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短短的十多分鐘內,喪屍已經攻入了這層。這邊只有一條走廊貫穿,兩旁是各個大大小小的房間,基本上不可能守的住。那群士兵仍是戴著面具,但武器已經換了步槍而不是弩。

「你講咗咁多,就只係想釋除我哋嘅疑慮?」

我們跑在serena後方,回頭一看,那些士兵且戰且退,速度並不比我們快上多少。

「因為喪屍嘅研究資料屬於一級機密,唔可以外洩,所以我要使走嗰兩個士兵先可以解釋到畀你哋聽。雖然係咁,但事實上佢哋真係打算天一光就放咗你哋。」

我們跟隨著serena跑到避難點,但途中不知為何電力又突然中斷,跑到避難點,一個空曠的地方時,已經是幾乎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數十人席地而坐,由於光線不足,沒有人注意我們。





「噠噠噠......」我們來到不過是過了不到五分鐘,槍聲已經迫近,再過數十秒,開始看到火光,然後那些士兵開始退入避難點。

「打到嚟啦!」

『為甚麼那些患者會......』

「仲咩唔走上去呀?應該仲可以走上去架!」

『上面是天台!已經無路可走了!』





「allan!」serena大叫,「走到嚟呢到已經冇路可退喇!」

「我知道呀!」allan舉槍殺掉兩隻喪屍,然後轉身衝到一部升降機前,抽出腰間的鐵筆,撬開升降機門。

「你......你喺度做咩呀?」

allen推開杜嵐,「你睇唔到咩?撬開升降機再沿住纜索降去!」然後他揮一揮手,向部下道:『快撬開電梯門!這是唯一能逃出此地的方法!』

這邊一共有三部並排的升降機,各人用盡各重方法去打開升降機門,趕在後背的士兵們的防線崩潰前逃走。





背後的士兵在奮戰,其餘的人用盡各種方法打開升降機門。眼前的門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下打開了一道小隙縫,權叔和其他在此工作的人再把隙縫拉開,終於打開了門。

只見內裡黑漆漆的,手往前一抓,甚麼也沒有,幸好升降機不在此層否則打開了也是白廢。我回頭,驚見喪屍已經大舉的入侵,剩下的士兵只可苦苦支撐,而防線之中,最近我們的士兵,已經是在四五步之遙的位置。

一個士兵也剛好回頭,見升降機門已經打開,又望向戰場,隨即回頭,衝過來這邊,準備沿著纜索降下。

『你他媽的在幹嘛!你是士兵,要先讓別人離開!』

士兵抽出腰間的手電筒,照入升降機槽,只見一條嬰兒手臂般粗的纜索一直伸延到下方的黑暗之中,升降機大概就停在下方。

『我受夠了!甚麼喪屍,見鬼去——』

士兵的話未說完,allan一槍擊斃了他,同時叫道:『研究員先走,最後才到其他士兵!』

那名被殺的士兵在被殺的瞬間,屍體失平衡墜入機槽,隔兩三秒才聽到下面傳來啪的一聲悶響,可想而知摔了下去有甚麼下場。





「我要去嗰邊......」

「唔好浪費時間!快啲入去啦!」

「但係......」

我向杜嵐大叫:「放心啦!我哋好快會喺下面見返面,你快啲落去啦!」

她望向前面未知的黑暗,又瞧瞧我們,點點頭,隨即跳了入去。

權叔用手肘推推我:「你話下面係咪指陰曹地府?」

「係呀,你都快啲落去啦。」





杜嵐原先還在我們身邊的,但剛才拉門時她走開了,之後就在人群之中被推到另一邊的電梯前,mk妹也和她一起。

很快的所有女人都下了去,之後就到我們了。剛才電梯槽中傳出一些慘叫,大概就是有人抓不穩而摔下去,想到此處我不禁捏了一把汗。

『讓開!』一個男人使勁的推開我,『你又不是這裡的工作人員,你最後先上!』

『但明明我在這邊排隊......』

『不認識你們,還讓你們進來已經好好了!還想要求甚麼呀!』

我們耐著性子等到所有研究人員下去時,士兵們已經退無可退。顧不上誰先誰後,我們馬上就跳入了升降機槽。

纜索的觸感是一陣油膩,雖然我跳入時抓住了卻抓不緊,瞬間墜下了好幾個身位,之後用腳夾緊才定住了。

上面的槍聲已經變得零星且弱,我身體貼緊纜索,雙腳繞緊,利用手臂的一鬆一緊慢慢落下,但只是一會手臂就開始漸漸使不上力。





『快想想你們在營中訓練時的情況!用大腿發力!』

下面傳出大概是倖存者的聲音,我照著他的說話去做。

「權叔!你仲喺唔喺到呀!」

「梗係喺到!你顧掂自己先啦!」

纜索上的油大概是用來保養潤滑之類,有了它令事情更困難。我感覺到有東西在旁邊掠過,同時傳出「轟」的巨響。那些應該是上面的士兵,又或者是喪屍,總之他們沒有撞到我算是幸運。

