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故] [少甜] 我同時做左三間大學嘅學生: 二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
﹝音樂起﹞https://youtu.be/3k_COyWJl6M
「D差佬沿住彌敦道掃緊過黎!」幾個從彌敦道逃進山東街的示威者上氣不接下氣地喊,有一人更脫下口罩呼吸。
「喂!戴番口罩!呢度好多Cam。」有人喝道。「呢度點守呀,鐵馬都冇個。」「喂,幫手掘磚呀。」只見有人廢九牛二虎之力向地上的磚頭猛挖,可惜無傷磚路分毫。
「喂!殺到喇!退呀!」我指著前方大叫,防暴警從彌敦道兩方湧進山東街口,速度之快令我觸目驚心。
「呀東,放風箏!」阿璃遞了兩個膠樽來,我立即懂她意思。退兩步,扔;再退兩步,再扔。我們已被迫退到西洋菜南街內,而敵方陣線已過了瓊華中心,沒再進迫。
不妙,方才在危急關頭我竟然向他人扔了膠樽…雖說只是膠樽,可是傷了人可怎麼辦?希望沒傷到人吧…我為剛才扔膠樽感到有點後悔。
「啱啱掉磚好有效,大家快D幫手掘磚呀。」「掘磚!」「掘磚運俾前方!」有人徒手挖、亦有人以鎖匙等工具挖,可惜成效強差人意。
「等我黎!」一把中氣十足的粗獷聲震撼了西洋菜南街。「要搵磚與磚嘅脆弱點,好似咁。」他說罷憤力的左右搖動路標,不出數十下地上圍著路標的磚塊已見鬆動。「平日鋪路就鋪得多,拆路都係第一次,仲要係MK。」他輕鬆拿起地磚圓心缺口中的路標鐵柱冷笑。
「大家~學佢!」「搖路牌呀」「英雄未請教?」
「唔…叫我地盤之猛尻。」
霎眼間,整條菜街的路標就如被十號風球吹襲般,不斷被眾人搖晃,現在收集磚塊容易多了。此時亦有人開始在菜街上點火,火舌照亮了今夜的旺角。我在旁望著,示威者都出奇的安靜,間中才傳出幾下拖曳雜物的噪音;看著他們堅定的眼神,大概在場每位都有戰鬥的覺悟。
「你地做咩呀!停手呀你地咁樣係破壞緊香港啊!」 有位年輕男子像正義超人上身般,走過來嘗試阻止示威者挖磚頭。「表達訴求可以理性d架!」
「我地係救緊香港,行開。」 一位幪面的黑絲少女冷冷地說。
「救香港咁救架咩!?破壞條街叫救香港?」那正義男激動起來,引來不少示威者注意。「走啦死左膠!」「咪阻住晒,再唔走搵磚頭飛你!」正當部份人要發爛之際,黑絲少女舉起手示意其他人安靜。
「我地冇試過理性示威咩,有用咩?頭先差佬對住我地開槍,開槍呀!我地得磚頭自保炸!」黑絲少女以手當槍,用戴住勞工手套的手抵著正義男的太陽穴。雖然黑絲女戴著口罩,仍不難感受到怒火從口罩底下燃燒著。「呢度係戰場,你一係幫手,一係走。」說罷黑絲女揮指指向路口。黑絲女雖弱質纖纖,此舉卻異常霸氣,震懾全場。
正義男語塞,結果無奈敗走。在火堆周圍的示威者紛紛歡呼。「走啦左膠!」「革命之火燃起!」「階段性勝利!」「讓磚頭飛~」「執磚啦仆街」。身旁的阿璃正不顧儀態的拾起路上的磚再扔碎,方便前線使用。
「屌你是咪男人黎架,要個女仔做粗重嘢。」有個男子鄙視的望著我。
「對唔住…」我趕緊回神幫忙。呀,磚好髒… 磚底的污泯黏答答的,拾磚真不是怎樣輕鬆。
﹝音樂完﹞
「唔該晒呀東。」阿璃把碎磚努力的放進竹簍裡。被閃爍火光照耀著的阿璃很有魅力,又令我想起LOL世界裡在中路奮戰的阿璃。我不禁想,如果今晚是一切的終結,能與阿璃一起也不枉過。我心中響起了羽田若希的歌聲:「無懼世事變改,還是越難越愛…」
「呀…先生先生,請問發生緊咩事呀?」一位中年婦人慌張的望著我俯身拾磚,又望了望周圍火光熊熊的革命之火,好像被嚇呆了。
「呃…呀姐呢度危險呀,你都係番屋企啦…」我不好意思的勸籲她。
「我都知危險呀…但係我個女話出左黎旺角,我特登帶左D嘢食俾佢…唉呀今次大件事,佢又冇聽我電話,會唔會有事架…要點搵佢先得得架?…」婦人越說越慌,抓緊手中的膠袋不住啜泣,整個身子在發抖。
「呃…佢應該會冇事嘅。你不如去後面街搵下?」我說完也覺得毫無說服力,戰場上沒有絕對的保證。我只好指婦人到較安全的後方找尋,她聞後便憂心忡忡的走開了。我突然想起了母親大人,若她知道我在衝突最前線,定必非常擔心。其實,在我身邊的每位戰友義士都有家人,他們都冒著極大的風險和代價來到街上抗爭,我不禁心中對執磚中的義士肅然起敬。
竹簍很快便裝滿,當我四處張望尋找新的竹簍安放磚頭時,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紅磚的Edward。
