,它是結果不來。」
說到這處頓了一頓,似有顧忌,但都繼續答道:「而且不幸地還有一事,這事雖有避忌,但也不算什麼祕密。那就是大約五年前,阿育圖在發生了變異,藥力突變得猛烈邪道。服用者固然會血氣翻湧,功力增強,卻同時又陷入神智不清。而且一切藥力只不過虛火而已,當被藥力催谷過後反使人萎靡不振,經脈紊亂,元氣大傷。而最駭人的,它還有種使人上癮的藥性,服用者會不斷的追求服用,不斷的受到侵害。換句話說,阿育圖不再是濟世聖藥,而是使人沉淪在萬劫不服的害人毒物。」
小鶴聽得聖藥不再,淪為毒物,不由得感同可惜。
吳敏川續道:「阿育圖花既為絕倫堡的命脈,把它摒棄談何容易,唯有繼續出售圖利,無奈地繼續為禍人間。阿育圖本意造福世人,如今淪為毒物,不光只背道而馳,而且有違仁義道德,這一點使創造阿育圖的藍家後人尤其抱憾。終於在四年前,藍家長子藍廷瓚不忍心長此下去,私自把阿育輪盜取去了。沒有了阿育輪,阿育圖花再結不了果,使它終告停產。這幾年間只是販賣存貨,目前阿育圖已不爭多耗儘,在胡東家手中亦僅餘十餘瓶,並且是極級純藍品種,是以相當珍貴。」
小鶴道:「如此珍貴東西也得帶來,你們這趟一定是大買賣。」
吳敏川道:「嗯,不錯。敍州這處有一間叫福壽藥坊,他們鑽研以施粉之法,把合虞美人及翻天雷公這兩草藥揉合起來,培植一種新草藥。但可能因虞美人本性耐寒,出來的品種不太適合於這裡氣候生長,往往未長及半,已壞了大部份去。於是用上了我們的阿育圖來養土補根,這新草藥的壽命果然得以延長,而且藥力顯著。經過兩年研究,如今距離完成不遠。他們除了每次以高價向我們購買阿育圖外,還立了合同他日絕倫堡也可取得種子種植這種新草藥。虞美人能驅毒怯邪,翻天雷公可補虛益損。一旦培植成功,兩者長處合一,大可能再成為新一種濟世聖藥。胡東家也是這樣想,即使未及得上阿育圖,但阿育圖遺下意義亦可得以延續。」說到這時,吳敏川不禁替其老好人的胡東家高興,臉上流露喜悅之色。
 
 
<本章完,感謝閱讀。敬請留意下一章「落難狂徒」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