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我殺害全班》: 第三十九章：陽光下的班房
《第三十九章：陽光下的班房》
德育課。
其實之前還一直擔心「畢業」等於「退學」等於「死亡」，幸好……
「啊啊啊！你們打算這樣行嗎？真有創意！可以喔！就試試吧！我也打算到學期尾就離任。」瘋老頭摳著耳朵，滿不在乎。
我們本來揚起得意的笑臉，卻被瘋老頭瞧不起人的冷淡態度給打倒。
但總算知道，只要捱過這學期就行了。
他瞇起眼睛，打量全班，說：「嘿……真高興看見你們團結起來，老師很開心。」然後打了個呵欠。
我看不出他的臉上有開心，只有一副「來吧，就試試你們的第三條路管不管用」的傲慢態度。
算吧！總之我們就這樣去！管你打什麼主意！
我們已經決定團結一致！
是不是？大家都用眼神示意肯定。
接下來，我們按著計劃行事。
第三條路的第一回合，非常順利。
這星期，瘋老頭在班聚裡沒趣地說：「這次『護士』成功救了『殺手』示意的人。所以今星期無人死。接著到票選殺手時間了，你們有五分鐘時間。」
我們笑意盈盈，不但如此。我們可惡得在班房裡摺飛機、放飛機。大模大樣地看漫畫，還放聲大笑。有的人更拿起手機在打機，打得嗶嗶啦啦！
就是不知那裡來的不要命，誓要告訴瘋老頭「我們再不怕你」。
嘩！
這就是團結的勇氣。情況又是完全的逆轉！劇情的峰迴路轉令我有點適應不過來。
按理瘋老頭應該斥喝我們不遵守課堂規則之類的，但他出乎意料沒理我們，彷彿知道我們在挑惹他，一旦動怒就輸了。所以他只是一臉沒趣地等待時間過去，我從來不知道他情緒智商原來有那麼高。
「過了五分鐘了。沒有人要推舉吧？班聚結束。」他說得趕時間的快。
班房門外回復正常的走廊，瘋老頭一話不說就離開了。
然後我們一陣勝利的歡呼！
「放學了！走吧！去玩吧？」
「去哪裡？」
「去唱K？很久沒去了。」
「喂！全班一起嗎？」
「好呀好呀！」
我執拾書本，揹起背包。
「陳東明！」某個惡騰騰的大隻男一聲喝下，我身體頓時徑自畏縮。
轉個頭，客客氣氣又恭恭敬敬地說：「是是是！黃日強大哥有什麼吩咐嗎？」
我慣了以窩囊廢的態度回應人，即使我曾經是一刻的英雄。
「一起去唱k？鄧成功也一起吧。」黃日強語氣溫和，搔搔頭，眼珠子不好意思的望向別處。
我看了看萍兒，說：「跟她一起好嗎？」
「玩，當然全班一起最好！」高八度梁倩欣走過來，爽朗笑說。我看過她最漂亮的笑容可算是這個。
很好，萍兒也答應。
於是，卡啦OK。
我極少唱K，去的通常為了自己一個人自我發洩。
站在檯上大唱「High！HigH！High！」、把薯片汽水倒得一地是，把襪子搶來搶去還哈哈大笑、一起唱爆同一枝米高風，硬要跟進來倒水的侍應姐姐合照。
原來一班年輕人只要廢在一起，就會產生強烈無比的無聊激情。
但，這份無聊，很快樂；這種劇情，我很喜歡。
我很少朋友，可能天生一副畏畏縮縮模樣的我，就是很引人犯罪的那種，總會招來校園持強凌虐的挑戰，他們圍著我踩啊踩，踩啊踩的，滿身是傷的我慢慢站起來，步履踉蹌，漸漸我就學會一點機靈，只要能夠滿足他們內心極度自卑的高傲，只要我抑壓一點自我澎漲而引發的自尊心，多一點奉承，多一點為他們做事，我就少一點傷勢。
對，我很沒出色，寧願做個太監都不願做個敢作敢為的男子漢。這也是我不斷成為廢男的循環因果。
所以，我很少朋友，朋友也瞧不起我。但今天，我終於被瞧得起了。
因為我唱了首「多啦B夢」，他們說很動聽。
我看著沒有唱歌的萍兒坐在一角，其實我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想來，還是被我硬拉了來。
接著，梁倩欣走到她的旁邊，說：「不唱歌嗎？」
萍兒搖搖頭。
我其實很擔心，擔心萍兒會被欺負。
但，似乎我過慮了。
不一會，她們聊起天，還十分好友。
陳淑芳也出奇地跟以前的好友開懷大笑，好像過去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只是整整過程沒看過張子傑一眼。
真的，
暗暗的燈光底下，看著這一切喧鬧的融洽，感覺很不真實。
我從來沒想過，我居然跟班裡的惡霸黃日強聊過痛快；我從來沒想過，萍兒居然跟囂張拔邑的梁倩欣友好起來。
都是因為鄧成功的光輝人性感動萬千。
都是因為第三條路，打破了同學彼此敵對的關係，把瘋老頭作為我們唯一的共同敵人，令我們迅速團結。
又或許，大家改變了。在考驗人性的遊戲裡，漸漸明白愛的真蒂。所以大家變得友善，變得和諧。
？
真是這樣嗎？
過去發生的，可以忘記嗎？
大家可以忘記曾經死去的李震棠？他是被全班大多數人票選至死的。
大家可以忘記曾經如何侮辱萍兒？他們多麼為求自保想她死。
大家可以忘記曾經如何對待陳淑芳嗎？即使他們沒出手，但他們曾經冷眼旁觀。
張子傑如何利用陳淑芳，陳淑芳如何恨透張子傑。這刻骨的經歷能夠忘記嗎？
所有在遊戲死去的人，能忘記嗎？
做過的事情，能忘記嗎？
我可以忘記嗎？
如果大家知道是我，是我害死羅樂兒，是我害死九個同學，大家會原諒我嗎？
還會像這樣嗎？
我們若今天做了朋友，將來若出現變數，還再怎麼「殺」？
很多問題的最後一個問題：
第三條路，
可以維持嗎？
那晚唱K之夜，我很開心。結束後，回到家中的鏡子和洗手盤面前，我不斷洗手，不斷洗手，洗手，我真的很開心，我是開心的，這種開心一定可以維持下去，我要洗手，洗手……洗……洗……洗……
可以洗去嗎？
可以……一定可以。
可以嗎？鏡中的我陰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