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性.行為: 第十七節

流淚，是因為不甘心，或是因為懦弱？
 
從小父親已教導我「男人唔可以喊」，男人要背負責任，要背起一整頭家，哭無助解決事情，只會讓其他人覺得懦弱，覺得膽怯。
 
現在的我也不可以因如此小事要哭，我不是懦弱的人，我還要擔起頭家，好好的照顧還在讀大學的妹妹，我強忍快要溢出的淚水。
 
「阿文，你知唔知你阿爸之前同我係同事黎架？」黃生說。
 
「吓？我真係唔知，我阿爸過身之前搵左佢舊老闆幫手，不過佢舊老闆唔係呢一間公司。」
 


「我響呢間公司做左十幾年，我以前仲係物業主任既時候，你阿爸已經係我個盤既保安主管，我以前都跟你阿爸學左唔小野，我仲記得有一次有個客想跳樓，我同你阿爸收到通知想上去之際，就突然之間聽到一聲巨響，個情況係點，你都應該估到。」
 
「個住戶已經跳左落黎？」我說，聽了黃生說出和父親一起工作時候的經歷，不禁讓我聽得入神。
 
「係！基本上咁高跳落黎大家都知死硬，住戶條屍仲即係響平台既範圍，即係話如果其他住戶從屋企望落去平台，又或者有人想經平台行返屋企，就一定會見到血肉模糊既屍體。當時既我呆左企響度，腦裡面一片空白，剩係響度諗今次仆街啦，今次仆街啦………呢個時候，你阿爸即刻講叫我通知總公司，而佢就去報警同搵雨傘去遮住條屍……..」黃生說。
 
「咁高跌落黎，個住客咪死得好恐怖？」
 
「係，我真係唔敢行過去，個頭爆開左，我仲隱約見到腦漿都流左出黎，不過你阿爸好勇敢去用雨傘遮住條屍，佢話唔想嚇親啲客，同埋唔想個死者死左都要仲俾人睇住晒，嗰一刻我好慚愧，因為我剩係諗死左人點算，做咩可以唔駛俾經理鬧………係呢，你阿爸有句口頭蟬成日講，你知唔知係咩？」
 


「我知，就係前世作過孽，今世做物業！」
 
「仲有另一句，就係人生在世，關關難過關關過，呢句說話，我一直都有記住，所以直到今日，我都認為呢個世界上冇咩難題係解決唔到，最重要既就係我地自己既心態。」
 
聽了黃生的這句說話，想起父親生前的點滴，眼淚再一次缺堤的湧出來。
 
黃生續說：「每個人都有懦弱既時候，而一個人將來成唔成功就要睇佢自己處理問題既方法，引咎辭職你可能覺得係一種負責任既表現，但係我既角度呢一個係逃避問題既方法，學董伯伯所講，離開好容易，不過留低就好難。又或者好似你阿爸咁講，人生在世，關關難過關關過，呢一關，我地都一定過到。」
 
說到這裡，我在想是否自己一直以來也太過幸福，安於現狀而失去了解決問題的能力，黃生說得對，留下比離開更加困難，如果我在這艱難時刻辭職，那不是承擔而是退縮。
 


黃生把我今早填好的辭職表交回給我：「願意同我一齊闖過呢一關嗎？」
 
我抹去了臉頰的眼淚，看著眼前這個肯為我這種懦弱的人說教的黃生，我把辭職表接過來：「今朝係我一時衝動，希望你可以見諒…….」
 
「年青人，有火係好事，呢度係我攞俾你既一啲資料，裡面有大廈公契，一啲關於狗隻既資料，仲有其他文件，你今朝響度睇一睇先啦，唔好返去管理處住，我同仁哥傾下計先。」
 
「唔好意思，又要煩到你，你放心，我一定會俾心機做野架啦！」
 
黃生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吊，講呢啲！」
 
說完，黃生便笑著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