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之後，我遇見死神小姐】救贖七個自殺者的故事: Case 1 憧憬希望的絕望少女—(3)
Cathy帶我去到附近商場。
「估唔到竟然重有機會嚟呢度。」
眼前係一棟普通嘅屋苑商場，但Cathy神情感嘆地望住呢棟商場。大概我都理解到Cathy嘅感受，呢棟商場對佢嚟講應該存在住某種回憶，無諗過自殺死後竟然有機會再嚟多呢度一次，無奈依家已經唔係活著之人，而係流浪街頭嘅亡魂。
進入商場時，我由玻璃門嘅反射隱約睇到我嘅容貌同身型。我係一個頭髮中長且稍微凌亂，著住白恤衫同牛仔褲，身型瘦長，約莫一米七五嘅少年。呢次係我死後第一次見到自己嘅臉貌，睇落個樣都幾靚仔呀！睇樣嘅話最多都係二十歲左右。
我望向倒影嘅身旁，Cathy嘅倒影並無喺玻璃映射出嚟。
「你平時成日嚟呢度？」我問。
「嗯，以前放學之後成日嚟。」
一瞬間，Cathy眼神中流露絲毫悲傷。
「咁我哋去邊？喺度行下，定係搵個位坐低，食過飯？」
「啊……天使先生，我已經死咗，掂唔到任何嘢，點會食到飯呢？你睇！」
Cathy近距離企喺個男人面前，向佢不斷做鬼臉，等男人穿過去，跟住又行到個女人後面，將上半身由個女人到穿出嚟扮連體嬰，之後周圍喺人群間攻擊無視防禦力咁穿插，又穿牆飛天。
鬼魂狀態嘅Cathy可以穿透任何物質，同埋飄浮喺空中。
玩完一輪後，Cathy返嚟我面前，擺出一副得意洋洋嘅笑臉。眼前呢位少女，就如同普通少女一樣，毫無特別。
雖然望住佢玩得咁開心，但我感到一股心酸，因為以自己嘅死開玩笑實在令人開心唔起來。
不過我掩飾住自己嘅情緒，強行撐起歡笑道。
「係喎……蠢咗添！」
「你唔覺得好得意咩，可以咁穿嚟穿去，自由地飛，真係好神奇！天使先生想唔想試下呀？」Cathy喺我頭頂氹氹轉。
「免喇。」我笑著舉起手掌，不過我諗總有一日我都應該做到，「我哋去邊好？」
「啊！天使先生，有個地方我想去下，順便等我介紹畀你睇有咩玩！」Cathy拖住我嘅手行。
雖然去玩好似偏離目的，但如果可以令Cathy開心嘅話，至少可以滿足佢小小心願。
我感受到旁人異樣嘅目光，喺我眼中，我係被Cathy拖住入去，不過喺其他人眼中，我係自己舉起手以奇怪嘅步姿行入去，就好似弱智咁。
算啦！反正我嘅存在本身就唔正常，同埋我只要做好自己任務就得，再做更多唔正常嘅事都無咩大不了。
Cathy拉咗我去一個地方，係冒險樂園，入面有好多形形式式，閃閃發光嘅機，Cathy望住啲機好似好興奮。
「入面好多機我都想玩呀！」
「咁去玩啦……啊！好似要唱咗錢先。」
正想行過去唱錢時，我諗起一個問題：我身上有錢咩？我「復活」之後，只係連帶身上嘅衫褲鞋襪，好似無其他物品……
但我依然反射性摸一摸褲袋，摸到有件硬物，於是拎出嚟睇，係個黑色嘅皮夾銀包，入邊重有五百蚊添！我諗係死神小姐特登準備畀我掛。
我去代幣處換咗五十個代幣，拎住一袋代幣行到Cathy面前。
「你想玩咩呀？」
Cathy指向氣墊球機：「我想玩呢個！天使先生同我打呀！」
「但係妳都掂唔嘢，點打氣墊球？」
「係喎！哈哈！」Cathy苦笑地𢯎頭，「都唔記得自己死咗添！」
聽到佢呢句，我靜咗落嚟。
Cathy周圍望，又指向另一部機：「咁玩呢個呀！」
係啪啪機。
好奇怪，明明我無哂記憶，咩都記唔起，但我一望到冒險樂園同啲機，我又會突然記返起。
我坐喺啪啪機前面，入咗四個代幣，屏幕上顯示選擇角色名單。
「妳就咁睇住我玩？」
「嗯，我想睇住妳玩。」
揀好角色之後，就開始第一個遊戲，係串串燒。明明咩記憶都無，但我對呢隻遊戲竟然有印象。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啪啪啪聲響起，不過係我打落去啲制時發出嘅啪啪聲。
過咗無幾耐之後，螢幕顯示出呢四隻字：
全員出局。
「哈哈！乜你咁渣㗎！先玩到第八關！」Cathy指住我恥笑。
「妳好勁咩？」我不忿地說。
「我嘅話起碼玩到十六關！你真係渣㗎！」Cathy挺起胸膛，擺起得意咩咩嘅嘴臉講，我只好黑起嘴臉，強忍佢對我嘅恥笑。
明明我第一次玩，玩到第八關都算咁上下啦！唔使咁恥笑我呀！
不過我並無將呢句話講出嚟，因為我心裡明白到，我並唔係真係第一次玩呢隻遊戲，我生前有接觸過都唔出奇。
我企起身，問：「其實，妳咁樣睇住我玩，會開心咩？」
