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呀!」我沒命似的叫起來,同時盡力畢生最大的力量掙扎著,可是完全沒有效果;把我抓出床底的人力氣非常大,把我就像抓小雞一樣,一下就拉了出來。

完了!我這下要死了!我要被可欣抓到電話筒裡去了!

我被拖著出自己的房間,環境實在太暗,我只能依稀看出,抓我出來的是兩個男生。

「先拉佢番去我地間房,然後再等可欣大人命令。」拉著我的人冷冷地說,然後我就從後樓梯被拉上三樓。

我所住的房間正是二樓的「尾房」,所以我被拉上去時也碰不到其他學生,只是在走上後樓梯的前一下,看到二樓的走廊人影棟棟,加上漆黑的環境,就好像一群活屍的樣子。





但我也不用想太多了,或者一會我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相對二樓,三樓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也許所有人都跑到二樓找我吧!所以我很快便被押到其中一間房中。

一進房,抓著我的人便一下將我重重的丟到床上;不等我有什麼反應,我便聽到身後有人「啊!」的一聲慘叫,然後立即有鎮門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只見把我抓進來的人,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支照明燈,我終於能看清楚身邊的一切。

我面前的男生有點面善,我記得也是這兒的宿生,但他應該不是活躍份子,所以我記不住他的名字;還有另一個男生倒了在地上,我也看不到他的臉。





那男生臉色鐵青的看著我,厲聲道:「你做過咩惹到啲咁勁既野番黎!」

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他不是把我抓去見可欣嗎?怎麼變成這樣?

我呆呆的看著他,直至他不耐煩,抓著我的衣領道:「出聲啦!啞左呀?」我才轉醒過來。

「我⋯我都唔知呀⋯唔關我事架⋯」我說完都覺得自己語無倫次。

那男生卻沒有再憤怒,他的臉色緩和了下來,直直的望著我雙眼;然後,他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再柔聲道:「即即即即⋯無事,無事架啦,你慢慢講啦。」





我不明白「即即即即」是什麼意思,但不知怎的,我真的漸漸感到安心下來,起碼沒有剛剛快要死的感覺。

「呢件事要由上年十一月講起;我做開電話投注,有一晚,我接到有個女人打黎,佢竟然知道我叫咩名⋯」我冷靜下來後,開始將可欣的事告訴給這個男生。

我本來是個不擅言詞的人,以前會考和高考的口試我都很低分;但現在我竟然能夠很有條理把有關可欣的事述說出來。

而且,我和眼前的宿友雖然不熟,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現在卻沒由來的覺得他十分可靠。

在述說的時間中,我也漸漸想起他是誰了;他不就是住在三樓那個出了名的「摺友」、從來不參加任何學生活動的「神秘人物」嗎?好像叫什麼⋯對了,叫堅仔什麼的。

由可欣第一個電話、然後她指責我穿了耳孔、到賽馬會的反應,對了還有那個如真似幻的夢,我都知無不談。當我說完後,只見男生一臉凝重地沉思著,並且一邊喃喃自語。

「暗示派?無理由,呢條友乜靈力都無,佢地唔會睇上眼;又唔似係鬼丫,呢間學校最勁果隻都俾我收左⋯唔通⋯」他低著頭自言自語,但我一點也聽不懂他零碎的句子。

他接下來的舉動,更令我差點以為又多了個瘋子;只見他突然顯出一副好像下定了決心的樣子,然後用手指在額頭上亂劃著,又在叫著什麼「呂祖在上」、「開天眼」。





正當我在嘆息原來遇上了一個讀書讀瘋了的學生,他卻半跪了在地上,痛苦地雙手按著頭,彷彿在咒罵著什麼道:「頂⋯法力⋯都仲係未恢復⋯」

怎樣說都好,雖然是個瘋的,但他好歹也好像是解救了我的人,我便走上前想扶起他,關心道:「喂⋯你無事嘛?」

但他卻輕輕推開了我的手,有氣無力的說:「我無咩事⋯你俾一分鐘我回一回氣。」然後他將右手掌放到心口用著力,但我卻感到,好像有一團氣流在圍繞著他的身體運轉。

是錯覺嗎?一分鐘之後,他便停止了那個動作,又站了起來,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接著他沒有理我,反而先把倒在地上的那個男生提了起來,原來他是那個魔鬼筋肉人「大舊」,也是三樓的宿生。我記得他是化學系的,我在理學院的活動見過他。

