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 作者 : 吳一一 (轉載): 第十二章 - 小米
我們到了醫院，小米替我找來了醫生，就是我從昏迷後醒來見到的那位，我終於知道原來她姓吳，名淑敏。她看了我的傷勢，做了些檢查，敷了藥，似乎沒什麼大礙⋯ 只是鎖骨上留下了一大片暗紅色的瘀血，而且還十分之痛。我們謝過醫生，就和小米離開了醫院，由於約會的心情已經完全被破壞⋯ 所以我打算回家休息。我的傷是因小米而起，所以她堅持要送我回家，當然⋯ 我並不抗拒。
***
回到我家附近
「一一，你想吃什麼？」
「對了！我們還未吃飯哦！我完全忘記了！那⋯ 不如現在出去吃飯？」
「不！你受了傷就不要走來走去了，我來煮給你吃！」
我心裡讚好，是因禍得褔了！我們在我家附近買了一些材料，然後一起回家，好像是一對同居的情侶，幸福至極。
「嘩∼你家好有格調啊！」小米進入我家之後說。
「哈哈⋯ 謝謝⋯」這已是最近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說話了。不知為何，我突然有點心虛⋯
不久，小米就開始在我的廚房裡煮飯，我則回到睡房裡把染有血跡的衣服換掉。就在我換完衣服準備離開睡房之時，在睡房的門前⋯ 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之下⋯ 竟然⋯ 白色物體又出現了！
開始時，我還沒有想起那白色的是個什麼東西，可是半秒之間，我想起馬丁對它的形容⋯ 「似乎是氣體，又像固體」⋯ 對！這個形容十分貼切，在我眼前的⋯ 正正就是這樣的一團東西⋯ 它終於再次出現了！我終於親眼看見它了！為什麼是今天？又為什麼是現在？ 再一次，我又發現自己不能活動⋯ 天啊！到底我犯了什麼錯！？一天之內要我受兩次苦頭？
然而，這一次，感覺上有點不同，我只是四肢失去控制，可是我的頭部仍能活動⋯
這令我想起剛剛控制著健二的時候，就是因為對方的腦在抗衡，所以只能控制著四肢⋯ 然後我又想起馬丁的猜測，也許⋯ 當我的神經夠成熟的時候⋯ 這東西就控制不到我。又也許⋯ 就是因為今天的意外所致，我的神經已有能力去抵抗⋯
既然頭部仍能活動⋯ 本來我想大叫小米過來幫忙，可是想了一想，小米過來又有何用？恐怕只會成為另一個犧牲品⋯
我盡量保持著冷靜，畢竟我已經感覺得到他的神經未能進入我的腦部，而這時，我的神經慢慢地習慣了它的控制⋯ 我之前做了個比喻，控制人類就如控制一條抽筋的腿去活動，如果用同一個比喻來說，那麼現在的我就好像正在為一條抽筋的腿拉筋，只要一放手，肌肉馬上就會收縮起來， 可是曾經試過的人都應該會明白，其實只要一直把腳拉著就可以⋯ 我專注控制著神經和它抗衡，漸漸地拿回上半身的主導權⋯
我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那團是什麼，也不知道它明不明白，我竟然嘗試對著那團東西說話了。或者這是個很白癡的舉動，但我好想好想知道一個答案。
「你是外星人嗎？」
⋯⋯
它沒有任何反應⋯
「你是鬼嗎？」
⋯⋯
它動了！它的形狀變得更高更長，然後⋯ 我再次聽到那些像大提琴的「嗚嗚」聲⋯
很神奇地⋯ 今次我竟然聽得明白⋯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聽得懂這種「語言」？那的確只是些「嗚嗚」聲而已⋯
對了！那就正如一個音樂家在聽到一首歌曲時，腦中就自自然然想像得到琴譜上的音符一樣⋯ 我不懂音樂，只是在這一刻，我好像明白那些「嗚嗚」聲所代表著的東西⋯
很抽象⋯ 但我明白，那些聲音代表著一個意思⋯
它正在笑⋯
＊＊＊
以下的對話內容，只是我用文字盡量去表達那抽象的意思。
「你⋯ 明白我的說話嗎？」
那些「嗚嗚」聲變得高音『繼續⋯ 繼續⋯』
