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真事改編】《去年暑假，我在街上賣寬頻。》: 《去年暑假，我在街上賣寬頻。》（五）

　　我對此兩個出口的位置大惑不解，明明兩者距離相差十米以內，為何要分別設置「Ａ出口」和「Ｅ出口」？就算要設置，又為什麼不是「Ａ１」和「Ａ２」？算了，還是快點兒「開壇作法」。
 
　　拉開環保袋，取出展銷圍板組合，將其中六塊珍珠板摺疊成「三角柱體」，然後直立之，再把剩餘的兩塊打開成「Ｌ」字枱狀，放上柱身。柱身有三面，每面有上下兩格，把宣傳海報貼上後，結構簡單而實用的「壇」便開好了。接著，將易拉架的三截式鐵枝合體成一條「旗竿」，插於鐵架中間，再彎下身子把厚膠色布拉高，勾在旗竿頂的小凹槽中，過程猶如「升旗」一樣，「香江寬頻」的大字旗號，在石柱旁邊隨風飄揚著。
 
　　順利設置攤檔後，還未到下午兩時，不如先熱一下身，我邊拍手邊向途人叫喚「香江寬頻」、「上網優惠介紹返」和「登記服務送韓國最新Ｓ－Ｐｈｏｎｅ ３」，沒錯，是真的會送手機，但世上無免費之午餐，這最新計劃當然要簽２４個月合約吧，而且每月收費比其他Ｐｌａｎ要高上一點。不過，這就如手機網絡供應商所謂「上台出機」一樣，先預繳四千大元取了手機，之後兩年每月＄２９８的上網月費便可攤分，平均只需＄１３１，費用平了一半以上，對於想換最新手機，又同時想申請上網服務的人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同時符合以上兩個條件的人又有多少呢？我望著易拉架上的「Ｓ－Ｐｈｏｎｅ ３」宣傳圖文，心生疑問。
 
　　這銷售點在兩個地鐵站中間，行人自然絡繹不絕，向外望是交通樞紐龍翔道，車子亦是來往頻密。來黃大仙的人會幹些什麼事呢？除了原住街坊，大多數都是來「拜神」的吧，而地標「黃大仙祠」便在我左方，夾在「Ａ出口」與三個「Ｂ出口」中間。期間不少人走來問我話，但並非有關上網服務，全都是問路──黃大仙祠、新光酒樓、竹園邨、慈雲山……問黃大仙祠的絕大多數是內地同胞，他們是來拜神求變暴發戶和求兒子有正常奶粉吃嗎？幸好我的普通話也不爛，可以與他們溝通，但其實盲的也知道祠就在出口旁，後來我也答得不耐煩。「Ｅｘｃｕｓｅ　ｍｅ，ｃｏｕｌｄ　ｙｏｕ　ｔｅｌｌ　ｍｅ　ｗｈｅｒｅ　ｉｓ　ｔｈｅ　Ｗｏｎｇ　Ｔａｉ　Ｓｉｎ　Ｔｅｍｐｌｅ？」一名身高約一米九的男黑人問，但在本能反應底下，我竟然答了：「咪就喺你後面囉！」他一臉茫然地「Ｗｈａｔ？」了一聲……
 
　　我大概也能正確指示途人問的路，因為我二年級時曾經到這區來補習，就在黃大仙中心的「Ｓｔａｒｐｕｃｋｓ」咖啡店，教女校生高考中國文學。我習慣每次補習課堂完後，都開著「ＯｐｅｎＦｏｏｄ」的手機應用程式，在附近尋覓評分高的食店，用得來的學費獎勵一下自己的肚子。就這樣答答問問了大半個小時，浩哥還未出現，使我內心有點虛。
 