不過,當我看著大舊那一身橫練的肌肉,不禁懷疑眼前這位看起來不算太強的男生,剛剛是如何打倒他。

「佢係我同房,岩岩全間宿舍既電話都一齊響,佢聽左電話之後好似變左第二個人咁,」那位男生開始解釋著:「佢仲要夾硬質我聽電話,我睇落情況有啲唔對路,就先順佢意。

我唔聽由自可,一聽就係你岩岩提到果個咩可欣把聲,仲係度想催眠我,要我落黎搵你。我咪扮俾佢催眠到,跟住大舊落黎二樓,睇下你地搞邊科。」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掌印在大舊的額上,然後閉上眼晴,就像電影中角色施展魔法的樣子;加上他剛剛所說的話,令我聽得如在夢中;這次我倒有膽量捏了臉頰一下,痛楚証明了這是現實世界。

但,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難道⋯他是隱藏在人群中的魔法師?

「咁⋯你而家做緊咩呀?」我發覺自己無話可接,只好問道。

「幫佢解除催眠,」男生笑著答:「紅衣女鬼招靈魂暗示真係勁,可以直接影響靈魂,暈左都可以幫佢解咒。」他說完也好像同時完成了工作,輕鬆地將大舊提了上床,還替他蓋上被子呢。

不過我真的看傻了眼,大舊少說悸身重七、八十公斤,這家伙竟然輕描淡寫便把他提了起來?

他完成一切,便轉過頭來對我解釋說:「佢訓一覺醒番就會無事,就算出面其他人,以果種催眠手法,應該兩三個鐘就會失效;不過,個問題既重點係你身上。」

「吓?但係⋯我而家好清醒喎。」我連忙說,生怕他連我也一併打暈。

「唔係呢個問題,如果你無講漏野,應該係番工果時唔為意做左啲野,吸引左呢隻咁大怨氣既靈體;可惜我唔再係純陽之體,無曬法力,如果唔係可以即刻開天眼睇下隻野個真身係邊。」他又在說一堆我不明白的話了,不過最後一句我倒是清楚得很:「呀係,我都唔記得自我介紹。我知我平時比較摺,我叫黃子軒,你叫我軒仔得啦。」說完他還尷尬地笑了笑。





真是令人懷念的自我介紹,自從升上大學後,我都不知有多久沒碰到人用中文全名了,不過這倒令他增加了點親切感。對了,他是叫軒仔而不是堅仔,只怪他平時直在太低調了。

「軒仔,點解你會識⋯嘩!」我正想問他為什麼會懂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物,我卻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立即被嚇了一下;沒法了,現在我實在很怕這個。

黃子軒把他的手提電話掏了出來,原來是他的電話響;我正想提點他不要亂接,他看了看螢幕卻對我作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接起了電話說:「喂,邊位?」

然後他目無表情地聽著,我倒有點膽心他會不會變成如其他學生一樣。

不過,我很快就放心了;只見他聽了不久,突然按了一下頭,樣子好像有點痛苦,然後就突然發難,對著電話怒吼:「要我叫你大人?你乜水呀?仲想催眠我?你收皮啦!唔好再打黎煩我呀!」說完便一下掛上了電話。

我看著他,感覺自己的目光都由質疑漸漸變成崇拜了;如果剛才電話中的是可欣的話,他絕對是我認識、敢如此對著未知生物說話的人!

可是,我的崇拜僅維持了數秒,便被宿舍中此起彼落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這時,他才不好意思地說:「我好似⋯激嬲左佢⋯」





我對他無言了,尤其當宿舍又漸漸靜下來,再過不到一分鐘便聽到一大堆人在門口拍打著,並大叫:「你走唔甩架啦!」「阿域快啲開門!」我又回到了那種無助的絕望狀態。

黃子軒倒是不太擔心,他從床底拿出了一支不明物體放了在口袋,再將照明燈遞了給我,便道:「無計啦,先殺出去先講。你跟緊啲啦。」說著便準備開門。

事到如今,我也別無選擇了;正當我心想「死就死啦」閉著眼睛衝出去,「呀!」的一聲女性尖叫簡直是劃破了長空,亦打破了我好不容易建立的氣勢。

我和黃子軒面面相覷,一下子也不知是進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