「我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要控制我？」
『錯⋯ 錯⋯ 』或者解作『不對⋯ 不對⋯』
「什麼？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回來⋯ 回來⋯ 』
「喂，我不明白呀！」
『完結⋯ 失去⋯ 完結⋯ 失去⋯』
「⋯⋯」我開始懷疑其實我根本不明白它的意思。
『回來！回來！』
在這最後一句「嗚嗚」聲之後，我全身又漸漸地失去控制⋯ 我感到它正努力地想控制著我。
雖然我不知道由它去控制著我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今天我決不放棄！我深呼吸，回想一下剛才在小巷激戰時的感覺。放棄控制手臂，放棄控制呼吸，連五感也都放棄，集中所有的神經於自己的雙腳，賭上這一注，向前一衝！
成功了！我的腳移動了！我衝向那團白色物體，就在那時，房門竟然突然打開了，我沒料到有此一著，停不了那道衝力，直接就穿過那團白色物體撞向門外的小米身上。
在穿過白色物體的那一刻，我好清楚地感覺得到那東西只是一陣煙霧，並沒有實體⋯
還好小米在我要撞上的一刻側身閃開，她尖叫了一聲。
我滾在地上，全身再次回復知覺，馬上就感到鎖骨再次受到衝擊所引發的痛楚⋯我回頭一看，房間內什麼都沒有⋯ 那團物體消失了！雖然驚險萬分，但我竟然成功了！
「一一！發生什麼事？」小米驚訝地望著我。
「嗚⋯ 沒⋯ 沒什麼⋯ 我只是好痛⋯」
「為什麼你不應門？」她走過來扶起了我。
「什麼？」
「我敲門叫你呀！你卻沒有應門，害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
「是嗎？⋯ 我沒事⋯」
「那你為什麼衝出來？」她好懷疑。
「沒⋯什麼⋯ 」
「古古怪怪，受傷就不要衝來衝去嘛。」
「嗯⋯ 對了，你找我什麼事？」
「我⋯ 只是想說你的油放得太高了⋯ 我拿不到⋯ 你真的沒事嗎？」她的臉發紅。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用腦過度而有點神志不清，或者是我剛剛從兩次驚險的事件之後所引發出來的激情，我覺得小米的這一句話說得特別可愛⋯ 而且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暖和安全感。
事後我每次回想這一刻，都覺得自己非常唐突，也不知道是從那裡來的勇氣，我⋯ 竟然擁抱了小米⋯「小米⋯ 你⋯ 你真的很好⋯」
她沒有反抗⋯ 只是慢慢地，輕輕地說「傻瓜，你沒事就好⋯」
＊＊＊
我很驚訝自己在面對完白色物體之後的胃口竟然還那麼好，原因之一肯定是因為小米的晚飯造得十分出色，一湯兩，非常可口，完全覆蓋了剛才的恐怖感。
飯後，時間已經不早，小米也是時候回家⋯ 我好不想她離去，除了我很喜歡她之外⋯ 說實話⋯ 我極之不想一個人留在這房子裡⋯ 尤其是白色物體剛出現過的房間⋯ 雖然我再一次戰勝了它，而且我肯定自己的神經已經有一定的反抗能力⋯ 但人就是會對一些未知又神秘的事物感到害怕⋯
這時，小米已經準備離開了。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啦，你受傷了。」
「⋯ 嗯」
「好啦，我走啦∼」
「小米！⋯」
「唔？」
「我⋯ 不想一個人⋯ 留在這裡⋯」我明白⋯ 這句話的含意比實際內容更多，但在我說出這句話的那時⋯ 卻的確只是單純地不想一個人留下來⋯
小米伸出她的手，輕輕地放到我的臉上：「也許⋯ 下次吧。」
她的這句「也許⋯ 下次吧。」在我心中激起一股莫明的興奮，雖然這也同時代表她今晚將不會留下。
「嗯。」我微笑
＊＊＊
小米離開之後，我本來想馬上致電給馬丁告訴他關於白色物體的事，但立即就想起手提電話已經跌在那條小巷裡。對了！我應該打個電話給自己的號碼，看看有沒有好心人會歸還給我。
