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詩從森林中走出來,由頭到腳仔細地觀察紀念念有沒有受傷,不想遺漏任何一個細節。

「公主,你沒事吧?」紀念念的隨從春詩關心地問。

「好啦,我沒事,助人為樂嘛。」她簡單地回了一句。

忽然,紀念念又好像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語氣變得有點責怪的意思,「還有,我不是說過別再叫我公主嗎?你都忘了嗎?」

「我……」春詩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去解釋。





「公主」這兩個字基本上是早已習以為常的稱呼,她和另一個婢女,冬曲,從小都是這樣稱呼她的。紀念念本是月光城的公主,春詩和冬曲則是她的婢女。她們之間的感情非常好,無話不談,一起讀書,一起習武,是肝膽相照、互相之心的好夥伴。她從來沒有把她們當成奴婢,無論是開心或是傷心的事情都會與她們分享,她們早已不是主子和奴僕的關係。但這個月光城公主的身分卻在四年前的某一晚消失得無影無蹤。

「算了,我不怪你,我們先回去吧。」紀念念免得跟春詩僵持不下,率先轉移話題。

春詩繼續跟在她的身後,她們走過叢林後,便回到農民聚居的小村莊。

「小姐!春詩!你們回來了。」冬曲從其中一個小屋走了出來,以討人喜歡的口吻說著,迎接著紀念念。

小屋外是廚房,雖然設備簡陋,只有一個灶頭和工作平台,卻充滿濃郁的人情味。屋內擺設簡潔,推門進去便是餐桌,放著茶壺和茶杯,窗邊有一個小櫃作收納用途,內裏只有三張床和大衣櫥,梳粧檯旁有一道屏風作更衣之用。雖然沒有精美的裝飾,但給人一種整齊舒適的感覺。





紀念念進屋後,把配劍交給春詩保存,坐在餐桌旁憩息。冬曲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然後坐在她的身旁準備水果。

冬曲和她們一邊聊天,一邊切水果,一不小心就割傷了手指。鮮血從傷口流出,血液順著手指滴進了茶杯。水平如鏡的水面震動了一下,原本清澈無瑕的水,頓時受到污染,被染成一片血紅色。

紀念念看到這一幕,撕心裂肺的痛瞬間湧上心頭,過去的一幕幕重現在眼前。

四年前的某一天,標志着月光城滅亡,和幸福生活的逝去。

「公主,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回城和皇上慶祝生辰吧!」春詩騎著馬跟紀念念說。





「遲些再回去吧!反正父皇他又不會跑了。我還沒準備好給他的生辰禮物呢。」年紀尚幼的紀念念說道。

她們在城外幾十公里以外的樹林裏狩獵,歡樂不斷,樂不可支。

過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漸變得昏暗,她們也踏上回城的路程。

可不知為何,天空突然烏雲密布,厚厚的雲霧籠罩整個森林,紀念念的內心也好像雲霧一般瀰漫著沉重的氣色,有著一絲不安的預感。

她策動馬鞭,加快回城速度,春詩和冬曲都緊緊地跟著她。人為還是敵不過天意,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弄濕了她們的衣裳,阻礙了她們的行程,沖走了一切不容於世的事物,卻洗滌不到她們內心的沉重。

馬匹在泥濘滿布的路上奔馳,泥潭水不斷向外飛濺,濺到了潔白的裙子上。她卻一心想著回城,並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可當她回到月光城的城門外,驚心動魄的場景闖進她的眼簾。守門的士兵全倒在地上,被冰冷刺骨的雨水沖刷,雨箭無情地打落在他們身上。走進城內,放眼望去的是被染成血紅色的地面,上面有著成千山萬昏死在地上的人,隨著雨水不斷落下,讓所有人葬身在血海之中。整個城無一生還,無論是皇親貴胄,還是老弱婦孺,甚至孩子,也沒有一人可以免過此劫難。

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紀念念的身上,想一根一根的小針扎在身上。一幕幕令人難以忘懷的景象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裏,讓她一直瑟瑟發抖,更是讓她悲憤交集。此時,天空依舊被烏雲濃罩着,連樹上的葉子都塗上了一層黯淡的墨色,本來嬌豔的花朵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四周只剩下憂鬱惆悵的氣氛。





紀念念加快腳步地跑進皇宮內,抱著一絲的希望她的父皇和母后平安無事。可一切總是事與願違,只見裡面的情況和外面一樣,一片死寂。春詩和冬曲跟了上去後也十分震驚,但她們倆必須冷靜下來,才能更好的保護公主。紀念念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跪在地上痛哭不止,心態瞬間崩潰。春詩和冬曲擔心公主的安危,於是,強行把她拉走,到了現在居住的村莊。

就這樣,本來無憂無慮的生活從些一去不復返。月光城也成了一個廢墟,無人問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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