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過去看一看她,她出奇地平靜,靜靜地呆在床角,沒有生氣、沒有難過。
        「……你怎麼了?」我說,她沒有回答。
        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她的確有依照我的意思去做,沒有再去和她搭話,然而她看上去也有自己的感情,因為朋友失落而有同感……我不去安撫一下她們的話,也太殘忍吧……
        「我明白了,現在就去關心一下她吧。」
        她迅即站起來,走回我的面前。
        「謝謝你,徐卓豪。」
        走出房間,梅杏盈仍舊維持在一小時前那坐姿,一臉茫然的。我坐在她旁邊,她只看了我一眼便縮回去。
         「呃……你妹妹還好吧?」我說。
         「嗯,她一直在睡覺。」
         「那她看得見你嗎?」




         梅杏盈緊緊地閉上了嘴,輕輕搖頭。
         「這樣啊……」
         客廳陷入一片死寂,梅杏盈沒作聲,陳樂兒一臉著急的看著我,但我想不到什麼安慰她的話啊。安慰別人也不是我的強項,更何況這種「妹妹看不見死了的姐姐」的情況根本很難找到,即使是虛構故事都很少有類似情節吧,我該說什麼呢……
        「你啊,可記得要把你的電話充滿電。」梅杏盈說。
        「啊,怎麼突然提起我的電話?」
         「我在妹妹的週記本寫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有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了她,她打電話來的話記得要聽啊!」
         「好的,好的。」
         陳樂兒看見梅杏盈多了說話,臉上的肌肉也沒有以前那麼繃緊。
         「那記得多休息,有什麼事的話可以告訴我的。」陳樂兒說。
         「哪要你幫啊。」




         梅杏盈似乎還是不領情,然而至少確定梅杏盈目前狀態過得去,也省得陳樂兒擔心。
        沒多久便到了晚餐時間,今晚因為梅杏盈貌似精神不佳,於是我只翻出庫存的杯麵解決。吃著杯麵,看到她們兩人不吃不喝依然活得好好的。她們到底是憑什麼活下去的?雖然她們走動說話別人都看不見,但是也得使用能量的吧?果然我不明白她們背後的各種事呢。
        盯著杯麵沉思時,放在飯桌上的手提電話響起來。
        梅杏盈一聽到電話鈴聲,馬上跳起來飛奔到餐桌前。
「杏瑜,杏瑜,一定是她打電話來了!」
我接聽電話,並且按下擴音鍵,好讓欣喜若狂的梅杏盈聽聽內容。
        「喂?」我說。
        「你好,我是曹先生,這次打電話來是通知你追思會的事。」
        「怎麼會這樣……」梅杏盈掩面回到沙發上。
        剛來到客廳的陳樂兒見梅杏盈失望而回,連忙安慰她說:「不要緊,既然是寫在週記本上,那麼可能隔一個星期才看到。我相信你的心意她一定會明白的。」




        我關掉電話的擴音器,然後說:「原來是追思會啊,隔了這麼久,我都快忘掉這件事。」
        「因為搜索遺體方面進展有點慢,所以追思會延遲了。」他說:「現在時間已經訂好,就在兩天後下午在紅磡的殯儀館舉行,與部份學生的葬禮同期,另外現場也有記者採訪,請多加留意。」
        與葬禮同期啊,不知道在客廳的她們會不會介意呢,不過為了錢也沒辦法吧,要和她們商量一下。
        「我明白了。另外你們說的錢方面……」
        「追思會完成後會給你現金支票。」他說:「另外當天還會有其他生還者出席,所以講稿有所修改,當天會再發一份新的。」
        「其他生還者?是誰?有多少人?」
        自從出院以來,就只剩很少跟進空難的新聞,就算有也大多是關注死難者家屬的,甚少提到生還者。所以聽到有其他的生還者,我就急不及待想知道是誰,如果有我、或是陳樂兒、梅杏盈認識的人就更好了,至少還不至於盡失朋友。
        「目前有四人出院,其中確定出席的只有你和另一名剛出院的中二級女生,另外兩人據我所知都不會來了。」
        「知道另外兩人是誰嗎?」
        「這個我不知道,我只是來負責聯絡你的。還有其他東西要問嗎?」
        真可惜,如果是認識的同學還想去打個招呼看看。
        「沒有了。」
        「那好,希望在會上看到你。」
        掛線後,我一放回電話,陳樂兒便問:「怎麼了?」
        「我兩天後要去校方的追思會,他們會給我錢。」我說:「但是同時間會有死難者的葬禮,你們會介意嗎?」




        「我不介意。」
        「這個我可沒差啦。」梅杏盈扭開她的臉,動作上好像有點不願意,但是沒展現出負面表情,應該還是不介意的。
        「謝謝你們。」
        雖然心裡仍然如以往般有點不安心,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也沒法不相信她們吧。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