也許是已對了Edward一整學期,即使他正戴著N-95口罩,我仍能一眼認出了他。我走了過去,拍了他一下。
「?!係你?」Edward顯得很愕然。「你又會黎嘅,哈估唔到紅磚大學嘅學生咁政治冷感,都會有人出黎。神奇,神奇。」
「啊…係呀,你…自己一個?」我覺得這對話氣氛有點尷尬。
「唔係呀,仲有幾個friend。」他指了指。「今晚終於似番D樣,俾人打就要還拖,我地今晚真係做緊革命。」
「Edward,其實嗰次…」
「遲D先講呢D,今晚集中精神應付呢度先。」Edward決斷地說。「要準備反攻啦,自己小心。」他說罷便拖了一簍磚頭找他的戰友去。
在幾名示威者的飛磚掩護下,眾人迅速的挖磚;挖磚技能已達爐火純青境界,馬路兩旁的磚頭都被挖得七七八八,似乎足夠發動新一波攻勢。
「上啊!」「行前D掉,唔好掉到前排自己友呀!」一眾示威者同時讓磚頭飛,威力非同少可,從遠處也能聽到磚塊衝擊防暴盾的「嘭」「嘭」聲。
「喂!唔好掉!」「咪再掉嘢呀下!」警察陣線傳來毫無阻嚇性的呼喝聲,叫聲只令示威者更賣力的擲磚。「咯落」「咯落」的磚頭觸地聲響遍山東街。
「呀東!」阿璃傳來磚頭,我遲疑的接過。「幫手呀!」
我猶豫的想了想,我還是未能踏出那個心理關口。扔的話,我便是個罪犯;雖罪不致死,傷人襲警等罪無可避免。
「呢度係戰場呀!我地冇試過理性示威咩,有用咩?頭先差佬對住我地開槍,開槍呀!我地得磚頭炸!」腦海閃過剛才那黑絲女的吶喊。
再想。
「呢個就係弱肉強食嘅世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輸左冇人會可憐你,你只會俾人一沉百踩。唔想做輸家就要打得更好;打機係,做人都係。」腦海中突然閃過跟阿璃打LOL對我說的話。
再想…
「你諗住社會發生嘅痴線嘢掉就得架啦!」阿璃一邊扔磚,一邊向我大喊。
對…我現在身處戰場,關乎自身生死的緊急關頭,我豈能再被傳統的道德倫理捆綁?何必再介意社會上閒人的目光?我陳日東,豈能被打不還手?!
「……嗚!!!!啊!!!!!仆街!對我地開槍!!!」我憤力擲出人生第一塊磚頭,可惜直飛地上,我再接再厲。「夜市!李波!網絡廿三!高鐵!928!七警!朱經緯!東北!」憤怒到頂點的加持下,我叫的次數早已被飛磚次數趕過了。
集眾人之怒,磚塊有如暴雨般墜下。警察除了舉盾擋磚外怕束手無策,終於防線開始站不住腳,需慢慢後退。敵退,我進。一眾示威者加快拋磚速度,有的負責拖載磚竹簍,有的從地上回收碎磚,沒多久警察已被擊退離開山東街,向彌敦道兩旁撤退。
我眾乘勝追擊,向彌敦道兩旁追出。有警察落單,被幾名示威者在商鋪鐵閘前圍打。「呢D係利息黎架炸!」「當差唔係好威打人好狠架咩,你老味!」我繼續向前衝,把手上我磚都飛盡了。
「呀東!等埋呀!」聽到阿璃在後方叫住我,我正追得興起,如此大好進攻機會,也管不了。我隨著幾個義士繼續追著幾個後退中的警察,邊追邊從地上拾起雜物向前飛擲。
「喂!追夠喇,佢地有援兵,退!」只見彌敦道對面馬路開始有數名警察爬過石壆趕過來,追向我們。我太大意了,只顧把兵線推前。敵方兵線迅速的迫近,而我方兵線於幾秒間已退到十多米之後,我與四五個沒有後援的義士登時落單了。我們把握時間努力的跑向山東街,有一名義士體力不支愈跑愈慢,很快便給幾個警察追上,他被迫到街上一個巴士站,幾個警察把他包圍在廣告版前,最後把他壓在地上。
「仆街警渣!」我仍未脫險,繼續使盡力氣地跑。突然,「咚!」我後腦被硬物擊中,我登時失了重心向前仆倒。我摸摸頭蓋,只見紅紅鮮血黏在手掌上,我嘗試再次站起來,卻已被幾名警渣亂棍揮打,我再次伏在地上。我費了最後一口氣,死命的抬起頭望向山東街方向。模糊地看到阿璃想前來營救,卻被幾名同行朋友拉著後退。「呀東!呀東!放手呀我要救佢!⋯」看著激動的阿璃在拼命掙扎,我只能無力望著這一切的發生。我感覺到雙手被扣上了手銬,伏在地上的我看到身旁有半塊磚頭,想必是剛重擊我的硬物。
「仆你個街…死差佬飛我磚…」接著我便昏死過去。
模糊間好像到有人問我問題。
「你咩名呀?問你呀!答啦!」好像有點紅色藍色光在閃著。
「住邊呀?仆街咪撚扮死呀!」哼,我左胸悶吃了一拳。
「我問你呀?屌!出得黎搞事預左架啦!」呀!我的手指被人大力的屈著,快要被分筋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