我沒有家用電話，所以問鄰居借了電話來打。電話打出，竟然接通了！那証明我的電話還未被人賣掉！我求神拜佛，千萬不要是那個健二拾到了它⋯
「喂？」一把女聲在電話的另一面傳來，我鬆了一口氣。
「喂喂！你好！我是電話的物主！是你拾到我的電話嗎？」
「是⋯ 是的。」
「那請問你可不可以歸還給我？」
「哦，可以⋯」
「謝謝你！那我明天去找你拿回電話好嗎？」
「唔⋯ 我明天要上班，你晚上來拿好不好？」
「哦哦∼ 好的好的⋯ 只要你方便就好了。」
之後，我們約了見面地點和時間。
「我該怎稱呼你？」
「我叫祺祺。」
「好的，謝謝你，那明天見！」
＊＊＊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不用上班，因為失去了馬丁和麗麗的電話，但又好想去找馬丁傾談，所以就直接走去大學，在教員室的外面等著，不一回，我就見到一位中年男仕從裡面出來，他個子不高，穿著名牌的西裝，走起路來意氣風範。我看到他掛在西裝上的証件﹣西門子教授。
他從我身邊走過⋯
「請問⋯」
他回過頭來，望著我。
「？」
「抱歉，我是來找馬丁博士的，請問他今天有來學校嗎？」
「哦∼」他想了一想，又說：「 你還是離開吧。」說完他就轉身離開，好像根本不想花時間去回答我的問題。
馬丁看來沒有上班⋯ 我有點失望地離開教員室，我在大學裡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天氣好熱，我走到大學裡的一間咖啡室，打算喝杯冰涼的凍咖啡。我一坐下來，身後就傳來吵耳的說話聲。
「你看看左邊？你又看看右邊？呵呵呵呵⋯.」一把男聲說。
然後，是女孩子的笑聲⋯ 「你好討厭啊∼」
我心裡發怒，現在的大學生是什麼一回事了，在咖啡室裡就不可以安靜一點嗎？
「哎喲！」一杯冰涼的 iced caffe latte⋯ 竟然從我的頭上淋下來！沒有把我的憤怒降溫，反而激起了我的怒火。我馬上轉身準備大發雷霆，真巧，西門子就站在我的後面⋯
「哎喲！是你？⋯」他對著我說。
我盡最大努力收起本來想說出口的那句話⋯⋯「嗯⋯」
「哦呵呵呵∼ 好對不起，我的學生就是那麼愛玩∼」
「討厭啊教授！明明是你將咖啡倒在人家身上的啊∼」一位打扮可愛的大學生說著。
「真是的！唉∼ 你沒什麼事吧？」
「沒有，但我新買的恤衫剛剛完結了它那短暫的生命⋯」
「哈哈哈⋯ 你真是幽默，不要緊，我辦公室內有好多名牌恤衫，你跟我來⋯」
我很無奈，只好跟著他，走到他的辦公室裡。西門子的辦公室和馬丁的在同一樓層，只是他的辦公室看起來比較小，裡面的凌亂程度不比馬丁的差，但看起來似乎更像個雜亂的衣帽間。
他隨手拿起一件掛在文件箱外的名牌恤衫：「送給你∼」
我接過來，看一看尺碼，似乎勉強也穿得上，馬上就換起衣服來。
「對了，還未自我介紹，我是西門子教授，你找馬丁幹嗎？他好像不在哦！」
「哦⋯ 你好，我叫陳一一，我找馬丁博士沒什麼特別⋯ 只是有些問題想聽聽他的意見而已⋯」
「說起那個馬丁⋯ 他常常來找我，老是問我關於腦袋的事情，真的好煩！可能他是個同性戀吧⋯ 你知道⋯ 印度人⋯」他突然收口，似乎覺得不該說得太多關於馬丁的壞話給一個陌生人聽。
「你是人腦的教授？」我好奇地問。
「什麼叫做人腦的教授？我本身就是個腦科醫生！專門研究人腦的！」
「哦哦！那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些問題？」
「嘖⋯ 我本來已經下班了，唉∼ 你問吧」
昨天的小巷之戰和白色物體事件之後，我就有了個新想法，本來想問問馬丁的，現在難得遇上這個腦科專家，似乎是個比較適合的對象。
「人腦⋯ 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去到什麼程度？」我在西門子前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