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六十六>
<六十六>
在接到獲聘消息的三天後,我正式踏入職場。
第一天上班,主要是認識公司的業務運作以及自己的工作職責。
我投身的是物流業,和我大學讀的學科風馬牛不相及。
美其名叫物流業,說白了只不過是運輸業的另一個代號。
以我這種略為瘦削的體格,搬運這種粗活當然輪不到我做。
所以我在這家物流公司擔任文職,做的是銷售的工作。
除了我以外,另外還有兩男一女和我一同受聘。
我們這批受聘的人全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穿起西裝化了妝還是難掩一臉青澀。
對於新的工作,剛接觸沒太瞭解,可以說的也就不多。
只能說工資不高,但也不算是公司的壓榨。
怪只怪自己生不逄時,偏偏畢業於經濟不景的年份。
早一年或晚一年畢業的話,工作肯定較易找,工資也不會這麼低。
我們公司大約有二十多人,算是中小企業,地點在荔枝角。
午飯決定去哪裡吃不難,因為可以選擇的地方少得可憐。
難的反倒是要在午飯時段找到有座位的餐廳吃飯。
只要午膳時間一到,來自不同公司的人潮便傾巢而出搶位置。
動作稍慢便只能站在沸沸揚揚的餐廳看着別人用餐。
頭幾天上班人生路不熟,我們幾個新人午飯時很自然一起行動。
剛開始時間拿捏不準,每次吃飯都匆匆忙忙的。
後來摸索了一段時間,吃飯時不再那麼趕急。
想不到出來社會工作,連好好吃頓午飯也大費周張。
我們這幫大學剛畢業的新人,來自不同的大學。
其中一個男的叫阿樂,身型有點臃腫,經常拿手帕出來擦汗。
阿樂說話時尖聲細氣,而且談話內容總是迂迴婉轉,不肯顯露內心的意思。
彷彿是怕自己說話會開罪別人,又畏懼別人得知他太多的事。
還記得第一天吃飯時,大家都在閒聊互相認識時,就數他最不自在。
「我叫阿恆,你叫什麼名字?」我開腔問身邊的阿樂
「你想問我中文名還是英文名?」阿樂竟然反問我
「隨便吧...別人都怎麼叫你的?」我不禁皺眉
「沒有統一的叫法,有人叫我中文名,也有人叫我英文名。」阿樂居然還能不回答我問題「有些老朋友還叫我別的外號呢...還有些人...」
「你中文名叫?」我按捺不住打岔
「阿樂。」阿樂從袋中掏出手帕,擦去額頭冒出的汗
我還是第一次問別人的名字問得這麼迂迴曲折。
簡單問個名字罷了,竟也可以把我當作騙子般處處提防。
我有個錯覺以為自己在套取他提款卡的密碼。
一想到以後還要在公司共事,頭便痛起來。
另一位男同事叫子峰,個子瘦削,臉上沒有血色。
金絲眼鏡背後的雙眼無神,說起話來又沒精打采。
而且每次開口都惜字如金,好像多說一個字就會氣絕身亡。
整個午飯的過程沒說過一句超過五個字的話。
更厲害的是開口說話的次數也不到十次。
看着子峰默默吃飯的神情,我的頭又更痛了。
剩下的那位女同事名字叫敏晴,算是當中最正常的一位。
敏晴長得很平凡,平凡的眼睛,平凡的鼻子,平凡的耳朵湊合成一張平凡的臉。
如果要在眾多的平凡中找出一點特別的話,只能說她的嘴巴特別大。
剛接觸敏晴時總覺得十分眼熟,我懷疑以前跟她有見過面。
只可惜敏晴長相真的太沒特點,就算曾經碰面也未能在我的腦海烙下印象。
結果午飯就在詭異不安的氣氛中渡過。
這種充滿窒息感的飯局,我吃過三次後便受不了。
後來我理所當然地改成留在公司吃家中弄好的便當。
既省時又省錢,最重要的還能避開讓午飯變得渡日如年的機會。
我還沒嘗試適應新的生活,便開始懷念起大學時無憂無慮的歲月。
其實,人生的過程就是一個循環,有如潮水的漲退。
在不同的時間點中,總會偶爾發現似曾相識的片段。
在迎新營結識朋友,然後在大學中一起相處成長。
踏入社會後又會認識另外一群人,在同一家公司共事工作。
時間洪流把舊的人和事洗刷掉,又把未來送來。
生命就在每一朵歲月浪花的綻放和凋謝中被拼湊完成。
當初的懵懂純真,卻注定被定格在大學的那段青春中,永遠都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