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我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在客廳裡遇見陳樂兒自己苦心研讀小說,梅杏盈則望著客廳窗外的景色,兩人絲毫沒有要出門的樣子。
        「梅杏盈,你家在哪邊?」
        陳樂兒也放下手裡的小說望過來。
        她先是呆望著我一刻,然後才反應過來,說:「信湖居第十一座。」
        「信湖居?真猜不到你家這麼有錢。」陳樂兒說。
        「不,也不是很有錢,有錢就不用住天水圍了。」
        「好啦,我們快走吧。」我說。
        「喂。」梅杏盈叫住了我。
        「我妹妹能看見我嗎?」
        「這方面……我也不知道,街上的陌生人是看不見的,但是有血緣關係的人可能有分別吧。不過即使你妹妹看不見你,我想應該有方法讓她知道你的存在的,這方面你不用擔心。」




        「那……好吧。」
        我們來到麗湖居,我平日都不常來這種私人屋苑的,能住得起這些地方的學生通常不會淪落到在我們學校讀書,梅杏盈是我知道的唯一例外。
        嘉湖山莊不像外面某些新的屋苑一樣,一定要拍居民證才能進去,但我還得按密碼鎖也進得去。來到大堂,我走到密碼鎖前,附近一個居民也沒有,一時間束手無策。
        「3159」梅杏盈說。
        我按下密碼,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打開門,大堂保安也沒投放懷疑的目光。
        進入升降機大堂,梅杏盈忽然死命盯著陳樂兒不放。
        「怎……怎麼了,別一直望過來啊。」
        「沒什麼,只想跟你說別死跟某種想法而已。」
        「知……知道啦。」
        看來她們兩人還在冷戰啊,說不定又得掀起一場大戰,回到家裡一定要好好調解一下。




        坐過升降機後,我們來到某間單位門前。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試過這樣登門拜訪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何況是個獨居的中學女生,她會怎麼看我呢?還有她若應門,我要怎麼辦才能讓她相信姐姐現在就在身邊呢?
        不,以梅杏盈她的能力,這些問題我根本不用擔心吧。
        「梅杏盈,你能自己進去嗎?」
        「我自己去就可以?」
        「嗯,反正你會穿牆,那自己進去就好,這種距離不會有事的。」
        「是啊,那我進去了。」她轉身面向屋內,又突然回過頭說:「等等,你電話號碼是什麼?」
        我把號碼告訴她,她再次走向大門,卻在門前停下來。
        「你們啊,不准故意跑掉啦!」
        「是、是,我不會啦。」
        她步入門裡,在我的視線中消失。陳樂兒在我的身邊呆呆的看著門,好像很不捨得她的。




        「喂。」我戳了一下她的肩膀,說:「你很擔心她嗎?」
        「算是吧……」她停下幾秒鐘,繼續盯著那道大門,然後說:「徐卓豪,你覺得我很煩嗎?」
        「煩?我不覺得啊,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有點開心的。」
        直到現在,我自己仍然有點顧慮她和梅杏盈,沒辦法好好把她們當朋友看。但是,這段日子在同一屋簷下生活,比自己一個人獨力面對公開試來說,還是更輕鬆和開心。
        「是嗎……但是我每次想和梅杏盈多說些東西時,她就說我很煩,是不是我做錯什麼?」
        「依我而見,你沒有做錯的。」我說:「只是她比較喜歡自行解決自己的事,你一直湊過去想幫她的話,可能讓她很困擾吧。」
        「那我應該少點和她說話嗎?」
        「也不用做到這樣啦。」我說:「只要別一直幫她就好了,畢竟對著不同性格的人就得用不同方式與他們相處呢。」
        「嗯。」她點點頭。
        梅杏盈從門中走出,她低下頭來,沒有向我們兩人瞄過來,看上去像十分疲累的模樣。
        「走吧。」她說。
        「梅杏盈……」
陳樂兒靠過去,口裡貌似要冒出想關心她的字句,可是她沒有回覆,狠狠地盯回去,陳樂兒只好回到我的身邊,望著我,露出一副求救的樣子。
        「給她一點時間,可能剛才發生了不開心的事,等她冷靜下來再談吧。」我小聲說。
        陳樂兒點頭示意,我們就這樣一直沉默地坐車回到家裡。步入家門,梅杏盈旋即坐在沙發上,雙手攤在兩側。




        陳樂兒看著她那樣子,對我說:「真的不要緊嗎?」
        「嗯,她休息一下後會好過來的。」
        「希望如此……」
        我回到房間,繼續翻開各種模擬試卷,準備公開試。經過大約一個小時,快做完第一份練習時,陳樂兒走進我的房間。
        「我說……杏盈她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她說。
        「她怎麼了?」
        「都整整一個小時,她都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我起初以為她不舒服,但仔細想想,我們應該不會不舒服,所以妹妹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吧。我們晚上還得出門吃飯的,如果她一直都這樣沒精打采的,我怕……會有不知道什麼事出來。」
        實際上沒有那麼誇張吧,剛看見梅杏盈時,她還精力十足地不停和陳樂兒拉扯,怎麼想她都是一個算好動的女孩,不可能一兩天就變了一個人,給點時間她總會好過來的。強迫她的話,只會讓她反感吧。
        「她沒事的,不用擔心。」
        「但是她兩天以來都是這樣子啊。我們是同伴吧?既然大家不可分離,那麼就更應該互相扶持吧?」她越來越大聲地說:「在同伴這麼傷心的時候,我們難道就要視若無睹嗎?連問候一兩句也不可以?」
「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現在她會覺得很煩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吧?」我的聲線也不自覺地越漸高漲。
        她聽到我這句話,就走到我的身後,背向我坐在床上,一個字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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