「開心㗎！」Cathy不斷大力點頭，「望住天使先生打機幾開心呀！特別係你fail嗰陣！」
我明白了，Cathy一定係個生性頑劣嘅女仔。
不過如果佢開心嘅話，我做小丑都無咩所謂，因為我嘅目的就係為咗救贖佢。
「妳以前成日嚟玩㗎？」我問。
「以前……哈哈！係呀！以前成日嚟呢度玩㗎，雖然通常唔係我嘅主意……」Cathy講嘢好似有點支支吾吾。
「唔係自己主意？」我好奇追問。
「係呀……」Cathy窒咗窒，然後繼續講，「通常都係人哋想玩，我先跟住去玩咋，其實我好少自己嚟呢啲地方。」
「喔，原來係咁。」總覺得佢好似有啲嘢想隱瞞。
之後佢拉住我去玩其他機，有籃球機、保齡球機、跳舞機、太鼓……Cathy全程企喺我隔籬，正確啲嚟講係浮喺我隔籬，雙手托住下巴，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指點我玩。
玩完一大輪，代幣都用得七七八八，至於Cathy依然喺隔籬繼續恥笑我。
「天使先生，你真係渣到不得了，打咩機咁渣㗎！」
「唔識打嘛！」當然呢個係藉口，事實上雖然我無玩過呢啲遊戲機嘅記憶，但我第一眼就知嗰啲遊戲機係點玩。
「你同我個男朋友有啲似，又係打機好屎！」
「男朋友……？」
「係呀，我以前成日陪佢嚟過呢度玩，但佢同你一樣，都係玩極都一塌糊塗。」
「係呀？我仲以為得我一個咁渣添！」Cathy第一次提到佢男朋友，令我腦海產生疑問，「咁妳男朋友而家點？」
Cathy呆咗呆，收起笑容道：「我都唔知……我已經再無面目去見佢。」
我感覺到，呢句話背後有種沉重嘅感覺……甚至，呢樣嘢會唔會同佢自殺嘅原因有關係？
唔通Cathy係為情自殺？
我感覺到，如果清楚成件事嘅話，可能會幫佢解開心願！
「點解妳會再無面目再見佢？」雖然繼續問落去可能會挑起佢唔開心嘅回憶，但要幫佢，就要知道佢過去發生咩事。
Cathy垂低頭緩緩地道：「好似我咁嘅人，邊會有資格呀……」
氣氛突然變得如冰一樣僵硬，我感覺到呢句話當中，Cathy承受住多少嘅委屈同痛苦。
本來應該係陪Cathy玩，但無諗過一下子令到個對話變到咁沉重，令我亦唔忍心追問落去。
大家都無出聲，尷尬地企喺原地。
過咗陣，Cathy又笑住咁抬起頭，指住另一部機，「我想去夾公仔，夾嗰隻狗狗呀！」
我諗依家重未係合適機會，暫時唔適合繼續挑起佢傷疤。
我哋行到夾公仔機，入埋最後嘅代幣之後，開始操縱搖控捍去移動鐵爪。
「我想要嗰狗狗！」Cathy指住箱內最大嗰隻狗狗，差唔多有半個人咁高。
「咁大隻，有可能夾到咩？」
「啊……咁嗰隻呢？」Cathy指住同一款式，不過體型較細小嘅狗狗公仔。
「有啲難度，不過試下。」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夾公仔。
通常夾公仔機個鐵爪嘅設計係明顯有問題，設計到夾唔實啲公仔，無咁易俾人夾到公仔，特別係頭身大嘅公仔就更加唔使講，根本無可能夾到。
我小心翼翼將鐵爪移到狗狗公仔上面，然後撳掣！
唔唔唔——鐵爪慢慢向下落，然後夾住咗狗狗公仔嘅身。
「夾住咗呀！」Cathy興奮地說。
通常夾就唔難，上返去個下會出事。
唔唔唔——鐵爪慢慢上升，狗狗公仔開始搖搖欲墜，就嚟跌落嚟咁。
「一定要夾到，一定要夾到呀！」
我自己都被Cathy嘅興奮情緒影響到，目不轉睛望住隻公仔。
公仔差唔多移到個窿上面個下，公仔忽然從鐵爪跌咗落嚟，跌喺個窿嘅側邊，並無跌入窿。
「都估到無咁順利㗎啦！」我搖頭嘆息。
正當我打算轉身走人時，忽然聽到Cathy嘅大叫聲。我回頭一望，原來其他細公仔頂住咗隻狗狗公仔，狗狗公仔喺個窿側邊搖搖欲墜。
過咗幾秒，狗狗公仔奇蹟地跌咗入個窿。
「哇哇哇！好yeah！」Cathy開心都成個人跳起，直接飄上天花板，連個頭都唔見埋。
我將狗狗公仔遞到Cathy面前，說：「呢隻就係你嘅狗狗。」
Cathy眼睛圓碌咁望住個公仔，十足十細路女一樣。
「好多謝你呀！天使先生，估唔到真係夾到呢隻狗狗！你可唔可以暫時保我託管住先呀？因為你睇——」Cathy雙手穿透個公仔，苦笑道，「我拎唔到佢呀！」
明明佢係笑住，但我覺得好心酸，好憂傷。
自殺嘅人，唔係應該對世界毫無眷戀，甚至生存帶嚟嘅空虛同絕望超越死亡帶嚟嘅恐懼，先有勇氣去自殺咩？
既然係咁，點解妳仲要眼前一切，掛起咁歡容嘅笑容？
就算笑容多麼虛假，無法掩蓋心底裡嘅痛苦都好，妳嘅臉依然強行撐起笑容。
妳究竟係抱住點樣嘅心情自殺？
Cathy，我想知。