　　下午二時，人流好像更多了，許多學生哥考完期末試回家打機去，要到我右面的巴士站或小巴站作中轉，也有許多上了年紀的人往酒樓去喝下午茶，而許多無牌小販便趁此時來到了兩個出口中間開檔。他們主要售賣各式手提電話的「機殼」與其他配件，也有衣服和雜物，一開始我還以為沒有太多人會光顧這些小販，雖然他們賣的都是「Ａ貨」，但生意卻相當暢旺，因為得到了內地同胞光顧，可能小販們都是針對這群「高消費力」的人而來，這令我意識到，其實我們直銷寬頻企街，都必要在人潮如涌的地方，那麼接觸到的潛在顧客便會大大增加，而「ＡＥ」便算是黃大仙區一個很好的位置。
 
　　突然，一聲「走鬼」，使得身旁的小販落荒而逃，眼見他們十秒內便能將物品收納，然後極速四散，跑得還快過劉翔，令我嘖嘖稱奇。在遠方我看見了一群穿著灰色制服的公職人員向我方衝來，應該是「小販管理隊」來捉人吧！咦！「小販管理隊」？我突然記起昨晚熟讀員工指南時，在「溫馨小提示」上有這麼一點──「根據《公眾衛生及市政條例》（第１３２章），小販管理隊人員會管制持牌小販所引致的街道阻塞和環境滋擾情況……直銷部的同事若發現有關人員到來巡察，應立即收拾一應銷售物品暫時離開，待其離去後才繼續工作……」
 
　　我的媽啊！難道初出道第一天便要「走鬼」嗎？我二話不說立即「收旗」，但眼見他們越來越迫近，我便越發慌張，來不及「收壇」了，怎麼辦？看過戰爭片的都知道，軍隊的旌旗是最重要的，若衝鋒陷陣時旗幟倒下，軍心定必大亂，據點可失，但我「香江寬頻」的旗號卻不可失！當然，製作易拉架的成本一定比幾塊珍珠圍板貴吧！所以，我趁敵方未到便背上書包，拿著易拉架衝上石梯往黃大仙祠的平台去暫避，求黃大仙保佑我有金剛不壞之身。
 
　　過了三十分鐘，浩哥終於來電：「偉仔，你同支旗去咗邊？」我緊張地回答：「頭先有『小販管理隊』嚟掃蕩啊！所以我咪保護支旗走左入黃大仙祠囉！」他哈了一聲，說道：「傻仔，落返嚟啦，佢哋走咗啦，你下次走鬼唔洗帶埋支旗，拉返塊旗布落去，自己閃去一邊遠離個壇就ＯＫ，佢哋一般都係針對無牌小販，唔會搞我哋直銷，但有時每個月發唔夠數告票，都會攞我哋去祭旗，所以今次你走都係醒水嘅！」
 
　　我重回「ＡＥ」，只見浩哥身穿全黑淨色短袖Ｔ恤加窄腳牛仔褲，腳踏一對白色波鞋，手上還提著一張圓形「摺櫈」。「今朝返咗公司同另一個同事簽約，搞到遲咗，呢張嘢啱啱喺『日之城』買嘅，送畀你做開工禮物啦！」原來浩哥
是為了買我摺櫈才遲到，所以亦不敢抱怨隊長於剛才敵軍殺到時不知所蹤了。




 
　　由下午三時至夜晚六時，浩哥都在教我一些銷售技巧，又扮客人口脗跟我做些模擬訓練，他說我資料背得十分充足，但就像「老師讀書」一樣，不像在Ｓｅｌｌ東西。他言之有理，我是一個中文科私人補習老師，雖然我教授時語言相當生動，但有時這個「說教式職業病」還是改不了。
 
　　「今日第一日返工，你可以唔洗返到夜晚十點，返去好好記住我頭先教你嘅嘢，聽日我叫新同事Ｌｅｏｎ帶住你做，我而家去睇下文叔同嘉寶點先。仲有，返去記得買定幾卷膠紙，聽日會有用！」浩哥離去後，我走到黃大仙巴士總站，途中我心想：若不是浩哥的摺櫈，要到搭巴士回家才能坐下休息呢！第一天開工已經見識良多，明天一定要好好努力……
 
【　親愛的
　　等遍所有綠燈
　　還是讓自己瘋一下要緊
　　馬路戲院商店天空海闊
　　任你行

 
　　〈任我行〉 陳奕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