幾經辛苦,腳終於碰到實物,那是停在不知那一層的升降機。黑漆漆之中,我彎身去摸,想找到升降機頂上的通風口,卻一無所獲,在我上邊的權叔也到了,大家一同找也找不到。

『你們到了升降機上面了吧?』





聲音來源不在升降機內,而是在下面,透過升降機後方半米左右的空位傳出。我回答是,那聲音又說:『升降機上有沒有屍體?將所有屍體推到升降機後面的空位,然後跳下來!』

『但係......』

『叫你做就做吧!下面距離地面不算好高,反而你們再留在上面,升降機負重太多掉下來我們就死定了!』

我恍然大悟,馬上和權叔以及剛剛才到的其他士兵,把屍體推入空隙。

「呀......呀......」

一具躺著的人體,我碰到他時發出呻吟聲,顯然是摔不死,卻身受重傷,大概也命不久已。

屍體清掃完後,我們馬上跳入空隙。

「躂」的一聲悶響,我落在剛推下去的屍體上。升降機井底的空間一邊堆滿屍體,一邊站滿活人。我雙腿尚未碰到地面,後面已經有其他士兵接踵而至,很快升降機槽只有約兩平米大小的空間就要被屍體和活人佔滿。

『你們快想方法離開這裡!』眼看空間將被佔滿,先到的研究人員焦急但束手無策,幾乎最後才到達的allan一發不語的走到牆邊的爬梯,爬上電梯門前,一名研究人員急道:「頭先我哋試過,道打根本就打唔開!」

「外門上面有個勾扣住咗,用蠻力就梗係打唔開啦。」allan冷冷的這樣說,然後拉動門上方的把手,扣勾鬆脫,把門拉開,然後他身體鑽出,下一秒就是一連串的槍聲,他回頭叫道:『你們快出來!外面有許多喪屍!』

此時已是夜晚,醫院內只有士兵們手上的電筒是唯一光源,只見門前不遠人頭湧湧,喪屍見獵物出現馬上衝至。

『瞄準頭!打身是沒用的!』

『隊長,這麼黑根本就瞄準不了!』

在槍火之中,隱約可見喪屍已經接近,上百人的腳步聲組成恐怖旋律,口中唱出低沉嘶啞的死亡凱歌。子彈就似被吸入漆黑的旋渦之中,絲毫未能阻擋對方的步步進迫。電梯井底與外門相差接近一個成人高度,意味著每次只有一人靠爬梯走出去。

『隊長!我們快守不住了!』

allan一咬牙,叫道:『全部人退回井底!』

已經走出外門的士兵跳入升降機槽,在井下的人馬上把門拉上——

「呀呀!」

一隻喪屍在門即將關上把手伸了進來,卡住了門,令門關不來。喪屍已經來到門前,無數的手伸入門縫,苛索門內活人的性命。門邊的人盡力把門合上,這樣卻無褂只是把伸入的手夾得再緊一點。

活屍似乎不會疲倦,但活人會。眼看門即將被突破,allan爬上爬梯,任由衣領被伸入的手抓住,他拔出手榴彈,用牙咬去安全扣針,把手榴彈精準地投入屍群中,然後馬上把臉擋在門後,同時向後大叫:『全部人伏低!』

「轟!」的一聲,喪屍斷肢落入機槽內,旁邊的人馬上關上門。門一旦關上,頂部的機械扣就會自動扣上。

喪屍在外拍打著門,我們則在門內大口大口的喘氣,剛才可謂千鈞一髮,假如門被突破,毫無退路之下所有人將成為喪屍的食糧。

雖然危機一度解除,但我們卻被困於升降機井底,進退失據。

喪屍一直在拍門,外頭還隱約傳出喪屍的叫聲。我們默然無語,期待有人提出甚麼解決辦法,但過了好一段時間,甚至連喪屍的拍門聲也漸漸退去時,各人依舊沉默不語。

『隊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唯有等到其他小隊來救我們。』

那到底要等多久?漆黑中似乎人人心中抱有同樣疑問,一聽到allan這樣說,有人的呼吸聲就變得紊亂起來。

『那我們要等多久才可以出去?』

allan冷冷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提問者喃喃自語,聲音顫抖,『明明一直都相安無事,為甚麼今天會......今天那些人來了之後,當晚怪物就攻過來......』

『算了吧,』allan打斷了他,『這時候執著那些喪屍為何出現,已經沒有意義。』

『那我們甚麼時候才可能出去?』另一把聲音問,『其他小隊如無意外,應該已經到達井底,找到方法打開門,為何到現在外面仍是沒有反應?......反過來想,如果他們都像我們一樣困於井底,都在等別人來救,那該如何?』

allan回道:『現在情況是,我們與其他小隊失去聯絡,門外是數量不明的喪屍。最好的情況,其他小隊仍然生還,我們就可以合流突破出去。最壞的情況,其他小隊全部陣亡,那我們起碼要待到日出,喪屍進入低活躍期,和視野比較好的時候,才有可能突破出去。結論是我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等。』

『只有等?』最開始的提問者那神經質聲音又響起,『那即是......即是要等多久?』

allan不耐煩的回道:『起碼三四個小時吧。』

過了一會,那把聲音開始低吟,『你們有沒有發現,這邊的空氣好像愈來愈稀薄?』

另一把聲音答道:『是侷促一點沒錯,但按道理應該不至缺氧才是。』

『不!我......我真的呼吸不了......』那人開始劇烈地喘氣,其他人用電筒照著他,只見他倚坐一角,臉色發青,頭頂濕了一片,手按著胸口,氣喘不止。

旁人見他如此模樣,也察覺他有不妥,紛紛問他發生何事。

一把女聲問道:『你是不是有幽閉恐懼症?』

『我......我不知道......』

『你以前坐升降機或者行隧道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像不能呼吸一樣?』

『我......盡量都不會坐升降機,因為我覺得......我坐升降機,心會跳的快......』

『他應該真的有幽閉恐懼症,只是不自知。』她冷靜的這樣對旁人解釋,又柔聲對那人說:『你放鬆點,這邊很安全,你不需要怕......』

『不用怕?』那人的呼吸愈來愈急促,開始歇斯底里的大叫:『外面是數不盡的喪屍啊!你可以說這裡安全嗎?就算是,難道我們要留在這裡,直到餓死?即使衝出去,面對如此多喪屍,一樣是死路一條!』
手電筒的微弱光線下,隱約可見不少人對他的言論暗暗點頭。那女聲繼續道:『你別激動,嘗試慢慢深呼吸......』

那人開始哭了起來:『我們全部人都會死在這裡!』

『夠了』allan霍然怒哮:『你別再擾擾攘攘,擾亂軍心!等到別的小隊來到,我們就會有方法離開!』

『那他們甚麼時候才會到呢?』另一把之前沒有發言的聲音答道:『我們等了差唔多一個小時,他們仍然未出現!』

『他們是不是有甚麼不測?』

『佢哋是不是放棄與我們會合,自己先跑了?』

『佢們用C座後樓梯的出口走嗎?』

『如果真的走了,那我們就......』

有人開始哭喊:『我不想死啊......』

『即使待到天亮,這邊有槍的士兵不到十個......因為之前的戰鬥,子彈也已經所餘無幾......』

恐懼,在這個血腥味和霉味混集的井底下開始發酵,此時終於爆發,有人歇斯底里的叫嚷,有人淚流滿面,有人憤怒地痛罵......伴隨而來的絕望,把原本已經不堪一擊的秩序撕毀,各人發出的嘈雜聲在井中回蕩,震我人耳膜生痛,而外頭的喪屍被井中聲音吸引,原本已經消失的拍門聲又再劇烈地響起,井中的人因喪屍的反應而更加驚慌,他們叫的愈大聲,喪屍的拍門聲似乎就愈響......如此輪迴下,漸漸滑入完全失控的狀態,最終結局不是被喪屍殺死,而是自我毀滅。
混亂之中,我感覺到權叔在慢拍我肩膀,問道:「佢哋堆雞腸到底講緊咩?」

我簡單說了一下,現在到底發生何事,他酸楚的笑道:「估唔到我哋嘅最終竟然係咁死喺呢到。」

「人始終要死......點死同死喺邊又有乜所謂。」

「......你好似對而家發生咩事冇咩感覺咁。」

「你唔記得喇咩,同樣嘅地獄,我哋早就見識過。」

權叔一呆,然後搖頭苦笑。

『別再吵了!』allan向天開了數槍,人群的哄叫聲稍稍減弱,他怒吼道:『誰再大呼小叫,擾亂軍心,我就殺誰!』

那人高呼道:『那不過是早死和遲死的分——』

「轟!」

那個首先情緒崩潰的幽閉恐懼症患者,「別」字和槍聲重疊,之後就陷入沉默,彷彿子彈就是他言語的休止符。

allan凜然道:『誰再擾亂軍紀,下場就會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